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了,你陪着我,好吗?”余淼垂下眼脸,嘴角莫名其妙勾起一个笑容,他点了点头,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再次强调道:“我不走了。”
下巴被一只手猛地抬起,余淼睁着一双茫然的眼,安静地任凭对方打量。
男人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从他微微颤抖的睫毛,到他苍白干裂的唇瓣,再到他纤细脆弱的脖颈。那目光灼热而专注,像是在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珍贵藏品。
过了许久,余淼的身体突然被紧紧揽入一个带着淡淡血腥味和冷冽气息的怀抱。那怀抱很紧,几乎要将他揉碎在里面,让他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膛里沉稳有力的心跳,以及那份压抑在平静表面下的汹涌情绪。
“我当然会陪着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男人的声音很低沉,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狂热,“我会一直守着你。”
余淼沉默了一瞬,淡淡点了点头。他的手被对方握着,手腕上缠了纱布,那股浓重的药味让余淼皱了皱眉。
“不喜欢?”男人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表情,伸手碰了碰他的眉心,“我重新去配一种好闻的,我记得,你以前喜欢桂花香。”
说罢,他松开余淼,转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床柔软的羽绒被,盖在了余淼的身上:“很快回来。”
男人似乎有皮肤饥渴症,无论做什么都喜欢用指尖去触碰余淼的肌肤,此刻便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睫毛,“睡吧”,那冷冽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睡醒了就带你去花园散步。”
余淼脸上没什么表情,哪怕男人低头吻在了他的嘴角,他仍旧无动于衷。
男人却像是爱极了他这副脆弱又顺从模样,忍不住沿着他的嘴角向下流连,然后猛地低下头,在余淼咽喉处用力咬了一口。
“啊!”余淼猝不及防因疼痛叫了一声,连忙扭头退开几步,身体猛地向后缩去,试图挣脱,同时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脖子,声音里带着惊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干什么!””
看着那雪白皮肤上的咬痕,男人的眼神极其愉悦而兴奋,不在意余淼惊怒的模样,喃喃自语道:“这样很好看…… 可以印上属于我的标记。只是,印在哪个位置更好呢?脸上?还是胸口?”
余淼看不见对方的神情,但是隐约从男人的言语中窥见了丝危险,他害怕对方又发疯,便道:“你不要再折腾我了,不然我会死的,你想要一具尸体吗?”
“死?”男人突然回过神,脸上的疯狂神色瞬间收敛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有烦躁,有焦虑,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他神色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我不会让你死。”
说完,他便转身准备离开。
余淼听到他的脚步远去,突然叫住了他:“你等等!我...我睡不着。”
脚步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显然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余淼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小声道:“我害怕,我睡不着,你这里…… 有没有安眠药?”
四周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余淼不安地动了动,五指抓紧了被褥,试图解释道:“四周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见,我很害怕…”
那双原本如墨玉般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灰雾,他孤零零地被四周的洁白包裹着,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然而眉睫头发却柔顺黑亮,仿佛是这里唯一有色彩的存在。
“可以吗”,没有听到男人的答复,余淼的语气带上了祈求。
就在余淼以为自己的请求又要被拒绝,甚至可能引来男人的怀疑时,男人松了口:“好。”
余淼紧绷的心弦瞬间松懈了下来,他甚至因为这突如其来的 “恩赐” 而几不可察地笑了笑,轻声道:“谢谢。”
黑暗多可怕啊,尤其是对于他这样一个曾经拥有光明,却在最绝望的时刻被剥夺了视觉的人。
躺在一片柔软之中,这个男人,余淼大概能猜出是谁了,但他却觉得可笑,曾经自己帮助对方重见光明,如今却被对方剥夺看见的权力,周景与以前总说他妇人之仁,到头来会害人害己,如今看来,却好像应了对方的话。余淼想,他真的做错了吗?
余淼感觉自己的神经愈发脆弱敏感,他说的睡不着,也并非谎言,只要一闭上眼,周围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在脑海中回荡,吵得他坐立难安。
不多时,男人拿来了安眠药和一杯温水,而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喂余淼,而是将水杯和药片递到了余淼的手边,语气平淡:“自己吃。
余淼的手指摸索着碰到了药片,很小的一片,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颤。他没有犹豫,拿起药片放进嘴里,然后摸索着端起水杯,将药片咽了下去,温水滑过喉咙,带着一丝苦涩的药味。
“睡吧” ,男人接过水杯,转身走到门口,似乎并没有立刻离开的打算,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余淼。
余淼闭上了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稳,他能感觉到那道灼热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脸上,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笼罩。他不知道男人什么时候会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而这种未知的等待,比黑暗本身更令人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药物开始发挥作用,或许是他真的太累了,意识渐渐模糊。在彻底坠入梦乡前,他似乎听到男人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是房门被轻轻带上的声音。
又过了几天,余淼每晚都要向男人索要安眠药物服下,而对方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男人不知道的是,余淼有着极强的耐药体质,安眠药渐渐对他不管用了,他会在半夜转过身避开监控,吐出压在舌下的安眠药,不着痕迹地藏在枕头下,积少成多。
这日,余淼从睡眠中醒来时,房间里一片寂静,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几道微弱的光带。房间内的药味已经全部散去,正剩下手腕上清浅好闻的桂花香气。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被囚禁的第几天了,也许已经过了两三个月,余淼确信他地父亲不会放弃找他,还有周景与,或者还有陆惟。
男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时而温柔得像情人间的低语,时而残酷得像地狱里的恶鬼,他会为余淼准备最精致的食物,亲自喂他吃,也会在他稍有不顺从时,用极恶毒的方式惩罚他,在他绝望时,又放出一丝生机,就像悬在驴身前的胡萝卜。
余淼微妙地察觉到,男人最近过来看他地次数少了,似乎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而这一天,来送饭来的是一个陌生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很轻,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青涩和轻盈。
余淼坐在窗边的沙发摇椅上,听到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然后是轻微的敲门声。
“进来”,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经过两个月的磋磨,他已经学会了很好地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门被轻轻推开,一股淡淡的饭菜香味飘了进来,脚步声慢慢靠近,停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
余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能感觉到对方似乎有些紧张,呼吸都带着一丝急促。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有人将一个温热的托盘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然后是餐具碰撞的轻微声响。
“放下吧。” 余淼轻轻开口道。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又轻轻动了动,像是在确认他的意思。接着,余淼听到脚步声慢慢向后退去,似乎想要离开。
“等等” ,余淼叫住了他。
脚步声停住了。
余淼侧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语气平淡地问道:“你是谁?这里的主人呢?”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
余淼微微蹙眉,又问了一遍:“怎么不说话?”
“呃呃”,只听对方发出了一个奇怪的声音,但是就是没有词句。
就在余淼以为对方不会回答,准备放弃的时候,他听到一阵极其轻微的,像是用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很有节奏,一下,又一下。
余淼愣了愣,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不能说话吗?”
桌子被轻轻敲了一下,是对他的回复。
余淼随即反应过来,对方可能是个哑巴,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你是负责给我送饭的?是的话,就敲一下桌子”
余淼换了一种方式,同时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对方的动静。
这次,桌子再次被敲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余淼感觉到对方轻轻 “嗯” 了一声,虽然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但余淼还是捕捉到了。
“你多少岁了?满18岁了吗?是,就敲一下,不是,就敲两下桌子”,余淼眨了眨眼,像是对这个新出现的人非常感兴趣。
对方敲了两下,但之后任凭余淼问什么,他都不再回复。
“我知道了,你走吧。” 余淼点了点,强行压制住了自己那不由得生出的怜悯,淡淡道。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没有犹豫,慢慢向门口走去,然后是轻轻的关门声。
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余淼伸出手,摸索着拿起桌上的筷子,夹起一口菜放进嘴里。他一边慢慢吃着饭,一边在脑海里勾勒着那个哑巴少年的形象,从脚步声判断,这个少年的身材不会太健壮,身上有股淡淡的皂角香,是个小心谨慎的人。
这个发现,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余淼心中漾起了一圈微小的涟漪,他隐隐觉得,这个少年,或许会成为他这无边黑暗中的一丝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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