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练武场一别后,裴砚清便再未与江墨玄巧逢碰面过,两人都刻意的回避着对方,在这偌大的宅院中,想不相见,其实很容易。
倒是婆母那里裴砚清去得很是频繁,每每晨时都会被传唤去雁回阁用早饭,用食期间,婆母总是不免在一旁叮嘱些候府里衣食住行以及用人的规矩。
除此以外,念叨得最多的,还是和江墨玄的同房一事。
“砚清啊,墨玄他这两日可有去你院里看你啊?”
“小侯爷许是事务繁多,不得空闲来我这。”
闻言,苏止鸢脸上顿时愁色莫展,手里捧着的粥碗也不由得低下去几分,平日里那双总是盛着满盈慈爱的眸子,此刻滴溜溜的转着。
“今日是你回门的日子,礼数不可废,我定会说服他与你一同。”
“那砚清便在此谢过婆母了。”
裴砚清嘴上应得痛快,心底却十分清楚此事绝无可能,他江墨玄若是个肯听话的主儿,便断然不可能从过门就一直冷着自己,连院门都不愿踏入。
早膳过后,裴砚清简单收拾了下,乘上早已备好的轿辇回访自己的母家——靖远伯爵府。
一路上车马摇摇晃晃,摇得裴砚清一颗心也忽上忽下的不踏实起来。
一到伯爵府的大门外,隔着轿帘都能听到外面的热闹,可裴砚清心里清楚,这欢呼雀跃并不是欢迎自己的。
顾北轻撩起锦绣布帘,探手扶着裴砚清走下轿辇。
“砚清回来啦!快去,叫后厨把菜抓紧上齐,一会儿要用膳了。”
一位面容姣好的妇人笑意盈盈似春风一般大步走上前,嘴上吩咐着下人去做事,眼睛却不住的往轿辇中瞟去,在瞧见空空如也后,脸上的笑意转瞬凝滞在脸上。
“姨娘妆安,砚清见过沈姨娘。”
“怎得不见小侯爷?他没随你一同回来吗?”
沈茵说着,眼底不禁流露出一抹鄙夷,虽仅有一瞬,却还是被裴砚清捕捉到。
“他杂务缠身不得闲,儿子自当体恤,便自作主张一个人回来了。”
闻言,沈茵一双柳眉轻蹙,目光扫视了下裴砚清的神情,并未再说什么,只轻扬了扬下巴,语调拔高了几分,说道。
“大婚刚过有什么好忙的……罢了罢了,先随我进府吧。”
说罢,转身步履匆匆的向院内走去,裴砚清带着顾北紧随其后,剩余的那些本为迎接做准备的侍女和小厮也声势浩荡的进了府门。
一入伯爵府,裴砚清便先去前厅拜见了父亲裴崇岳,而全程中,裴崇岳的脸色都始终阴沉着。
“大婚三日回门,他竟连礼数都不肯做全,而你,也不知劝诫。”
裴崇岳说着,端起案几上的茶碗饮了一口,随即力道不轻的将其重重放下,瓷器碰撞发出的清脆声格外刺耳,裴砚清的头又低垂了几分,企图靠沉默蒙混过关。
他不仅在心中诉着委屈,嘀咕着自己一个不合心意的新妇,如何左右得了那位天之骄子。
“我在同你说话,你是聋了吗一句话都不讲?”
“……父亲,我和江墨玄是一纸婚书绑在一起,他心不甘情不愿,儿子说的话,他自是听不进去的。”
“早知他这般执拗,还不如当初把你送去桓王府做侧妃,虽然桓王如今手中并无实权,可毕竟身份尊崇,你二人又是打小的情分……”
裴崇岳说着,脸上越是愁云密布,他抬手扶额长叹一声,似是道尽所有无可奈何。
“伯爵爷,事已至此,你也不要迁怒砚清了。”
沈茵站在一旁柔声宽慰道。
“罢了,感情这种事,日久生情的也不在少数,待相处一番,说不定他会对你改态。”
“儿子必当竭力而为。”
“好啦,后厨把饭菜都烧好了,先用饭吧。”
说罢,便带着沈茵和裴砚清向后堂走去。
这顿饭吃的并不踏实,一大家子人围着桌子,交谈的言语之间,却尽是些虚情假意的话,那些个庶出的兄弟姐妹,不是向父亲恭维,便是出言拿裴砚清讨趣。
直到好不容易熬过了饭局,裴砚清才匆匆溜到后院的小花园中躲清闲,想着呆上两个时辰便找个借口回侯府,却不料撞见了更不想见的不速之客。
“哟,这不是侯府少夫人吗?不好好在前厅呆着,怎么跑到这后院来了。”
来者正是沈茵的儿子,靖远伯爵府的二公子,自己的“好弟弟”,裴昭。
见到是他,裴砚清霎时只觉心头一紧,颇有一种无处遁形的窘迫感,众兄弟姐妹中,他唯独对这位避之不及。
每每遇见裴昭,自己便心中郁闷,他身为乾元,却举止轻浮,目无兄长,实在叫人难以与之相处。
“小北,咱们快走。”
见其朝自己走来,裴砚清视若无睹转身大步流星的就要逃离,却被其从身后小跑上前伸臂拦住去路。
两人四目相对,一人眼神盛满笑意,一人眼神凶戾骇人。
“让开!”
裴砚清低声喝道。
“怎么?兄长嫁去了侯府飞上高枝,便不认我这个弟弟了?”
“方才一家人用饭你不来,谁知道你又在这里搞什么明堂?我唯恐避之不及。”
闻言,裴昭垂首勾唇轻笑,他背手而立,身形站得笔直,再抬眼时,一双凤目半弯,笑得似狐狸一般,问道。
“兄长在那侯府可还安好?日子可好过?”
“自然是好得很。”
裴砚清脱口而出。
“可我听说,那江小侯爷似乎并不喜欢你,就连今日,也未同你一并回来。”
“……”
闻言,裴砚清眼底不由得染上一抹愠怒,侧首索性不去看眼前的人。
“与你无关,滚开!”
说罢,裴砚清抬手推攘裴昭欲叫其闪到一边去,却不曾想他灵活避开,自己扑了个空,脚下步子踉跄不稳,眼看着便要迎面倒去时,腰上一股劲力猛地把自己拽了回来。
“兄长小心。”
裴砚清顿时大惊,一把拍开紧握在自己腰腹上的手回退到一旁,凤目圆睁,如龇牙的猫兽一般恶狠狠的瞪退眼前的人。
见状,裴昭略显无奈的摊了摊手,颇有几分无辜模样,撇撇嘴说。
“我若不扶,兄长便摔倒了。”
“那也不需要你管!”
“好好好,我不管,有顾北在,他也会扶兄长起来的。”
不等裴昭说完,裴砚清已经大跨着步子怒气冲冲的离开了,顾北紧追在其后,也未多说些什么。
前脚刚踏出院门,便听到那裴昭拔高了声音喊道。
“兄长貌绝冠玉,那小侯爷怕是有眼疾啊!”
裴砚清不禁气得咬牙,怒斥道。
“这个裴昭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平日里也不知道父亲是如何管束他的!”
“公子息怒,二公子身受宠爱,被老爷纵得的确……逾矩无拘了。”
裴昭驻足原地遥望着两人逃一般远去的背影,眼底笑意更深,直至裴砚清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才慢悠悠晃荡着步子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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