西圃猎场,秋风猎猎,各国王子公主驻跸于此,时旌旗如盖,擎苍牵黄逐狐兔慌逃于林,弓震弦响如风驰电掣。
打了三四日下来,赵行舟所猎最多。他本身箭术不差,其他人不屑在这里争这场输赢都未尽全力,只是抱着陪玩的心态射了几箭。
许如媚只射到一只兔子,倨傲地掷了弓箭,她本就不擅这个,犯不着与一帮爷们争个你死我活,冷哼一声驾马回她的花帐了。
她一向骄傲,不屑与他人一样,所以提出她的帐蓬必须要独一无二的。熙国工事部咬牙切齿地给她建了花帐。帐顶上以及周围全是各色鲜花,里面也是各种精丽的器具和物什,两名丫环每日替她精心着妆和挑选衣物。
不过她人美,站在花帐前人比花艳,赏心悦目。服侍的人看到这番美景倒也消了些许气愤了。其他人皆是统一的白帐和普通器具,没有人和她来争这一份排场。
冷凝看她调头远去,冷哼一声。百里落苏暗地松一口气,每天陪她这个连头发丝都做作的公主,她真的心累。
眺望远山尽头的金浪,百里落苏笑道:“这么好的晚霞不看看可惜了。凝公主,轻染,我们就在这里赏一会儿景。”
冷凝莞尔一笑,身子向后一仰,仰躺在马背上,凝望天空,笑道:“坐在马背上只能看前面,这样一来整个天空都在我们的眼里了。”
百里落苏一看,也照她那样躺下,侧头跟夏轻染道:“轻染,你也这样躺下,真的广阔多了。”
秦玉蘅一看她们都不走了,急道:“我们去追他们吧,等下天黑了。”
“天黑他们自会返回,我们女子意不在此,不如就在这里赏赏景。你要是不累的话就去追吧,我们不走了。”百里落苏了然她想去看王兄,心不在此她也不强留。
“那我去追兄长了。”因为秦玉蕈也来了,所以她大多以他为借口。
百里落苏点了点头。夏轻染和阿璃看了看天边的金浪和满山的叶涛翻浪也躺在了马背上,她们的马都受过训练,不会摔了她们。
“凝公主,你们虞国有这么美的晚霞和广阔的山林吗?”百里落苏侧头问她。她在中间,左边是冷凝,右边是夏轻染和阿璃。
四匹马并辔而立,霞光漫天的苍穹下四位女子浅语吟笑。
“有,但不一样。我们虞国多海,无边无际的大海,天水一色蓝得那么深沉耀眼,听海浪击岸,波涛汹涌,感觉你的心也跟着澎湃起来。她的美是惊心动魄,永恒得可以渺世间万物,世间没有什么能与她媲美的东西,而人只是沧海一粟。”
百里落苏闻言,两眼放光,喜道:“听你这么一说我真想去看看。我们熙国多湖,她是静美深邃的,有种沉淀的大气和从容,她的睿智使人忘却浮躁,没了利欲薰心,静美才是一种修练。”
说完后又想起一直没说话的夏轻染,问她:“轻染,你们夏国是什么样的美?”
夏轻染定眼空中的一朵云絮,仔细回想记忆中的景物,怀念道:“我们有沙漠有大山大河,她是沧桑神秘的。每一个沙丘,每一场风暴都有无限的可能。每一片古木林都蕴含神秘的色彩。人们见识她的沧桑,悠悠千年生生不息,试图探索每一个神秘却又引出更多的故事。”
说完后四人各自想像她们所听到的景色,都会心一笑,此刻,如晚霞一样烂漫,如暮风一样柔美。
“……哈哈……”百里落苏娇笑不已,欢快道,“我们都来自不同的国家,追逐美的心却是一样的。倘若我们不是公主,是平常女子,说不定还可以一起纵马江湖,那该多好。”
冷凝失笑:“若不是公主还不一定能遇见呢。我们欣赏己国的美,同时身为公主也守护着己国的美,总会有人可以像我们想像的那般去过。落苏公主,以后不管五国如何,我都会记得今天的晚霞。”
“好,”百里落苏承诺道,“我也会记得。轻染,你呢?”
阿璃侧头看向她,夏轻染的嘴角笑了笑,平道:“世事沧桑悠悠长河中总会有发生在须臾之间扣人心弦的故事,如同今日的晚霞这般炫烂,让人难忘。”
说完后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笑了起来。暮色渐渐逼近,霞光由最开始的炫烂慢慢喑暗,她们四人使终仰躺在马背上,看云卷云舒,天穹万化。
男人们的争斗她们无意参与,但也不惧她们身份带来的荣辱。
“此刻心情大好,不如我们唱小曲吧。”百里落苏兴奋地提出。
冷凝道:“熙国会的虞国不会,我会的你又不会,这样唱不到一起。”
“有什么可以一起唱的?”夏轻染问。
百里落苏忖度片刻,喜道:“有了。我们就唱有关武娘娘的童谣,应该都会吧。轻染不会的话跟着我一起唱,怎么样?”
三人点头,由落苏带头唱起来:
“雪絮飞飞,马嘶咴咴。山倾河塌,鼓噪旗张。
鱼肠铮铮,牵丝震震。昭穆昭穆,却裙披甲。
其星灿灿,其心湛湛。十二女将,横刀立马。
兵燹燎燎,横尸瀌(biao)瀌。屠戮十载,何以为家?
…………”
暮色四合,几人的声音掠过树梢与无边无际包罗万象的夜色相融。当一众男子因天色渐黑返回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副美景,歌声清越如清泉击石,淡阔静美。
百里弘深敛神看着马背上的那个人,原来一向冷漠疏离的她也会有这么柔和的一面。四名女子浅浅吟笑,唱了一遍又一遍,丝毫没注意投放在她们身上的目光。
因为受她们感染,是夜,西圃猎场篝火通明,众人也都围坐一圈喝酒斗乐。火上炙烤着野味,大家围坐一圈,你来我往地喝酒较量。
夏轻染啖了几块炙肉后便回了自己的帐房,这样刻意的寻欢远不如黄昏时她们几人的即兴而歌,还不如一人静坐。
许如媚不愿与这群人如此嘈杂地假意欢乐也回了自己的花帐。几位王子也都不是擅长热闹的人,反倒是一些守卫的将士如从战场上下来一般欢乐庆祝。
篝火尽,夜阑晓至,晨光熹微,再次照亮了西圃猎场。
赵行舟是第一个出现在帐蓬外的人,他望了一眼茫茫山林,经过几日的千骑卷平岗,已经略显疮痍。苏汗来到他身旁,与他对视一眼,今日将变。
慢慢地众人都出现了,许如媚最后一个来到,不悦道:“你们还要比到何时,本公主不想呆这荒山野林了。”
赵行舟笑道:“在场的都是打猎好手,不打个尽兴怎么能回去?”
许如媚不屑道:“太子猎得最多当然兴致高,本公主可不想跟你们在这里吹风沙。”
“太子和公主皆是客,”百里弘景邪魅一笑,“身为主国应让客人尽兴。媚公主若是不喜这里本王可以派人将你送回去,毕竟本王还是很会怜香惜玉的。”说完他看向夏轻染,眼神中有挑衅和暗示。
夏轻染面无表情地别开头,充耳不闻。他自觉无趣自嘲一笑,坦然迎向百里弘深投过来的警告。
“那就看今日吧,”赵行舟淡淡道,“若能猎到本宫想要的猎物,我们就归朝。”
张巡道:“既如此,那我们今日分开猎,到时就来比看谁的猎物更称心。”
海威加附和道:“如此甚好,那就凭本事说话。”
秦玉蕈点头道:“分开了猎物才会上来。”
所有人都赞同分开。
许如媚慢条斯理道:“你们猎你们的,我只在这周围转。”说完先上了马带着听雪和闻意走了。
众人见她先走,也都各自散开。
张巡对冷凝道:“公主,你跟我一起。”冷凝见他脸色凝重点了点头。
赵行渊一人独行于猎场,因为这几日的追逐,猎物都不敢出来了。反正也意不在此也就慢腾腾地骑马游林。
瞥见一只獐子正欲搭弓忽从树上纷然落下众多黑衣人,正在吃食的獐子立马蹿没影了。赵行渊一看对面的黑衣人,紧了紧心。
“诸位可知我是谁?”
“少废话,杀的就是你。”立在最前面的人一脸凶相。
看来是特意来杀他的,他在熙国低调,一向不与人交往,那么想杀他的人便不言而喻了。
“驾!”赵行渊立马驱马离开,他孤身一人不知能不能对付这些人,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跑为上计。
为首的人一看他要跑,示意其他的人包抄,罗皓光一看戏还没开场人就跑了,急忙抄起地上的石子对准马屁/股掷了出去。
眼看就要摔出去,赵行渊纵身向上一跃在空中打了一个旋儿缓缓落下。他的马倒地不起。为首的人一看对着罗皓光点了点头。
他心里冷笑一声,这帮蠢货换了人都不知道。他一直暗中盯着李炎,见他安排的这些人于是杀了一人替换,而这些人都是死士,彼此互不认识,再加上黑衣蒙面,谁还会注意有没有换人。
赵行渊见逃脱不掉只得抽出腰间的剑与敌人相迎。夏轨轻染和阿璃两人远离众人循着罗皓光给的记号找来,听见前面有刀剑声了然已经在交战了。
“姑娘,已经打起来了,我们要不要过去?”
“别急,才刚开始。他的武功不差,先让他打一会儿。”
两人坐在马背上静静听前面的打斗声,神情冷漠,约莫一柱香过后才驱马前进。到了目的地看见赵行渊略显狼狈,还在苦苦支撑。
阿璃一看纵身飞入交战阵中,赵行渊一看来了个帮手,松了一口气。
同时松一口气的人还有罗皓光,他一直在心里抱怨再不来姓赵的恐怕玩完了。眼角的余光瞥见夏轻染下马往这边走来,与阿璃对视一眼让她去对付为首的人,他则对上了赵行渊。
又过了二十几招,赵行渊力虚筋软,身上有了好几道口子,有些割破了皮渗着血迹,还有些只是豁开了衣服。
罗皓光见阿璃已将那些人逼向了远处,赵行渊又不能再久战,于是趁近身时举剑刺向他。夏轻染已到他身旁,见赵行渊躲避不及,连忙冲上前替他挡剑。
罗皓光算到她会上来,手上的力减了几分,快要刺到她时仍然不忍,只是轻轻一触。夏轻染以眼神示意他快刺剑,罗皓光眼珠转了转。
眼看就差一步夏轻染不甘心就此放弃,于是趁赵行渊疲于后退时,上前一步,自己扎进剑尖。不过她力气小罗皓光又有警觉,只是刺破了一点皮肉,出了些许血渍。
罗皓光抽剑,夏轻染挺了挺身,然后右手捂住伤口。
赵行渊眼前一暗,等他抬头看向前面时,震惊得瞪大双眼。从来没有一个人肯冒生命危险救他。
上前扶住她的胳膊,连忙问道:“你怎么样?”
夏轻染摇了摇头,真的没事,可能只是一处很浅的皮外伤。阿璃见计谋得逞,将围住她的几人用剑扫开,立马飞向他们这边。
“姑娘,他们人多,我们快走。”只要她护着人且战且退,罗皓光就会假意追打,这些人任务失败也会死。
赵行渊拉着夏轻染走,阿璃后一步护着他们走,还没走出几步,侧边又迎来了一大批黑衣人。
夏轻染眼神一敛心道不妙,还会有谁黄雀在后。
新来的这批黑衣人一看竟然还有人跟他们一路,于是朝之前的那批黑衣人道:“我们要那女的,你们要杀谁?”他们指着夏轻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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