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喘息声很粗重,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余淼被他完全揽在怀中,像是要被藏进他的身体中。
“再等等,马上就能安全了”,男人的声音很低沉,还不等余淼反应过来,就在他眉心印上一吻,然后匆匆离去。
男人走进了隔壁的书房,余淼起身走向门口,听到了他打电话的声音,语气凶狠而冷厉,夹杂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语言,但大概能猜到,是在训斥手下,处理叛乱的事情。
电话打了很久,期间,余淼听到书房里传来东西被砸碎的声音,还有男人压抑的怒斥声。
直到深夜,书房的门才被打开,男人走了出来,身上的气息更加冰冷和危险。
他走到余淼的床边,像往常那样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同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复杂难辨,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余淼原本闭着的眼睛猝然睁开,心脏猛地一跳,面上却依旧平静,轻声问道:“去哪里?”
“去处理一些事”,男人没有细说,只是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我不在的时候,你要乖乖待在这里,不要试图离开,阿尧会在这里看着你,保护你。”
余淼点了点头,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男人顿了顿,原本凌冽的气息变得柔和了许多,沉吟道:“你希望我回来?我以为,你巴不得我死在外面。”
余淼确实希望他别回来了,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只垂下眼,低声道:“我看不见,很害怕。”
男人将他的头摁在自己的肩上,轻轻抚摸着余淼的头发,沉声道:“很快,你跟着我会很危险,这里没有人找得到,你在这里会更安全。”
男人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余淼就听到了别院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动静,随后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余淼坐在窗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心中却早已波涛汹涌,他知道,男人这次真的走了。
阿尧依旧每天来给他送饭,他似乎比以前更加沉默了,脚步也更加匆匆。有时,余淼能感觉到他在门口停留的时间变长了,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余淼知道,现在是试探这个少年的最好时机。
一天下午,少年送饭来的时候,余淼突然开口,用一种极其轻微的声音说道:“他怎么还不回来,外面的形式是不是很不好,他还活着吗?”
阿尧的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托盘差点掉在地上,他抬起头,略显慌乱地看着余淼。
"别怕,房间内的监控已经不小心被我‘弄坏’了",余淼指着一个方向,那个地方原本有一个球形监控,现在已经被砸坏了一半。
阿尧松了口气,却仍旧默不作声。
余淼没有得到阿尧的回答,继续用那种轻飘飘的语气说道:“外面有很多人想杀他吗?他要是死了,这座别院,还有我们,该怎么办?”
阿尧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放下托盘,转身就想走。
“等等” ,余淼听到了脚步声,叫住他,语气带着一丝期待,“你不想离开这里吗?留在这里,很可能会被那些叛乱的人找到,杀死,现在已经过了多久了,一周了吧,他还能活着回来?”
阿尧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余淼,显然是内心在激烈地挣扎。
余淼能感觉到他的动摇,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年纪还这么小,为什么要助纣为虐,你会说中文,说得这样好,这里不是你的国家吧,你不想回到祖国吗?”
“呃呃!”阿尧突然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生硬的声音。
余淼再接再厉,站起身向他的方向走去,声音变得有些哽咽:“我也想家了,我是被他囚禁在这里,弄瞎了眼睛,折磨我欺凌我,凭什么?他有什么权利这么做!阿尧,如果你愿意帮我,等我们逃出去,我一定会报答你,我知道这里的生活充满了枪林弹雨,你还这么小,你该去读书,去开始新的生活。”
阿尧沉默了很久,久到余淼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他突然慢慢地转过身,看向余淼。那目光里,有犹豫,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渴望。
在昏黄的光线下,余淼的身形单薄高挑,乌黑的发丝有些长,柔顺地贴在他的耳际脸颊上,肤色如玉,眉眼秾秀至极,好看得像是阿尧在画上才能看到的人。
虽然看不见,但余淼能感觉到少年的目光,他心里有些不安,犹豫地唤道:“阿尧...”
少年慢慢走到余淼面前,抬起他地手,伸出一根手指在他手心上写着字,然后合上他的掌心。
余淼的心脏瞬间狂跳起来,他知道,少年答应了。
“阿尧,谢谢,谢谢你!” 余淼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和感激。
阿尧没有说话,只是快速地收拾好东西,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临走前,还警惕地看了一眼门外。
从那天起,余淼和哑巴少年之间形成了一种无声的联盟。阿尧会趁送饭的机会,偷偷给余淼带来一些有用的信息,有时会告诉余淼别墅里守卫的换班时间,有时会告诉余淼哪个方向的防守最薄弱。
余淼看不见,阿尧说不了,他们的交流很艰难,大多时候只能靠手指接触来传达信息,余淼比较庆幸的是,彼此都能认识汉字。
随着时间的推移,阿尧对余淼的信任也越来越深,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警惕,有时,他会在房间里多待一会儿,帮余淼整理一下房间,或者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听余淼说话。
余淼也从阿尧那里知道了他的身世,阿尧是被人从小从国内拐卖到缅国的,但他是个哑巴,卖不出什么好价钱,于是那些人就打起了人体器官买卖的注意。阿尧侥幸逃出那个“屠宰场”,在缅国苟活了十年。
然而两年前,阿尧所在的阵营被正规军队打得七零八落四分五裂,他也在一次火拼中被打成重伤,差点没命。
“郑先生,救了我”,阿尧在余淼的手心写道。
余淼嗤笑了一声,喃喃道:“郑先生?我当他只会恩将仇报呢,原来还会救人...”
阿尧很平静地看着余淼,他知道对方恨郑先生,但是郑先生对他下达的唯一指令就是拼死也要保护好余淼,他不能违抗。
余淼突然反应过来,既然男人对阿尧有救命之恩,那他又怎么会背叛他,心里一颤,语气迟疑地问道:“既然他救了你,那你为什么要帮我,你这样做,难道不是在背叛他?”
阿尧沉默了一瞬,又在余淼手心上写道:“你很好,不想你死。”
余淼怔了怔,张了张嘴:“我...如果你愿意,我们一起逃出去,回去之后,我会帮你找到你的父母。”
阿尧无声笑了笑,沉默注视着余淼的眼睛黑亮柔和,微微摇了摇头,但是余淼却看不见。
余淼发现这个少年虽然沉默,但很聪明,也很细心,他会记得余淼喜欢喝温水,会记得余淼不喜欢吃太咸的食物。
有一次,余淼不小心打翻了水杯,阿尧没有像上次那样立刻离开,而是默默地拿来抹布,蹲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擦干净,他的动作很轻柔,像是怕弄出太大的声音。
余淼坐在沙发上,听着他擦地的声音,心中突然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在这样的绝境中,能有这样一个人陪伴在身边,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熬:“阿尧,你做事细致麻利,人也聪明,在国内肯定是那种三好学生,很受欢迎。也不知道我以后还能不能看得见,你长得什么模样...”
阿尧停下动作,走到余淼面前蹲下,拉起他的手在贴在脸上。
余淼一愣,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指骨细细在他脸上摸索了片刻,随即松了手,笑着道:“你长得像我一个朋友,很酷很帅气,非常英俊,以前有人给他算命,说他搁古代是将相之才,阿尧,你也差不多吧。”
耳边传来“嗬嗬”两声,余淼微怔,对方似乎觉得自己的声音不好听,立即收了声。
“阿尧,你在笑?”余淼感觉面前的人站了起来,后退了些,他向那个方向看去:“年轻人就该朝气蓬勃一点,虽然国内的老年人要比年轻人更加朝气蓬勃,但没关系,我们老了也一样。”
阿尧问他为什么,余淼开玩笑似地告诉他,因为年轻人要上班,上班是个苦差事,上着上着,人就颓了。
阿尧问他那会死人吗,余淼想了想,道:“可能会累死。”
阿尧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在这里他都活不到老死。
又过了几天,阿尧告诉余淼,郑先生的叛乱还没有平息,短期内应该不会回来。
余淼还得知,别院后面有一扇小门,平时很少有人看守,那里可能是他逃跑的最佳路线。
余淼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期待和紧张,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如果失败了,等待他的,可能是比失明更可怕的后果。
他们计划好了逃跑的时间,到了晚上,阿尧给余淼送来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和一把小巧的匕首。
阿尧在余淼的手心间比划着,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
余淼接过衣服和匕首,指尖触碰到匕首冰冷的金属外壳,心中不由得一紧,“阿尧,谢谢你”,他轻声说道。
阿尧摇了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余淼换上那身黑色的衣服,手指微微颤抖着。他知道,明天的这个时候,他要么已经逃离了这里,要么,就永远地留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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