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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堂倌

黑衣人稳健地迈步进入,落座在夏轻染他们邻桌,堂倌端着茶水来,一看他们周围多了一个黑衣人,脸色诧了一瞬,随即恢复镇定,笑着上前倒茶。

夏轻染盯着那黑衣人的佩剑,剑身呈银色,剑柄的剑穗上绑了一块中空圆形玉玦。这块玉一半是青色一半是银白,上面雕了花纹,夏轻染知道那上面应该还有一个“夏”字。

没错,这人便是阿璃假冒的。那块玉玦还是她送给她的,一直以来都是她在保护她,当年见她剑身没有半点装饰,太零落了,于是就将夏国王室子孙都有的玉玦转送给了她。

那日她在弟弟的棺中,她还亲自验了是否挂了这块玉。直到真的在他衣服里找到玉玦,她才确定她的阿弟真的死了。

阿璃刚开始不要,而她从来不喜带什么饰物,她的身份也不需要凭玉证明,也就于她无益,执意要给她,阿璃才收下。如今阿璃如此光明正大地出现,而且他们人数也不少,希望她不要轻易出手。

夏轻染一直盯着她看,阿璃也朝她这边转了转头。堂倌倒完水就站在她们两人的中间,阻挡她们的视线。

“客官要吃些什么,小店一定让客官满意。”堂倌躬身问向百里弘深。

“有什么就上什么,”七安知道他家主子不会答他便开了口,“快点上菜,然后安排几间客房。”

“好嘞。”堂倌对于百里弘深的闭口有些鄙夷,暗地抽了抽嘴,马上去布膳了。

夏轻染朝阿璃轻轻地摇了摇头,暗示她不要轻举妄动。见阿璃回应后,她才松口气,假装喝茶掩饰她正急速运转的心思。

她原以为他们会一直走野外,没想到百里弘深会进城。既然给了她这个机会,若是不用天怒人怨。

她得将百里弘深露面的消息透露给这里的邑宰,然后说动他发兵围杀,一旦成功她便马上收复铜雀关,并以此为据点,等待罗明寻来,再一起打进窾城。当然,这里面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是否能成她也无法预知。

不过,做了总比没做好。于是她借着喝茶的机会,一手执茶杯触唇,一手在桌下冲着阿璃在虚空写下“邑宰”两字。阿璃一开始并未留意,直到看到她以眼神示意她看下面,又写了多次后才明白她的意思,佯装喝茶作点头状。

片刻过后,堂倌终于端了菜上来,他两手端着托盘,盘内有几个菜碟,还有一大碗还冒着热气的滚汤。只见他缓缓近前,越接近他们反而越紧张,托盘随着他的颤抖,里面的碟子有了移动。

夏轻染交待完毕,放下茶杯,正在这时堂倌已近身,突然他将托盘猛地朝夏轻染泼去,盘脱手时,盘底现出了匕首,顺势举刀朝百里弘深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百里弘深一直注意着堂倌,在他泼夏轻染时他蹭地起身袖子一挥挡在她的面前,将烫水烫菜全都挡在袖子上,紧接着又看见匕首刺来,立马接招。

惊魂未定的夏轻染看着眼前的狼藉,吞了吞口水,惊得站起准备出手的阿璃见她没事才心有余悸地坐下。

这时七安和士兵反应过来都迎了上去,将堂倌逼得退后几尺,众人打在一团。抽出身来的百里弘深看向夏轻染,问道:“你怎么样?”

“没……”夏轻染没想到她还没动手就有人朝她出手了,“没事。”

得到她的回应,百里弘深拉着她退远了些,朝打斗的人喊道:“留活口!”

店里的人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跑没了影,七安得到指示和士兵围殴堂倌。几个强兵合力,没多久就将他生擒。虽然他也是一名高手,但七安本就武功不弱,再加士兵,对付他绰绰有余。

七安反剪其双手,押着他到百里弘深面前,在他膝弯处狠狠踢了一脚,他便跪了下来。还想挣扎起身,被七安死死按住。

口中不逊:“你们这些熙狗,若让小爷我逃脱定让你们死得好看!狗贼,踏我山河,你们也不得好死!”

“你是夏国人?”百里弘深问道。

“小爷就是夏国人,那些软骨头降了,小爷我就是不服,总有一天小爷我会打进熙国,将你们千万万剐!”

夏轻染没想到他竟是夏国人,对这场无妄之灾倒有点哭笑不得,若真死在自己人手里,岂不成了笑话?

因为他一直在挣扎,七安又踢了他几脚,愤恨的他眼中快要喷出火舌一般对着七安咬牙切齿。其他士兵将店内所有的伙计和掌柜的押了过来,跪成一地。

“说,”七安冷喝,“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冤枉啊,”老掌柜连忙磕头,“几位爷,我们真冤枉啊,这人其实我们也不认识。今日这位爷来订了店后,这人就来了。他一进来就说找点事做,还说不要钱,只管饭就行,并且说可以只睡一两个时辰,其他时辰都可以干活。我想着不用白不用就让他上工了,而且他一上工别的人都不招待,只专等几位爷,我心生不悦,他一甩手一包银两给我。我……我收了钱也就……就……”

“就昧着良心睁只眼闭只眼了?”七安气得脸红脖子粗,“贪财势利,看你这店和你这命是不想要了。”

“大爷饶命……”老掌柜吓得身颤声也颤,“小人该死,小人再也不敢了,求大爷饶命……”

“你们欺负一个老人算什么本事,这是小爷一个人的事,有种放开小爷,保管将你们打得屁滚尿流。”堂倌很是英雄气的不连累他人。

百里弘深挥手让士兵放开掌柜和伙计,朝那人道:“供出你的同伙,便不杀你。”此人竟跟了一路,不知和之前的人是否一起的?

“我呸,跟你们这些豺狼废什么话。要杀就杀,要剐就剐,小爷要是皱一下眉头就无颜见祖宗。”而且他哪来什么同伙,他是一个人跟着他们来的,见他们进客栈提前进店做了一下准备,只不过没成功而已。

视线看向一旁的夏轻染,见她站在后面,眼神冰冷,异常冷静。他不是真的要泼她,只是为了吸引他们的视线,在他们极力挽救姑娘时,他却杀向百里弘深,这样一来成功机率大一些罢了。

“你知道我们是谁,并且一路跟了过来,你跟了多久,到底是谁?”

“你灭了我的国家,哪怕你化成灰小爷也认得。你管小爷是谁,从哪里来,被你抓住,大不了一死。”

这人骨头很硬,百里弘深知道问不出什么,于是对七安点头,七安一个手刀劈向他的后脖,咚地昏睡过去,指着两名士兵扛着上楼了。

百里弘深转身看向夏轻染,淡道:“上去。”

夏轻染在他转身之前就垂首低眸,一副低眉顺眼之态,跟着他也上了楼。

“掌柜的,”七安处理后面的事,“我们是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

“几位爷是熙国……”掌柜的想也没想就答了,突然被捏住了肩才明白说错了话,赶紧转话锋,“小人只做生意,别的什么都不知道。几位爷就是小人的衣食父母,小人定会照顾好几位爷,别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记住你说的话,”七安很满意他的识时务,松开手,“不该说的别说,该说的也别说,不然小命难保。还有你们!”

他指向其他伙计,其他人一看赶紧磕头认错,表示什么也不知道。

七安将这些人吓唬住也和士兵一起上了楼,只是呆这么一两天,到时候回了熙国,哪还管他们说什么。

阿璃混着其他客人一起跑了出来,返回暗处察看,等人走完后,她也走了。

夏轻染回了自己的房间,半个多时辰后,请了大夫上来为她看病,开了几贴药嘱咐一些话便走了。

是夜,薰风渐凉,门从里面打开,夏轻染探出头来,两名士兵举剑拦住她,甲大说道:“这么晚了,姑娘要干什么?”

“两位大哥,”夏轻染面露难色,“奴婢想去方便,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姑娘别这么说,”士兵后退一步,“小人只是保护姑娘而已。”

夏轻染眼中冷笑一闪而过,不过是监视她,轻抬莲步,两名士兵跟在后面。下了楼,直到快出后院时,两名士兵才驻足,夏轻染转身进入茅房。

须臾一声尖叫传来,两名士兵对望一眼,迅速跑去茅房,只见屋顶闪过一个黑影,腋间还夹了一名女子。

士兵暗道不好,甲大迅速去追,甲二急忙上楼敲百里弘深的门,边拍边急促道:“殿下,姑娘被人劫走了!”

百里弘深一跃而起,长手一探取了架上的衣服边套边问:“怎么回事?”话毕已开了门。

士兵将夏轻染出门方便的事说完后,百里弘深的心沉入谷底,七安听到动静也开了门。他们三个的房间是连着的,一人一名士兵看守,因为夏轻染不会武功才安排两名士兵看守。而被抓的那名堂倌就在七安房里昏迷着,留下一人看管后,所有人都出了客栈。

顺着甲大留下的踪迹跑了几条巷子,才在一处幽深僻静的巷子看到昏迷的他。七安一巴掌甩在他脸上,他吃痛迷茫地醒过来,看清眼前的人时赶紧跪下,哆嗦地说:“殿殿下,小人看到黑衣人劫持姑娘,跑了几条街突然就看不到人了,紧接着小……小人身上一痛,昏了过去。”

百里弘深背上一寒,乌蓝色的夜空根本看不到什么线索,联想堂倌的举动,他想不通,一个女子为什么有人会三番几次地想要杀她。

“殿下,这样一来也是好事,既然我们也并不真的相信她,不如就此分散。天一亮我们就出城……”

七安见百里弘深的脸越来越冰,适时地闭了嘴,他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找。”百里弘深丢下这个字走了,七安挥手让三名士兵去找,自己跟了上去。

回到客栈,径直进了七安的房间,那名堂倌还在昏睡。其实中间醒过一次,七安嫌麻烦,又给了他一掌。

七安上前在他身旁蹲下,左右开弓,连扇了几下,堂倌被打醒了。

“你竟敢打小爷!!”堂倌一脸懵怔地被打醒,脸上火辣辣地痛,“你给小爷等着!”

七安退到百里弘深后面,百里弘深冷喝:“说!你的同伙在哪里!”

堂倌无视他的问话,蠕动着被捆得结实的身子朝七安拱来,骂道:“混蛋,趁人之危算什么好汉,这笔账小爷记下了,总有一天小爷会讨回来!”

七安做了一个扇巴掌的动作威胁他,斥喝:“问你话就答!”

“你叫小爷答就答,小爷偏不答,有本事你们求小爷。”他一直蠕动,拱了半天也没拱出多远。

“你们为什么要杀一个姑娘?白日时泼她热汤,现在又将人掳走,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啊?那姑娘不见了?”堂倌一时失口直接问了出来,意识到不对,赶紧改口,“哼,你们最好放了小爷,不然……嘿嘿……那姑娘可就可惜了。”

心下暗喜,是哪个好心的英雄帮了他大忙,这下可以脱身了。

“你不说也可以,”百里弘深看向他,“本王听说民间有一个暗杀盟,自诩正义,专杀奸恶。他们不但武功高强,还讲义气,任何一人被抓到都不会透露其他人信息。”

七安诧异地看了百里弘深一眼。

“你怕了吧,怕的话就放了小爷,你灭了夏国,杀你的人何止小爷一个。告诉你,若小爷出事,那位姑娘也别想活!”

不禁皱眉细想,什么人会跟一个姑娘过不去。他虽然泼她热汤,那是知道不会真伤到她才那么做的。一路上他见这个姑娘身份不一般,若他泼她,百里弘深一定会去救,他就有机会杀他了。

“所以说你是暗杀盟里的人?”百里弘深阴鸷地盯着他,眼中的光能让人结一层冰。

堂倌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是又怎么样,你要是自刎谢罪,小爷保管姑娘无事。”

“本王自刎,他们当真放人?”

“那是肯定的,小爷是盟主儿子,你死了再放了小爷,姑娘自然就回来了。”

“你说谎!”百里弘深陡然扬声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暗杀盟,本王一诈你就露陷了。”

七安这才了然为什么他要编一个谎言,气愤地走近堂倌,右脚狠狠地踩在他的腹部,厉声说:“人到底在哪里!说不说!”边说脚下的力边下得越大。

堂倌感觉自己进不了气一样,痛得五官扭曲,忍不住骂了出来:“混……蛋,小爷……怎么知道!”心里痛哭流涕,爹啊,儿子丢了你的一世英名,被人凌辱至此。更恨百里弘深狡诈,编一个谎话让他上赶着坐实谎话。

百里弘深眼神示意七安退下,寒声说:“你根本就没有同伙,你想混淆本王趁机放了你又失去救人机会。你的目的一直很清楚,就是杀本王,绝不会想到掳一个女子作威胁。”

“小爷又没说自己有同伙,是你们一直这么说,反正你们都是一伙的,她是死是活都不是小爷害的。哼,百里狗贼你挑起战争,致使夏国国灭,吾王惨死,这就是你的报应!嗷!……”

七安又一脚踢在了他的腹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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