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响起，那人走得很轻，直到脚步声停在他面前，“什么轮回，不介意的话和我讲一讲吧。”
董嘉瑞看向声音来源，“南卿啊，什么时候来的？”
南卿双手插/在兜里，静静地看着他，“有些时候了吧，我看你在这里自言自语半天了。”说完，南卿抬头看了眼湛蓝的天空，“这里是哪里？”
董嘉瑞也跟着南卿抬起了头，“啊……这里应该是世界上最后一个看起来有生机的地方了。”
“但其实，它只是一个由玻璃建成的机械屋，美好又易碎。”
南卿感叹了一句，“……你做的？”
董嘉瑞笑了笑看向南卿，“当然不是，是一个很厉害的小姑娘做的，我只是给她打下手的。”
南卿笑了，“我有的时候——”手上一挽一把金剑赫然出现在手上，剑尖刺向董嘉瑞的眼睛，只停留在面前一毫米处，只要其中一个人向前一步，剑就会直挺挺地插/入董嘉瑞的眼睛。
“有时候什么？”董嘉瑞没听清，正欲向前凑过去听，南卿收回剑，又变成一枚戒指安静地落在他手上，仿佛从来没发生过什么改变。
“没什么，我有时候真觉得你不像瞎了。”
董嘉瑞自嘲似的笑了笑，“要是没瞎的话，我就不应该坐在这里了。”
“一般这个时候，你都应该在森烛语身旁了吧，X-000。”
“南卿，”董嘉瑞看着他，“你真的很聪明，但我不是X-000，我是X-002.我记得你，不是因为你在新人副本那里有卓越的表现。”
“因为我每次轮回都能看见你和北神，你们每一次都很厉害，也很有默契，我知道你可能很难想象，一个人不断轮回，但没有人可以和你同病相怜的感受。我也猜测过你和北神是不是也是在轮回，因为你们每次在这个副本里，你们都通关的很快，你们都是奔着joker来的，我差点就以为我有人可以诉说了。”
“但在这个轮回里，我总算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你问了我很多问题，如果你也是一直轮回，你早就知道这些东西了，不会多此一举来问我。”
“一个人的感觉，很孤独。我没有骗你，我确实在这里呆了五年，不过这是一个一直循环的五年，我已经记不清楚了，轮回多少次，我也不知道，我的循环来源于执念，在第一次循环的时候，百灵鸟死了，死在了我眼前，死在了我刀下，是因为我答应了主神，帮他构建了一个美好的地方——也就是这里，重启计划的前身，我一直以为，他会拿这个地方让人们能选择，除了无限循环的另一个归处，哪怕无法回到现实，他们也可以喘息片刻，也可以避免死亡。”
“可我错了，他在这里让相互信任的人自相残杀。所以重启计划，最开始不是这个样子，他只是一个通关率永远只能是50%的双人副本。”董嘉瑞深深地吐了口气，接着说，“那个编号，不只是接驳实验。你应该看见了森烛语的编号，我撕了很多，包括我的和X-000的，你们之所以看见两个不一样的实验结果，是因为这不是一个轮回里的，而结果也远远不止两个。”
“相近的两个编号，是一组实验，而在进入轮回之前，我连森烛语都不认识，更谈不上熟络，她的轮回也只是重启副本，她是一串代码，只能根据系统指令。至于x-000是谁——”
董嘉瑞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太久远了，而X-003是谁我也忘了，我只记得我杀了他，也杀了他的卡灵，他的卡灵就是百灵鸟，他应该对我很重要，但我记不得了，我的执念逐渐从他变成了百灵鸟。”
“那次百灵鸟叫你妈妈，应该是记错了，她以前的主人也是黑长发，不过没你那么长，他也很温柔，至少对我们俩是这样的，但是他没有泪痣，他的痣在嘴角。”
“看来他确实对你很重要，你不记得他的名字，却能记住他的样貌。”南卿说。
“呵，”董嘉瑞笑了一下，面色是罕见的温柔，“他的脸其实也模糊了，我不记得他的名字，也不记得他对于我是谁，只记得很重要……扯远了，我很愧疚，可当时也确实没留情，我在求生的本能驱使下，杀了他们。我很崩溃，但已经来不及了，我对前来收拾残局的主神说，‘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锻造这个罪恶的地方’。”
“他笑了，他对我说，好啊。于是我重新回到了因菲尼特，重启计划也被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只要完成了副本，甚至都不能休息一下，又要重新进入副本了，说实话我已经好久没回去看看了，不会都生灰了吧。刚开始，我还很蒙，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
“百灵鸟是因为，我打败了她主人，她成为无主状态时，我杀了她，她才阴差阳错地成了我的卡灵，卡灵换主后，理应时记不住前主人的信息的，所以她还在和我和睦相处，但她还记得他，甚至记得比我清楚。”
“后来我无意中发现，那些被改造的机器人，是那场实验的牺牲方，他们最开始的面庞还没有如今这边可怖，因为无数的玩家，对他们使用道具，才把他们变成了这样。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他……他们的衣服千奇百怪，不过对于你们来说，那就是一件破布罢了，他们每个人都用刀在致命伤那里刻了实验编号。那些保存完整的，就会被拉去做精神接驳，把系统制造的代码，植入人体，使他不再拥有人的意志，而是一个被主神操纵的‘神’。”
“唯一成功接驳的，是森烛语。”
南卿没有太惊讶，他已经猜到了。
董嘉瑞接着说，“但只有一次，就是第一次循环的时候。”
南卿这次有了反应，“只有一次，那现在的森烛语是……”
“没错，现在副本里的森烛语只是第一次循环的她。而其余失败的她被融合成了一个不成人形的怪物，关在地下档案室，也就是当时我和江北晟在档案室看到的那个怪物，我也是因为它所带来的精神冲击，才瞎了。”
“这些东西，是我用了上万次轮回才知道的。”董嘉瑞顿了一会，又想起来什么，“不对，第二次轮回时有一个点不一样，就是提出重启计划的，不是江北晟，也不是我，而是宿亓——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
南卿惊了一下，“宿亓？”
董嘉瑞点了点头，“对，而且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那是唯一一次，我们打出来的成功结局，那个时候，他们称宿亓是地下城的另外一位女主人。”
“据我所知，宿亓还参与了地下城的构造。”
南卿突然想起一件事，按下耳机，压低声音和齐竹筠通话，刚接通那边就传来一阵激烈的战斗声，“喂？南卿？”
站在一旁已经打得筋疲力尽的江北晟听见熟悉的名字，侧过头去看向齐竹筠，但来不及开口一个怪物就提着铁桶袭来，江北晟只好集中注意力和它继续扭打起来。
在完全集中精神前，江北晟想的最后一件事是：
什么事情要跟齐竹筠说，不能跟我说。
董嘉瑞似笑非笑地看着南卿，“我听得见，人失去了眼睛，耳朵就会变得异常敏感，如果是我们的私事不方便我听得话，我可以回避一下。”
南卿听完后，放下了捂着耳机的手，说话也变成了正常的音量，“齐竹筠，你当时在楼梯上是怎么指挥我们的。”
齐竹筠后方出现一个怪物，齐竹筠连忙后撤步，一刀扎进了怪物的心脏，整个人紧绷着，还是回答着南卿的话，“我当时在楼台上能看到你们。”
“我不是问这个，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的那些小径和暗门。”
“小心——”一个怪物从前绕后，准备偷袭齐竹筠，被江北晟眼尖看见了，江北晟随手抄起一个怪物就扔了过去，把那个准备偷袭的怪物砸开了，齐竹筠劫后余生地喘了口气，然后对着江北晟说了声，“谢谢。”
南卿皱了皱眉，“你们要是不方便一会回给我吧。”
齐竹筠抽空说了句，“还好，地形图是宿亓给我的。”
果然，南卿看着董嘉瑞欲言又止的样子，“你有什么需要我带话的吗？”
齐竹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以为南卿在和她说话，“什么？”
“如果可以，麻烦留它们的命吧，它们只是中了{演讲}，可以解除演讲的，只要让他们{觉醒}，或许你可以去档案室一趟，那里应该有完整的实验档案，那里每一个人的档案都在那里，你可以根据它们的编码找到它们的搭档，你只要喊出那个人的名字就好了。”
“很可惜，我不是救世主。我时常在想，如果陷入轮回的不是我，而是你或北神就好了，你们一定可以比我更先知道这些线索，一定有办法可以带着大家逃离循环，有新的结局，可是这一切偏偏是我。可能就是命运弄人吧。”
南卿看着他，“那个档案室在哪？”
董嘉瑞说，“在医院的B17层。”
“听清楚了吗？”南卿听见齐竹筠那边回应了后，挂了电话，“你记得很清楚呢。”
“很多年了啊……”
“这次是你了，南卿。你会不会不一样？”南卿看着他，“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留下那些怪物？”
“那些也是对其他人极为重要的人啊，如果它们又一次死亡了，那些身怀执念的人怎么办呢，这次再一次无能为力吗？我不想在看见下一个我诞生了——而且我没有找到他。我一直在想，我庆幸没找到他，说不定他那么厉害的人就找到了破局的方法，就出去了，可能出了这个副本，成了一个厉害的人，也可能就结束了这场荒诞的无限循环，回到了现实，他会忘记这一切的一切，做个平凡又幸福的人，结婚生子，安宁地度过一生。”
“我又惶恐没找到他，我怕他在我没找到他之前就被杀死了，我可以不见到他，只要他过的好，恨我也没关系，他应该恨我的。我想说不定他就成为了这次轮回的幸存者呢。”
南卿看着他，“那你呢？”
董嘉瑞一愣，“什么？”
南卿看着他认真的说，“你又要牺牲自己，进入下一个轮回吗？又一次看见他们，你所珍视的一切再一次在你面前陨落吗？我和你当然不一样，因为我是南卿，你是董嘉瑞。你很伟大，很勇敢，你敢直视自己的错误，因此付出代价，去修正自己的错误，你为了和你毫不相干的人，选择去救他们，去感化他们，我不会的。你身上伟大的事也很多，至少你现在，愿意把这些告诉我，这说明你相信我，如果我不知道这些，我也不能做到，你就是其中关键的一环，你也是英雄。”
“你相信我能拯救大家，带领大家，回到现实，你也是大家中的一员，为什么你不能相信我可以解除你的执念，带你摆脱轮回呢？”
董嘉瑞愣住了，过了一会，笑了，“南卿，你真的和别人不一样。执念，不是一个好清除的东西，你知道一个东西叫做狐狸之窗吗？”
南卿下意识摇了摇头，又突然想起来他看不见，接着说，“对不起，我似乎……不太关注这些。”
董嘉瑞笑了，“没事啊，不用说对不起，狐狸之窗就是一个都市上流传的轶闻，说是狐狸之窗可以看见自己已逝去的最爱之人，狐狸之窗，其实就是这样一个手势。”董嘉瑞双手叠在一起，将眼睛凑过去，“这就是狐狸之窗，就这么透过它看。我曾经和他说过，他说这些东西都是骗人的，他还听过一个版本，是如果你所爱之人不爱你，他就不会回来。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我为什么对他没有一点印象了，可还是能想起和他的点滴。”
“我每一次轮回快结束都会坐在这里，对着面前的大海，做出这样的动作，可我每次都看不见他，我就想，他一定是恨我了吧，他一定很恨我，我杀了他，他不愿意见我，是正常的。”
董嘉瑞说着又比出这个姿势，对准大海，将眼睛凑上去，“我每次都在想，会不会有一次他会回来看看我，哪怕骂我，可是我看不见了……”
泪水从他空洞的眼睛里滑落，他逐渐开始放声大哭，头越埋越深，可手还停在那里，没有丝毫变动泣不成声，嘴里不断重复着，“可是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啊……”
南卿静静地看着他，他恍然见看见一个虚影，却是稍纵即逝，可能是幻觉，但对董嘉瑞来说就不是了。
南卿拿出一张档案纸，“X-003冯穗年，他的名字，他现在是排行榜第三，他过的很好，但他的主灵现在不是百灵鸟了。”董嘉瑞抬起头看着他。
“副本结束后，去找他吧。他没有恨你，我看见他了，他来……看你了。”
董嘉瑞哭着哭着就笑了，他胡乱擦了一下脸，“相信你南卿……你真的……”
董嘉瑞的身体开始慢慢消散。
【玩家董嘉瑞正在退出副本……】
“我在E-5498，结束后来找我吧。”
“南卿……去成为大家的救世主吧……”
刀点阳光快乐大男孩（我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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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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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37章 重启计划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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