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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花楼

按当朝风俗,新婚后首月内夫妻应是结伴出行,以向亲友表明两人感情深厚,情意绵长,寓意家族未来将更加兴盛。

可江墨玄平日里就对裴砚清避之不及,更不用说带他出去游玩闲逛了。

一连数日,裴砚清都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宅邸中不得出,投壶掷骰子打牌样样玩了个遍,实在无聊,一颗心更是早已飞出了围墙外。

“好无聊啊,过去在母家的时候也没有这般圈着我啊。”

“若是无聊,我便陪公子玩叶子牌吧。”

“不要……我要出去逛巷子,喝花酒。”

“可是……小侯爷今日好像不在府中。”

“等他?等他我怕是老死在侯府也出不去了。”

说罢,裴砚清便腾地一下站起身子朝着院门外疾步而去,顾北见状急忙追上前去。

“公子!没有准许咱们是出不了大门的啊。”

“所以我这才要去求婆母的嘛,她老人家一向事事都依我的。”

到了雁回阁见着苏止鸢,裴砚清立马恭敬的行李问安,待其脸上笑意还未消散,便急匆匆的凑上前去,端坐在她身侧,轻声道。

“婆母,我想出侯府去逛一逛,还望婆母恩准。”

“墨玄今日不在,你难道……要独自外出?”

“也不算独自吧,小北会随我一同去的。”

苏止鸢眉头紧蹙,显然是不想应下这件事情,可她的心中却也清楚,寻常人家夫妻新婚这几日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偏偏自己家这逆子不待见人家,天天这般在宅子里待着,是人都会觉得闷。

“那我派些侯府的侍卫陪着你吧。”

苏止鸢迟疑良久,妥协道。

“不用的婆母,那样也太兴师动众了,我就想出去随意逛逛,待我回来一定给婆母带几支好看的簪花。”

裴砚清说着,眼睛里闪烁着晶亮的光,苏止鸢静静瞧着,拒绝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行吧,那你记得早些回来啊,莫要贪晩。”

“嗯!多谢婆母!”

话音刚落,裴砚清腾地弹起身子向苏止鸢拱手道谢,随即转身拽上顾北一溜烟的跑没了影。

见状,苏止鸢眉头舒展抿唇一笑,眼眸流转到一旁的侍女身上,嘱咐道。

“暗中派几个人盯着点少夫人。”

“是。”

侍女应声退下,苏止鸢轻摇了摇头,端起一旁的茶盏用盖子刮了刮杯沿,眼底染上一抹愁意。

另一边,裴砚清叫人安排了马车,带着顾北一路摇摇晃晃来到了京城的最热闹的街井,路过裘金楼时,裴砚清出声叫停了马车。

“走小北,咱们喝酒去。”

说着,便掀帘往车下跳,顾北见状也随裴砚清一同下来,拧着眉头困惑道。

“公子又要吃酒?您忘了几日前您刚刚大醉一场的事情了吗?”

“哎呀,当时不是借酒消愁愁更愁吗?今天心情好,我定不会喝醉的。”

一语落下,裴砚清拽起顾北的手跨步走进了酒楼。

裘金楼内装潢奢靡,江南的上好丝绸做彩带,张灯结彩的攀挂着,桌椅皆用黑釉木,就连碗筷也是上好的琉璃瓷烧制而成,光影之下熠熠生辉。

来来往往的客人大多衣着矜贵华丽,出手阔绰,常常豪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客官两位吗?”

一旁的店小二颠跑着上前询问,裴砚清应了一声后,他便吆喝道。

“好嘞!两位客官里面请!”

裴砚清和顾北被引着来到一处视野极好的散台坐下后,店小二俯身问到要不要叫两位姑娘来坐陪,见裴砚清开口拒绝后,又凑近些低声说道。

“本店除了貌美女子外,还有不少清秀姿丽的男倌,公子可需要?”

“也不必了,你就把店里最好的酒来两壶就行,再来两个好菜,我今天就是来吃酒的。”

闻言,店小二点头哈腰的笑着欸了声,向后退了几步转身向后厨疾步走去。

“恕我多嘴,公子您不该来这种勾栏瓦肆之地的,若被侯府知道了,怕是再也不会让您独自出来了。”

“我早在伯爵府的时候便想来瞧瞧了,奈何父亲一直不肯放我孤身出来,如今有了机会自然是要来看一看。”

“可是公子……此处有不少乾元……”

顾北环视了一圈四周后,压低了嗓音小声说道。

“我不在雨露期,而且也已经吃过抑香丹了,你放心吧。”

裴砚清云淡风轻的说完,顾北便满脸无可奈何的抹了把脸,不禁感叹自家这位主子主意实在是正,自己说破了嘴皮怕是也无用。

没过多久,店小二就端来酒和菜,扬着笑意一一介绍道。

“这两壶酒分别是睛雪酿和醉美人,不算特别烈,但是入口香醇,回味有丝丝甘甜,是本店的招牌,另外两道菜给您配的是豉油排骨和清蒸白鱼,希望合您的胃口。”

“好的,多谢。”

“那客官您慢用。”

见店小二退下后,裴砚清立马拆开酒封给俩人各倒了一杯,随后抬眸挑眉示意顾北品尝。

“啊?我也要喝?”

顾北指了指自己惊异道。

“尝尝嘛,说不定你会喜欢呢,若我一人独饮,岂不太无聊了。”

一番犹豫过后,顾北动作缓慢的端起酒盏浅饮了一口,紧锁的眉头转瞬舒展开来,眼底一片清亮,称赞道。

“好香啊,入口也很温润。”

“难得听到你夸酒好喝。”

说着,裴砚清抓起自己的酒盏就往嘴边送,却在不经意间抬眸时,顿住了手上的动作。

江墨玄?!!!

遥望着大门口正洋洋洒洒走进的人儿,裴砚清只觉得是自己眼花看错了,用力眨了眨眼再三确定后倏地垂下了头,唯恐他瞧见自己。

“公子?”

“嘘,别出声,也别回头。”

闻言,顾北迅速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下意识的也俯低了身子,俩人一副畏首畏尾的样子,小声嘀咕着。

“公子瞧见谁了?”

“好像是……江墨玄。”

“什么?!小侯爷竟来这种地方!”

顾北腾地一下直挺起背脊,又在顷刻被裴砚清一把拽回原处。

“他去哪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发现了我。”

然而,裴砚清嘴上说的洒脱,眼神却不由得悄悄瞥向江墨玄那边。

他瞧着店小二笑得如沐春风一般上前迎接,随后二人并未言语什么,而是极为默契的一前一后去到二楼进了一个雅间。

他也是来这饮酒作乐的吗?看起来倒像一位常客。

裴砚清不禁在心底默默想着。

片刻后,只见那店小二带着一位身形纤长的男子去到那雅间,随后紧闭上房门,让人再看不见什么。

须臾之间,裴砚清只觉得自己心中五味杂陈,他虽瞧不清那男子面容,却隐约可以看得出,是位容貌姣好的佳人……

若是江墨玄常来此处玩乐,那便可以说明他是个好色之徒。

可既然如此,为何偏偏待自己如瘟神一般?躲闪回避。

莫不是……自己长得其实很丑?

“小北。”

“公子请吩咐。”

“你觉得我丑吗?”

闻言,顾北蓦地抬头一愣,诧异万分的疑惑道。

“公子何出此言啊?您貌如画中仙一般,天下罕有,怎么会丑呢?”

恍惚间,裴砚清回想起大婚当晚江墨玄也曾称赞过自己的样貌,可那双黝黑浑浊得深不见底的眸中,却满是厌恶……

直觉告诉裴砚清,这件事情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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