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郭出出言反驳，便听到有说话的声音从巷子里传来，俩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很快闪躲到马路对面，视线盯牢巷子口。很快高振麟牵着晓光走过来，出了巷子口，又向北走。
等高振麟和晓光走出去大概一百米的样子，郭出和孔凡便从躲藏的地方出来，远远跟着，看着他们上了人力车之后，也拦住一辆上去，郭出对车夫说：
“跟着前面那辆车。”
“行嘞，二位坐好。”
车夫似乎正沉浸在快过年的氛围里，声音听上去很是愉快，边说边甩开步伐往前追赶。
眼看就要追上高振麟坐的那辆车了，郭出赶紧说：
“别急，保持一点距离。”
两辆车一前一后来到绥署二处。看着高振麟和晓光下车走进大门。孔凡起身也要跟着下车，被郭出一把拉住：“我们在车上等他出来。”
孔凡说：“他又是来找薛吉。”
郭出问孔凡：“你觉得薛吉有嫌疑吗？”
“不好说。如果高振麟真通共，那薛吉自然是有嫌疑的。”孔凡说，“想想那辆电波车之所以没有发现他们的电台，说不定是因为他们用薛吉的电台当作掩护了。”
“你这么说，好像判定高振麟和曹茜茹通共一样。”
“我们就应该当他们通共，然后按照这个思路去监视才会有发现。他高振麟可也是人，是人就总有打盹大意的时候，那我们就有极大可能抓住他的尾巴。”
“依我看，我们就是在自我消耗，不会有结果。”郭出鼻子哼了声。
正说着话，一辆汽车缓缓从绥署二处大门开出来，郭出眼尖，远远看到驾驶室里坐着高振麟，便对车夫说：
“看到大门里出来的那辆车了没？掉头，跟住它。”
车夫回头看郭出，眼神中满是诧异：“这我怎么可能跑过汽车啊？先生，你们说你们要去哪，我抢在他前面去那里，这样才行。”
郭出看着高振麟开的车拐了弯朝东走，便说：“去明清路。”
这明清路就是西安站所在的街道。车夫有了方向，扭头又说了一句：“先生，车费您可要给足。”
郭出说：“放心，不会少你一分钱的。”
可人力车的速度哪里会快得过汽车，等他们到达明清路时，高振麟的车子已经停在了西安站的斜对面。下车付了车费，郭出让孔凡在原地等着，自己朝高振麟的车走去。
高振麟看见郭出走过来，不由心下一惊：他怎么知道自己来了这里。不及多想，他抓紧问晓光：
“你看来的人是谁？”
晓光盯住郭出，迟疑地说：“是，是，郭出？”
“对。你再看他后面那人是谁？”见晓光看着孔凡摇头，高振麟提醒道，“那是孔凡，眉心有川字纹。你要记住了。”
说罢，高振麟组织好脸上的表情，等着郭出来到车跟前，摇下车窗问：
“老郭去哪儿了？”
“我和孔凡刚去了一趟陕西站回来。你这是干嘛呢？”
“我来接茜茹。”
郭出看了眼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晓光，笑着说：“晨光成了你的小尾巴了，成天跟着你。”
“嗐，他放寒假在家闷得慌，非要跟着我出来。”
正说话间，一辆人力车路过他们，停在大门口。见付为彬从车上下来，郭出跟高振麟说了声“走了啊”，便转身招呼了孔凡，跟着付为彬一起向站里走去。
上了楼，郭出和孔凡去找童钊汇报。见到两人脸上都是恹恹的表情，童钊似乎也有些动摇之前的监视决定：
“还是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没有。”郭出一屁股坐到高振麟的办公位置上，神情沮丧，“这么每天跟踪来跟踪去的，倒不如让电波车白天停到绥署二处那边去。”
童钊说：“其实我也在想，薛吉是电台的负责人，和高振麟的关系又很好，这些难道只是巧合吗？虽说他们的交情有些年头了，可他们最近的来往是不是太频繁了些？”
说到这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童钊站起来往外走：“你们俩在这里等我一下。”
曹天浩正在办公室里看报纸，听见脚步声进门，便放下报纸，一看是童钊，就让他坐到自己的对面，问：
“我看见郭出和孔凡回来了，他们还是没有收获？”
“没有。”童钊摇头，“高振麟的反侦察能力太强，盯他几个月没收获也是正常的。”
“怎么，你要扩大监视范围？”
童钊一愣：“您怎么知道？”
曹天浩笑着递给他一根烟，童钊接过来，掏出打火机，站起来探过身子给曹天浩点上烟后，自己才点上。
曹天浩嘬一口烟：“是应该顺便盯一下金老板和薛吉。跟高振麟有来往的人不多，这俩人跟他接触比较频繁。不是还有几个人没安排进你们这个任务组吗？就把这事交给他们，如果人手还不够，内勤的人也可以安排去做。”
童钊瞥了一眼里间的房门，曹天浩会意：“茜茹没在，出去了。”
“她去哪里了？”
“说是去她同学那里。”
“李月端？”
曹天浩笑：“你看，你比我还清楚他们的社会关系。”
童钊也跟着笑了笑，把手里的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说：“我这就去安排。还有，我打算安排电波车24小时监测绥署二处。”
“你之前不就这样安排吗？这也有段时间了，不是没有发现线索吗？”
“现在要重新安排，从今天开始，直到年后车子离开西安，一刻也不停。”童钊说，他看着曹天浩，“曹小姐现在和振麟结婚了，她没发现他的情况？”
“我让茜茹零距离监视振麟，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什么情况。”曹天浩右手手指敲打着桌面，“怎么，你有看法？”
“她监视振麟，谁来监视她？”
“我。”曹天浩说，“我既然要她这样做，自然有我自己的打算。”
“她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您对她自然了解。”童钊说，“我倒是对她的过去很有兴趣。”
曹天浩点头：“她在北平的前几年我也不太清楚。”
童钊的眼睛亮了亮：“那几年北平高校的学生运动很活跃，身为学生的她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我听她说，她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回到高家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童钊笑：“她说的？嗯，也许是这样的。”
曹天浩问：“我知道你怀疑她，你有时间可以找她聊聊。”
***
高振麟为了让晓光记牢西安站的人，下午再次开车载着晓光去到西安站门口附近。
临近下班时间，陆续有人从站里走出来。晓光目不转睛地看着西安站门口，用手指点着说：
“最前面窄脸瘦的那个是郭出，他后面那个小胡子是付为彬；刚出来的川字纹是孔凡，最后那个大眼睛是戚云龙。”
“你能记住这几个主要的人就很不错了。今天不错，走，咱们回家。”
“不等阿姨吗？”
“她不在站里。”
高振麟发动车子，慢慢路过郭出他们，还对他们点点头，随后开着车上了大街，往高家的方向驶去。
回到家，见李月端来了，晓光到跟前去叫了“阿姨”。
她笑着说：“晨光真乖。”
曹茜茹留她在家一起晚饭，李月端说要回去看孩子，便告辞了。
送走李月端回来，曹茜茹浅笑着对高振麟说：“你看李月端都没认出来。”
“嗯，她和晨光接触比较少，有细微变化也一时看不出来。但像你舅舅、舅母和秦思明他们对晨光比较熟悉，留心的话，还是有可能看出晓光的不同的。”
正说着话，见齐淑珍拎着采购的年货回来，高振麟忙上去要帮着接过东西，齐淑珍笑着说：
“不用，我来放。”
晓光看到这么多都是自己没见过的稀罕物，很是好奇。齐淑珍从篮子里拿出一个油糕递给他，又见他接过去拿在手里，却并没有马上吃，便催促：“吃吧，尝尝味道好不好。”
“我留着过年吃。”晓光说。
齐淑珍笑：“这还有呢，你先尝尝好不好吃。”
晓光就撕开纸，掰了一小块送进嘴里，开始是慢慢咀嚼，然后大约是觉得好吃，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看着小家伙的馋嘴模样，几个大人不由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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