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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璞玉

这些书卷都是书贩亲手誊抄的,虽然纸张粗糙内容不全,但胜在洁净,绝非二手流通之物,想来是陈五娘精挑细选的。

伏泠知他是个读圣贤书的人,可还是第一次见他手握书卷的模样,难免觉得新奇,往日倒不觉得红烛昏暗,如今书卷在侧,这光亮似乎就有些不够看了。

烛光照亮他半张容颜,黑发用木棍半挽起来,几绺鬓发轻垂,少了几分颓然,添了些沉着之气。

伏泠撇撇嘴,心中不禁暗叹书卷可真是上上好的宝贝,竟能把讨嫌之人衬得顺眼,等下次到江州,得让陈婶再捎几本回来。

用过饭,伏泠照旧到灶房帮工,陈五娘摘了围裙,又挎上那只绣花布兜子。

“陈婶午后还要去城内?”

“是呀,采买总要货比三家,这附近的菜价虽贱,但品相太差了些,耐不住久放。”陈五娘盯着伏泠忙活的身影,有些欲言又止,“阿贵啊……那个……”

伏泠停下手上的活,“怎么了,有事儿您就直说。”

“没,我是想说,你午后要不要带上你哥哥,去金陵城内逛逛?”

伏泠眉头轻蹙了下,清晨她们闲谈时分明提过沈弈行动不便,她也不能独留他一人在船上,为何现下陈婶又劝他们下船?这陈五娘难为情的模样……难道船上下午会发生什么,所以希望他们出去躲躲?

伏泠试探地问:“婶子,是我们不方便留在船上吗?”

“嗐……”陈五娘目光有些无奈,她也不知该怎么开口,“没什么,只是觉得好不容易来一趟金陵,拘在船上太可惜了。”

伏泠虽心存疑惑,可陈五娘不愿直言,她就不打算继续追问了。“陈婶放心,灶房一切有我呢,您忙去吧,不必记挂。”

陈五娘的目光藏着几分迟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心事重重地下船了。

究竟是怎么了?

陈五娘离开后,伏泠的疑虑如藤蔓般滋生。

陈五娘是最良善不过的人,要是发生什么,估计她不会眼睁睁看他们遭难。

可她又想起那日与沈弈的交谈,人性复杂,人都有私心,若真出事,萍水相逢客和有血缘之亲的侄子相比,陈五娘肯定更想保住他侄子,这是人之常情。

伏泠轻叹一声,如今,她也不敢随意以善恶之分妄下论断了。

草草收拾了灶房,便准备回船舱与沈弈商议,只是她刚踏上甲板,便明白了陈五娘的欲言又止。

十月初的江南算不上冷却也该添衣了,但远处几位曼丽女子,个个身着劣质轻纱和彩衣,缓缓迈着莲步,登上这艘商船。

为首女子巧笑倩兮,娇媚地扑进刀疤船工的怀里,其余女子连连嗔她不知羞,随后也不顾二人亲昵,有说有笑地进了另一侧船舱,那儿通住船工们的住处。

伏泠冷笑一声,还以为要发生什么生死大事,竟是一群瓢虫犯瘾了。

-

伏泠出去没多久就折返回来,沈弈感到些许意外。寻常午后她一离开便是一小天,沈弈猜想她此次回来是取什么东西,就没出声询问,只自顾自地翻着那本《左传》,权当无事发生,不料伏泠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沈弈余光瞥见她杵在原地一动不动,抬眼去瞧,她双手环臂,神色似比平时凌厉些。

“不觉得憋闷吗?到甲板上透透气,正好瞧瞧金陵的景色。”

沈弈眼底浮起疑惑,正如方才陈五娘提议出去逛逛时伏泠的神情。不过她根本没给他选择的权利,直接抽走他手里的书,歪头示意赶紧出去。

这么强势?

沈弈眉头轻挑,“牛不吃草强按头?”

没等听到伏泠的回应,那不合时宜的动静不知从何处响起钻进他耳朵里,似是打闹声、嬉笑声,掺杂了女子的求饶,男子的咒骂,声响算不上大,但的的确确是无法令人忽视的存在。

沈弈顿时明白了伏泠的用意,神情微微凝固,眸里闪过一丝窘迫,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

“走吧。”伏泠故意拉长语调,有些挑衅地盯着沈弈,一副你早知如此不如乖乖听话的神情。

沈弈抿了抿唇,乖乖从床头取过木杖,跟着伏泠离开船舱。

刚到未时不久,太阳还很炽烈,不过深秋已褪去了酷暑的燥热,这日头不算毒,晒得人身上暖暖的,即便如此,伏泠还是周全地给他披件外衫,防止他着了风寒。

她也不想像老妈子一样围着他转,可眼下她不仅出钱还得出力,要是任由他冻病了,岂不是自己没事找麻烦。

沈弈颔首道了句“多谢”。

伏泠不耐地扫他一眼,忍不住讥讽道:“你该谢我的地方多了去了。”

沈弈瞧她那副嘴硬心软的模样,慢悠悠道:“那我多道几声谢,好宽慰恩人心中不快。”

“不快?”伏泠神情略显鄙夷,“我平时对你也是如此态度,你怎就瞧出我不快?”

“总之不一样。”

沈弈只浅浅说了几个字就没有下文了,伏泠本想追问到底哪里不一样,但他径自拄着木杖,艰难地走到栏杆旁,缓缓坐在木箱上,又自顾自地翻起那本《左传》。

“你倒静得下心。”

“打发日子罢了。”

伏泠冷哼一声坐到他身边,“你既出身世家大族,想必四书五经早已读过,也不知你再读有何感悟?”

“常看常新,就好比眼下这篇。”

伏泠瞥了一眼书上的内容,“宫之奇谏假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你莫不是由此想到了沈家与申家?”

“不错。”沈弈的长睫掩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恩人不如猜猜我心中所想?”

伏泠不屑地摇摇头,漫不经心道:“算了,我不感兴趣。”

“真是可惜,我倒是有些地方想请教恩人。”她虽然拒绝了,但沈弈已拿定主意引她开口。

“我?”伏泠以为他在打趣她,可一扭头见他神情还算严肃,没有戏谑之意,她撇撇嘴,“说来听听吧。”

“晋、虢与虞,申、沈与幕后之人,恩人以为如何对应?”

伏泠亮亮的黑眸转了转,蹙眉道:“若论唇亡齿寒的关系,申、沈自然如同虢、虞二国。不过沈家与申家有亲,这沈家背刺申家的样子,倒像是晋国与桓庄之族,那句话叫……”

她皱巴着脸,挠了挠额角。太久没背书了,师父教的东西她快忘得差不多了。

沈弈会意,替她答道:“亲以宠偪,犹尚害之。”

“没错没错!就是这句,亲以宠偪,犹尚害之。”伏泠一愣,猛地意识到这话中所指,“你是说,沈盛嫉恨申家的权势,或是申家威胁到了沈盛……?”

“只是猜测罢了。”沈弈合上《左传》,侧目瞧见伏泠一脸深思,唇角微微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沈家的仆人,有一半是当年我母亲大婚时从申家带来的。前些年我母亲身子不好,不再管家理事,这些奴仆或是病死了,或是向主人家求恩典,或是自请回到京城申家,短短几年竟遣散了七七八八。再后来我母亲病故,没多久我便发觉,所剩不多的申家奴仆竟都换了面孔。”

“换人了?怎么做到的?”伏泠诧异地问道。

“自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曾是伏泠对他说的,那时在永宁城外,他手中拿着伪造的路引,才想透其中关窍。

沈盛在括州只手遮天,掉包几个仆人不过是捻捻手指就能做到的小把戏罢了。

“申家竟没发觉吗?”

沈弈长叹一口气,言语间尽是恼意:“连我这个日日生活在沈府的都察觉得这样晚,更何况远在千里外的申家。”

伏泠若有所思,喃喃道:“估计沈盛彻底斩草除根时,已经完全掌握申家通文的秘诀了。”

沈弈幽深的眸底凝成一片冷寒,“沈盛恨申家不放心他,恨申家的手伸得太长,妨碍到他了。”

伏泠想起昨日沈弈同她所说的话,“你的猜测应该没错,申沈一损俱损,若只是单纯的嫉恨,他不必自折一翼。肯定有人许他天大的好处,胜过他与申家的联姻之利,这才给了他熊心豹子胆,敢向申家捅刀子。”

“我担心,他与贼人勾结,在我母亲去世之前就已……”沈弈双手紧握成拳,眉宇间席卷着恨意,却又不甘心地闭上眼,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将痛苦咽下。

他隐忍的模样落在伏泠眼中,她心底也不禁暗暗叹息,普天之下谁能接受得了这样残忍的事?

若沈盛一早就与贼人勾结,那么沈弈母亲申氏的死就是他一手策划的,清宅院、除奴仆、杀妻杀子,沈家内所有来自申家的阻碍都没了,估计幕后主谋的下一招,就要冲京城申家去了。

“若你不去京都,只怕申家也岌岌可危。我记得申氏是琅琊郡的望族,申氏子弟多入仕,”伏泠顿了顿,“不知你外祖在朝中任何要职?”

他压制住翻涌的情绪,思绪恢复了清明,一字一顿道:“御史台,御史大夫。”

伏泠心中一惊,当时沈弈只说申家也算是权贵,没想到他不仅所言非虚,且还谦慎藏锋了。他外祖父已是权臣,若丞相之位空悬,便可再进一步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御史台弹劾百官,肃正纲纪,朝中有人对申家怀有私恨是意料之中。”沈弈道。

“我猜,与沈盛勾结之人也身居高位,但他扳不倒申家,便另辟蹊径,动了沈家的心思,刚好利用沈盛这个空子插刀。”伏泠一语中的。共敌不如分敌,敌阳不如敌阴,背后之人居心叵测,其城府之深可以想见。

沈弈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静静凝视她的侧脸,目光透着赞赏之意。

虽然她年岁不大,于人性城府有些稚嫩,但伶俐通透,一点即通,见地不俗。

是块璞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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