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仆从散尽,屋内屋外早已乱七八糟,母亲好像也早就知道了此事,痛哭不已。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啊……”
“娘,没事的,我们等爹回来,等爹和师伯们回来,一定会为我们争个公道。”
要等父亲回来。父亲一定要快点回。
他还不会处理这些事,他不知道要怎么跟那些人周旋,跟他们讲天眼。
如果父亲回来,他一定会好好听话、好好请教学习。
外面人传言都说他家的妖气多,说之前他身边跟着的是一个白发妖怪,他跟那白发妖怪关系不清不楚。
妖怪克制他们家的家运。
不会的。
他要成仙,只要成仙就可以吧。
那些人如今这般欺压羞辱他,不过是趁他失去了力量。
要是他能像父亲一样开天眼,那绝对。
要是他能自修成仙,更是。
等等。
那些是什么?
獠牙,毛发,红眼……
是那些妖怪在害他!诬告他!
那些不仅是人,更多的是妖怪。
他们以难民的身份就住在王家北院外。
北院一开始就设有保护符咒,只要不开大门,其他怨鬼和妖也进不来,王琨现在只敢把北院打开一个缝隙。下一刻,一个瞪大带毛带血的眼睛怼上来。
“!!!”
王琨立马关上了大门。
不是错觉,他们那些人虎视眈眈盯着自己——像是看一个食物。
“!”
白衣弟子,修仙者!
“去抓他们,他们是妖怪!他们是化成人的妖怪!”
“……你疯了吧。”
“……”
的确,几个难民骨瘦如柴、无辜看向他们,从大门那只露出半个头的王琨看起来更像那个施暴的疯子。
“你们相信我,可以用你们的剑试一下!”
“试什么试,要不往你身上捅一剑试试。”
眼看要走,王琨连忙打开大门,上前拉住他们解释,“我开天眼看见了,你们相信我!他们真是妖怪!”
“我们忙得很,没空陪你玩,告辞。”
白衣弟子甩袖离去。
“你们为什么就不试试……”
王琨背后一凉,赶紧又退回大门,上锁。
夜里,大门被敲打着。
“砰咚,砰咚,砰咚……”
不断敲打,不断回响。朱色的大门起伏着。王琨拿着乘云,紧盯着大门,额心冒着冷汗。
怎么办,要是真的砸开了门怎么办。
“琨儿,怎么不开门?”
王琨恍惚,过去,把手握上门把。
门起伏更大,锁发出艰难的嗞噶声。
“!”
王琨不敢置信地后退直至跌倒。
怎么办,这还能撑多久……
他回到房间,娘正安睡着,床头柜旁是一些木屑。
王琨目光恍惚,他退出去,关上门,抱着乘云守在门外。
门没有起伏了,他嗅到了血腥。
月亮高悬,他亲眼目睹那些妖怪褪去妖身,吃了人。
带血的眼珠子滚落在大门外,就像瞪看着他,他猛地关上了门。
“……”
他大口大口喘息着,血渍和浆液溅到了他鞋子,他一阵恶心,只是捂住了嘴。用身体再次抵住“砰咚砰咚”的大门。
这几天,他发现了,这些妖怪白天不会这样,只有晚上才发作暴露畜牲本性。
几个官兵弟子一来,那些人又开始诬告是王家出现了异像,是他干了这些事。
他已经无力争辩。不争辩,那些妖怪似乎对他敌意更轻些。
那他就做个哑巴吧。
至少能保持体力。
他日日夜夜守在娘身边,一出房门,必定上锁。
一只妖怪陡然头转了一圈,诡异看向王琨。
妖怪声音低沉而缓慢:“你吃了我们那么多妖都没成仙。”
“……”
“不如换过来试试吧。”
“换、换什么……”
妖怪向他张开血盆大口,他连忙躲开,把地上的东西砸过去,跑开了。
“琨儿……怎么了?”
王琨守靠着房屋,滑坐下来,额头还带着冷汗。
“没什么……娘。”王琨看向外面晃动的黑影,闭眼道:“我只是……做噩梦了。”
不知道为什么,王瑜给的玉佩在发光。
先前还没这般。
王琨紧紧握着。
“我是昆山弟子,领师兄之命前来相助。”
那些弟子扫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只是漫无目的地守在北院门前闲聊。
王琨趁那些妖怪睡觉时给他们塞了张纸条,几个弟子迷糊地从门缝接过,王琨又立马关上了门。
结果,再看,他们半路又走了。
“……”
晚上,敲门声再次响起,王琨透过门缝查看。
“!”
他亲眼看见那些赶来的昆山弟子被吸完了仙气,僵直倒在了地上。
王琨捂住嘴,看见旁边那几个垂死挣扎的模样。
“快通知师……”
妖怪吸完仙气,立马露出獠牙,一口咬下脖颈。
弟子痛苦最后无力挣扎着,却抵不住。
喷血,眼睛睁大,死去。
“……”
他剧烈喘息着。
白天到了,几个弟子也调查过来。
“这王家宅,果然凶险!”
“诶,要是没地方去,谁要住这。”
王琨看见,那些弟子的头上萦绕着一股乌烟瘴气。
尸体才一晚,就不知道爬了多少蛆虫。
王琨转身吐了。本来腹中就没有东西,这下是吐到干呕。
“这妖怪真是奇怪,不吃普通人,就是专挑有修为的师弟,吃修仙者。”
“这也简直太不把我们宗门放眼里了!”
“我在想,这莫非就是师父说的,一些妖怪也想成仙。”
“真有这般妄想的妖怪吗?凭什么,他们吃人,吸我们仙气,还破坏我们好运势,还能美美成仙!”
王琨眼眸颤动片刻,“……”
“你是不知道,有些妖怪就是故意装作讨人欢喜的模样,到时候让你心甘情愿给他仙气修为。”
“哦,去之前是听说王家养了一只白发的妖怪,瘆人得很,吸了王家运势,不然王家怎么会突然落到这个下场。连我们家师兄都为此痛恨哭过不知道多次呢。”
“……”
“诶,你说这怨天邪神会不会就是那妖怪引来的?”
“是啊。这样说,王琨公子也是可怜人啊。”
“……”
没了,都没了。
吃的,用的,都没了。
王琨出去看了,北院周围的难民被移开了地方,但其他地方就挤满了难民。
“官府又开始分粥了!”
“走走走,赶紧的,有碗吗。”
“没,我打算用衣服和手。”
王琨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挤着排队吃粥。
“娘,我家还有碗吗?厨房没碗了。”
白氏从床边拿出一个木碗,这是她自己这几天打磨刻好的。
“用这个吧。”
“娘,我去给你弄些肉吃。”
“琨儿,你是要去干嘛?”看着王琨闪躲的目光,白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掩袖哽咽道,“别勉强……”
王琨拿着碗出去,又去厨房抹了些残余的草木灰,把头发弄乱了些,把北院的大门锁好。
“手伸过来啊,抖什么。”
“……烫。”
“呵!你这手看起来倒是娇贵。下一个!”
王琨接过半碗粥,在旁边吞吞吐吐,“为什么这么点。”
“有就不错了,挑什么挑!”
“那……有肉吗?”
“没有!”那官兵往粥里忒了口唾沫,“我看你是没饿着,爱吃吃,不吃滚蛋!”
“……”
王琨捏紧了拳。
可腹中空空。
“主人。”
王琨恍然,眼睛红了,又是想指责,但又不知道指责什么,只是擦了擦脸上的灰,愤慨扔了手中刚打好粥的碗,粥撒了一地。
“还知道回来啊,你知道……”
他回头看,只是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奴隶从牢笼中伸出手,抓着官府官差的腿,“我什么都会干,求主人收了我,求主人收了我。”
王琨捡起碗,重新去排另一支队。
这个打粥的眼尖,一下认出来,拿着勺子指道:“哟,这不是我们王公子吗?”
一乞丐连忙道:“刚刚他打过了,给我打吧。”
王琨连忙道:“我没有。”
“骗谁呢,喏,就在那边,那地上那粥,我看着都可惜。”
官兵笑笑,语气抑扬顿挫:“王公子,我们这是给难民的,您一来岂不是为难我们,还降了自个身份。”
“我饿了!”
“来人啊,把这个闹事的赶走。”
王琨道:“你们真是岂有此理,我王家先前是怎么亏待你们了,如今竟如此遭你们羞辱。”
说到这,王琨脑袋有些发晕,这几天没睡好,还没进食,身体再好也有些难撑,他后退几步勉强靠墙站稳。
“我几天都没吃饭了,我现在只是想跟我娘要一碗粥,有何不可?”
“你们王家害了多少人命,吞了多少私银!”
“先前那个怨神,就是靠你们养出来的,你们自己养的狗东西,到头来砸了自己脚!”
王琨想走,不想听那些难听的话。但那些人一看他走,都说他心虚,俞说俞起劲,那些脏言秽语一个接一个。
王琨回头气指道:“你胡说!”
“怎么了,我说的有错吗!你爹在外面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好姑娘呢!”
他一言不合就要跟人打起来。
“瞧瞧这脾气,刚说没两句就要跟我拼命,什么剑眉凤目,翩翩贵公子!我看就是凶神恶煞!”
“要是我是你,早死去了!你这般害了我们,如今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真是不要脸!”
王琨嗓子破音:“胡说!胡说!”
王琨从小习武,但是先前都有修为和乘云加持,这下什么都没有,那些熟悉的招式反而使不顺利,根本打不过对方瞎使的流氓招式,何况对方还好几个。
他是第一次被这种人打回去,硬是愣了片刻。
他捂着脸不敢置信:“你敢打我?”
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脚一拳砸过来。
他也是愤怒,过去扭打得浑身是伤和血。
“这家伙不是几天没吃饭了?怎么力气这么大。”
“他们这些富家公子从小不知道吃了多少补品。”
王琨发鬓凌乱,吐出污血,指道:“要是我修为还在,岂会遭你们羞辱!”
“喂喂喂,打什么,打什么。”
几个白衣仙衣弟子过来,刚刚被王琨打到的几个流民连忙凑上去告状,又是哭又是哀嚎天道不公,几个白衣弟子也是听得脸青一阵红一阵。
王琨连忙道:“胡说!他们胡说!根本不是这样的!”
听一个嫌疑的权贵还是可怜的民众,白衣弟子自有分寸。
白衣弟子不悦道:“早就听说王家练些歪门邪道,所在之地怨气极深极重。我等派弟子前来查探,公子还是自重些。”
“砰咚……”
那个木碗不知道怎么从王琨身上掉出来了,里面还残留着些稀粥的米粒,众弟子寂静。
有人小声嘀咕:“这般苟延残喘,还活着干嘛呀……”
王琨慌忙去捡,却被一个人不经意踢了一下。王琨恨瞪一眼,又只能低头弯腰去人群身下捡。
“公子,你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
“那我娘怎么办,我娘还在屋里……”
王琨蹲在地上、抱着木碗闭眼。
“啊?不是说里面没人,都死了吗?”
“喂喂喂,师弟你怎么这般不尊敬,王公子还在这呢。”
王琨捏紧了拳。
说着,几个弟子就要过去抓住王琨。
“滚!本公子还轮不到你们教训!”
王琨奋力挣开他们,跌跌撞撞跑回到了家,西院。
他曾经的家。
他擦了脸上的灰,用手梳理一番。
推门。
炼丹房的火光似乎熄灭了。
“张彡……”
没人回应,刚进去一会就热的不得了——所以根本没人住这个屋。
他不断找着丹药。
没有,什么都没有。
但是,心中莫名有个预感。
他缓缓回头,走向刚刚那块松动的地方,扒开草堆,果然,下面有门。
钥匙……
他看向封口闭住的炼丹炉。
闭口打开,火苗就迫不及待窜出来,把王琨吓了一跳。
隔着烫热的真火,他用火钳挑出了一把烧的通红的钥匙。
“嗞……”
白色雾气在水中散开,他拿起钥匙打开了门。
是个地下室。
奇怪,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的钥匙……
王琨也没多想,可能,这就是天眼的感知天赋。
他要变强,要快点变强。
王琨进去了。
“砰咚——砰咚——”
是熟悉的打铁声。
“张彡?!”
张彡低头不语,继续打铁。
“……”
看着那僵硬的动作,王琨突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王琨向旁边看去。
黑雾还在石洞中满腹牢骚:
“数千年前,几位大天神合力,方能将吾困住,还净化了吾之力量,致使如今吾力量大不如前。”
“数百年前,吾闻一坠入魔道之仙人言,其被天道设了法限,只能寄身于孩童之躯,仙法与记忆皆已忘却,吾大喜过望,果真中了吾圈套!此次吾上界,本以为他定然弱了许多,哪料到这厮一上来便施出大招。他并非变弱,反倒是变得更加阴险狡诈!”
“吾本以为他要与吾斗上几百个来回,哪知竟是如此阴险之招,武德何在?!来日,吾亦当全力一搏!”
王琨也不知哪来的预感,他斗胆前去跟黑雾做交易,他要彻底开天眼,可以用寿命来换。
好像这团黑雾,就能帮他开天眼。
黑雾说,这还不够,他要天地最纯净的仙气。
王琨答不出来,他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能拿出来。
“不过,吾能借你一部分力量。”一团小黑雾出来,萦绕着王琨,“你修为好像没了呢。”
小黑雾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尖锐而刺耳。
“天眼是个不错的东西,但没有力量,什么都不是。”
“只要您给我力量,什么代价我都付得起。”
“力量,吾可以给你。”黑雾慢悠悠道,“吾不喜欢亏欠,这次是吾自己打不过他。只是没想到几百年没见,他居然突破法限了!”
说着,黑雾自嘲笑了声,“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见到你的尸骨。”
渐渐地,哈哈大笑的刺耳声在石壁中不断徘徊。
王琨只是呆滞地点头。
“你想要力量,你想成仙。”
“我想要力量,我想成仙,我很想成仙。”
“一只妖魔都能成仙成神,你为何不能,你可是人,仙门大家。”
“一只妖魔都能成仙成神,我为何不能,我可是人,仙门大家。”
“你王家自古受天神庇佑,得天眼秘术,得三味真火,气运蓬勃,如今这般都是被一些不怀好意的妖怪吸了气运。”
“我王家自古受天神庇佑,得天眼秘术,得三味真火,气运蓬勃,如今这般都是被一些不怀好意的妖怪吸了气运。”
“这世上除了你自己,没人值得你信任同情。”
“这世上除了我自己,没人值得我信任同情。”
“我要你为我获得世上至善至净的仙气。”
“我要为你获得这世上至善至净的仙气。”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仙池一来就开大,怨神直接懵逼了。
事后,怨神:他卑鄙,他无耻,他这狗贼一上来就开大,我tm一点准备都没有!
求怨神等几百年打一架结果一分钟被ko的心理阴影面积。
然后,算对的可以收养一只落魄小公子[三花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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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给我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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