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呆呆地看着晓光，过了很久才开口叫了一声“哥哥”，然后就躲去了曹茜茹身后。
晓光见晨光这样，就退回一步，伸手拉住高振麟的手。曹茜茹见状，转身从桌子上端过装满五颜六色糖果的盘子，递给晨光，示意晨光请哥哥吃糖。
晨光就端着盘子走到晓光跟前：“吃糖。”
晓光抬头看了眼高振麟，见他微笑着点头，便伸手拿了两块，把其中一块递给晨光。
很快，兄弟俩之间的陌生感就消除了，一起跑到院子里玩耍。
高振麟和曹茜茹并肩站在门口，看着俩孩子边说笑边抽陀螺。齐淑珍和二嫂也来到后院看晓光。
齐淑珍说：“果然是双胞胎，长得可真像。我都快分不清他俩谁是谁了。”
二嫂在一边悄悄抹泪：“太不容易了！真没想到，我还能见到兄弟俩团聚这一天。”
从那天起，晓光就住在高家，和晨光睡在一张床上。那段时间，高振麟每天在站里工作的时候，心里就盼着早点下班、早点回家。想到小院里的欢声笑语，他就觉得自己很幸福，独处的时候，会忍不住发自内心地微笑。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转眼就到了晓光回延安的时候。这天雷义来接晓光，顺便在高家吃晚饭。
两个小孩子早早吃完了，跑到卧室里，头抵着头，一起看画本。听到要回延安了，晓光抬头看了晨光一眼，一副舍不得离开的模样。
晨光见状就说：“你不是说延安很好吗？也很好玩吗？”
“嗯。我没骗你。”晓光点点头，说。
“我想去延安玩。”晨光悄声说，“他们都说分不清我们俩，要不咱俩换下衣服，我穿你的，你穿我的，你留下来跟着高叔，我跟着雷叔去延安。等过段时间我们再换回来。”
“你舍得离开你姨？”晓光睁大了眼睛，见晨光连连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便说，“好吧，我答应你。不过延安没有鸡蛋羹，你也愿意？”
晨光想了想，狠狠点头：“我可以不吃鸡蛋羹。”
晓光说，“你要答应我不准哭、要听大人的话，你要是不听话以后我就不会来看你了。”
“还有吗？”晨光急迫地问。
晓光摇头：“没有了，就这些。你告诉我，你要做到哪些？”
晨光说：“不吃鸡蛋羹、不准哭、要听大人的话。”
晓光点点头，再次叮嘱道：“你不但要记住，还要保证做到。”
晨光抿着嘴，又重重点了头，然后扭头看看屋门方向，发现没人注意他们，俩兄弟便偷偷在卧室换了衣服，晓光戴上晨光的皮帽，晨光戴上晓光的棉帽，再围上对方的围巾。这样一换，旁边的人真是有些分不清。
那天晚上，雷义带着晨光回到饭店，居然也没有发现这孩子已经调了包，第二天一大早就坐车子离开了西安。
晓光前半夜睡得不踏实，一直翻来覆去的，后半夜才算安稳些。一早听到曹茜茹叫“晨光该起床了”，晓光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晨光”了，不由在被窝里发了会儿呆，才起床去到前院。
见他起来了，齐淑珍便要他洗漱。晓光学着前两天晨光的样子，漱了口，又洗了脸，吃完早饭回去后院，居然都没有被齐淑珍发现。
直到曹茜茹先下班回来，对着晓光横看竖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等高振麟到家，听曹茜茹说了她的感觉，便把“晨光”叫来，细细一看，还真是晓光。
“晨光呢？”高振麟有些生气。
晓光低下头，抠着手指，嗫嚅着：“他跟着雷叔去延安了。他说他想看看延安，要我跟着你。他还说，我俩长得一样，没人能发现。”
高振麟和曹茜茹先是一惊，继而仔细一想，就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毕竟晓光和晨光还是有区别的：晓光面孔略黑一些，举手投足比晨光要稳重一些。
“怎么办？”高振麟为难地问曹茜茹。
晓光看看高振麟，又看看曹茜茹，说：“晨光说过段时间我们就换回来。”
夫妻俩一时被这两兄弟搞得哭笑不得。
“事已至此，只能暂时不让晓光出门，更不能去站里。”曹茜茹说，“幸好是在寒假，又是小孩子，让他在家里捂一段时间，能白些。也正好趁这段时间要他熟悉晨光的一切，才能骗过我舅舅和站里的其他人，主要是我舅舅。”
高振麟也别无他法，也只能这样走一步看一步。
那边，晨光从未出过远门，一路上很不适应，但他答应过哥哥，所以拼命忍着。终于到了延安，当看到四周什么都是陌生的，再加上又冷又累，晨光就忍不住了，开始闹着要回西安。
雷义看着他，不敢相信地问：“你是晨光？”
晨光低下头，迟疑着点点头，小声说：“我要回去。”
“你为什么跟我来延安？”
“我以为……会很好玩……”晨光嗫嚅着，“所以跟晓光换了衣服……”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离杨家小院不远的地方，雷义别无他法，只能带他进了院，把他交给杨良书夫妇，并说：“这是晨光，说是想看看延安啥样，就自作主张和晓光换了。我也是刚发现。”
晨光怯生生地看着杨良书和杨妈妈：“我要回去。”
“好，等过段时间就送你回去，好不好？今天晚上你就睡你哥哥的床铺。”杨妈妈见到晨光很是高兴，伸手刮了刮晨光的小鼻尖，“俩小机灵鬼，点子还挺多的。”
杨良书说：“对我们来说，不管是晓光还是晨光，都一样。”
于是，晨光就暂时住进了窑洞里。
夜里，看着煤油灯的火焰一跳一跳的，晨光就哭着说想回家。杨妈妈抱住他，一个劲地安慰，跟他讲晓光的事情，这才慢慢让他安静下来。
杨妈妈说：“明天我带你出去玩，咱们延安也有学校，你可以继续上学，喜欢的话还可以去放羊。”
一听说能去放羊，晨光一下子不哭了，晶润的眼睛里闪出光亮，开始向杨妈妈问这问那，似乎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就这样，晓光留在了高家，开始学做一个少爷；晨光则慢慢适应了点煤油灯、住窑洞的延安生活，偶尔还会去做个开心的放羊娃。这中间，晨光一直以为自己很快会回到西安，延安这地方他来玩一次就可以了，到时和晓光再换回来就是了。
***
很久没有大儿子的消息，高廷祥有种不祥的感觉，他觉得高亚麒可能出事儿了，便把德子找来再次询问：
“大少爷去张家口，说是要你跟着去了的，他后来真的有去西安？”
“确实去了，票还是我买的。”
“哪天的票？”
“就是二少爷结婚前，十月初六。”
“你送他上火车了？”
“没有，大少爷说不用。”
问来问去，从德子嘴里就只能知道这些。可几个月过去了，高亚麒还是踪迹全无，他终于坐不住了，这天晚上把电话打到了高振麟家，直截了当地问：
“德子说他给亚麒买了去西安的票，你真没看见他？”
高振麟的手紧紧攥住话筒，关节有些发白：“他确实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去接他。我和薛吉就开车去了火车站，但是等了好几个钟头都没见着他，我们就回来了。他怎么了？”
“这快半年了，亚麒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担心他已经被杀了。”
“被杀？”高振麟故作惊诧，“谁会杀他？”
“唉，这件事儿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是都到这个时候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亚麒前些年跟北平地下党走得很近，后来还差点加入了共/产/党，但因为杨姑娘遇害，北平地下党就认为是他出卖了杨姑娘。这怎么可能呢？杨姑娘是你的未婚妻，亚麒怎么会那样做呢？不过你也知道共/产党/的做法，那就是谁出卖同志谁就是叛徒，就一定要锄掉的。”
“爸，这些事情您不说我还真不知道。”高振麟听着父亲苍老沉重的叹气声，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不能流露分毫，“这么说，您真觉得是共/产/党把他杀了？”
“只有这一种解释。”高廷祥又叹了口气，接着道，“你在那边也打听着，有了消息马上告诉我，别让我惦记。”
“好，我一定会的。”
挂了电话，高振麟呆立半晌。
***
在与延安联系的时候，高振麟有问起晨光的情况，得到的消息是晨光想回西安，但暂时没有人能送他，就看过年时雷义是否要去西安，到时再顺道带上他。
有天，高振麟在前院和齐淑珍说起俩兄弟互换的事，晓光听到了，就解释道：“是我和晨光商量做的这件事情。他说听我的，我要是不回去，他也不回西安。我们俩定的时间是一年。”
听晓光这样说，搞得高振麟有些哭笑不得：“你们既然都商量好了，那你就只能留下。”
转头，高振麟又对齐淑珍说：“这事也只能从长计议了。”
齐淑珍说：“幸好晨光和曹天浩不太亲热，要是他们关系密切，曹天浩可能一眼就能看出不同来。”
作者有话说
第133章 第131章 互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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