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鸡撒着脚丫子,扑簌着翅膀,偶尔掉落一两根羽毛,在院子里四处奔逃。有一只飞到桌子上,跟着围着桌子你追我逃的二人来回转,还不时“咕咕”叫着。
隐二隐四站在厨屋门口两侧,看着院外这上蹿下跳的场景,听着隐三的愈发悲惨的哀号,两人忍不住摇了摇头,抬起头,便看见隐一和小孺坐在房顶上,隐四竖起了大拇指。
隐一看见隐四的动作,赶紧将手指放在嘴上,示意隐四噤声,莫要多言,他可不想再体会细柳鞭子打在身上的滋味。
刚隐三躲避的时候,夫子手上的鞭子不小心抽到了自己身上,真的好疼,还好没有打到小孩,听着院里杀猪般的嚎叫声,隐一心里暗自为被打的隐三默哀。
“唰”,鞭子再次抽到隐三身上,隐三又疼又气,怒道:“老头,你不要太过分了!”
“哼。”夫子冷哼一声,脚下不停,手中柳条再次挥舞起来。隐三赶紧躲避,又跑了起来。也是奇怪,他和这老头跑来跑去,怎么也摆脱这老头,这一会,已经挨了不下十次了,真疼呀,出了这村谁还认得自个?先低头认个错,不要白白遭罪!
“夫子,我知错了,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团结师门,静思己过,修身持正,与邻为善,乐于助人,做一个无愧于师门,无愧于家国,无愧于百姓之人!夫子,真的太疼了,您就放过我吧。”隐三说完,抱着夫子,弯着膝盖,就要跪地,过了一会,膝盖始终未触地面。
村长道:“跪呀,怎么不继续了?跪不下去了?还在老夫我面前耍心眼,我还不知道你?哼!”又撇了隐三一眼,道:“行了,起来吧,要不是见你太过顽劣,我才不会想着替你长辈教训你。看你已有思过之心,望你日后当真如你所言。”
隐三讪笑一声,道:“夫子这般,难不成认识我家中长辈?”说完就要起身,这时不知从哪飞来两块石头,径直朝隐三的膝盖飞去,隐三闷哼一声,当即向村长行了个大礼。
村长道:“你这娃娃,不让你跪吧,你还非要跪一下,老夫与你家中长辈并不相识,不过见你虽举止轻浮,但心思倒是不坏,想来你家中长辈应也品行良善,只是对疏于管教,故,老夫才有此举。”村长拍着隐三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隐三起身不得,暗自道:这老头,嘴上说这么感人的话,手倒是给我松开啊!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暗算于我,别等我找到!
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隐三顿觉大事不妙,还未起身,一道甜美的声音由远及近。“师兄姐们,我回来了,你们有没有想我啊?”
隐七迈进院子就看见她不知道哪个师兄跪在一老头面前,张大了嘴巴,细看下灰衣人腕上缠着彩绳,隐七犹疑道:“三师兄,你这是干嘛呢?”
隐三正暗自道:猜不出我,猜不出我,猜不出我,就听见隐七的询问,这下彻底蔫巴了,道:“你是怎么一下就认出我的?”
“师兄,你手上有绳。”隐六在后面幽幽道。
隐三这下更蔫巴了。
“什么情况这是?行拜师礼呢?杜家村的村长这么厉害?”林烨跟在后面挠了挠头,疑问道。
隐三彻底心如死灰,趁着村长移开手的功夫,隐三赶忙起身拍了拍衣物,咳嗽一声,道:“你怎么也来了?”
“哎,这个说来话长,倒是兄台,你刚才是怎么回事?”林烨问道。
“咳,刚才我和夫子对论,夫子一番话令我不甚感动,心生膜拜之意,林兄,若你和夫子对论,我相信你也会如此的。”隐三开口胡诌道。
“哦,是吗?”林烨狐疑地看了看隐三还有杜村长。看他那半信不信的样子,一旁知晓实情的人都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人可真好骗啊!
杜村长摸了摸胡须,问道:“你们三个来这,莫不是想带走他们几个?他们还要干活,可不能和你们走。”
一旁的隐一早在见到三人时就抱着小孺从房顶跳了下来。小孺落地时没站稳,眼见鼻子就要磕在一小石子上,隐一赶紧拉起了他,将石子踢了出去,好巧不巧地击中了隐三的膝盖……隐一对着小孺嘘了一声摇了摇头,小孺领悟了其中之意,捂上了嘴巴,二人站立一旁,不曾言语,只是隐一没注意到,另一边也有一颗石子打中了隐三。
此时听到杜村长这么问,也知道师弟师妹定是有事才会来此,又见林烨眉目间似有愁绪,便上前问道:“师弟师妹,你们来这可是有事发生?”
隐二的和隐四也走了过来,众人围坐在桌前。林烨哀叹连连,道:“别提了,风瑶对那些孩子下手过重,如今身上多处皮肤不整,虽有隐七这位圣医相助,还是留下不少疤痕,且他们被摧残太久,已经无法正常与人言语。官府将这些孩子送回,这些孩子的家人刚开始还很激动欣喜,对我们也是以礼相待,时间久了,反而指责我们,说是官府害得他们孩子成了如今这样,天天上门闹事,哎。”
隐七也忍不住道:“那些孩子的家人一个比一个刁蛮,我好心好意给孩子治病,结果反倒责怪我为什么不早点救治他们的孩子,害得他们孩子人不人,鬼不鬼,我行医治病还有错了……”隐七说着说着隐隐带了哭腔。
“所以说非要管他们干嘛,他们的家人自会寻医救治,花钱请来的庸医好声好气供着,反而对免费上门救治的良医恶语相向,早听我的,你不就不用受此委屈了,还非要拉我下水,我一个毒医能为他们干嘛?毒死他们?”隐六没好气道。
隐七委屈道:“可那是二十多个活生生的人,我看见了,自是不能不管的。更何况医者,本就应以行医救人,悬壶济世为己任,我想救便救了,就是被他们的家人那样说,有点忍不住,还从未有人如此辱骂我呢。”
隐二道:“那些病人的家人可是你要救治的人?”
“师姐,当然不是了。”
“他们非你的病人,也不感念你的恩情,亦未尊重于你,何必管他们的家人如何?隐阁虽说对普通人不可动武,不可用自己所学欺压他人,但对待无礼之人到不必有诸多束缚。你会武功,不能出手伤人性命,但可揍人。”隐二缓缓道。
林烨两手一拍,双眼放光,道:“对啊!”
隐一道:“林捕头,你可与我们不同,切莫学此行为。”
林烨不服气道:“我怎么就不同了?我们官府救了这些孩子,如今反而被其家人闹事指责,你说,这谁能忍?”
杜村长闻言,一拍桌子怒道:“林捕头,你真是好好的官啊!你走,赶紧走,我这个小院可容不下你林大捕头。”
林烨看着暴怒的村长,满头雾水,左看看又看看,道:“我怎么了?”
隐二问道:“你是如何看待风瑶的?”
林烨惋惜道:“她是风门前任大长老之女,原本心也不坏,只是有些大小姐脾气,对看不顺眼的人偶尔怼上几句,唯独对风琪百依百顺,我之前还以为是她们姐妹情深呢。当年若不是有人向风掌门告发她爹娘勾结白教,她爹娘也不至于离世,她也不会心怀怨恨,被白教之人蛊惑,做下此等昧良心之事……”
这下连隐三都忍不住道:“哎呀,林捕头,你还真是江湖混不好,官也做不好,这小院还真是装不下你呢。”
“你什么意思?”林烨急道。
“哼,什么意思?为官者,当为国为民,林大捕头,就你之言,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哪敢让林大捕头在此久坐呀,毕竟你林大捕头能光临寒舍,已是天大的恩赐喽!”村长说完又要起身赶林烨走。
林烨忙道:“村长,我不是那意思?可是我做得有哪里不好,让你误会了,你说出来,我改!”
被那些人的家人驱赶,来了这村中小院,还被人驱赶……
隐七也有一丝不解,偷偷问隐六道:“什么情况?我觉得捕头也没说什么过分得话啊,怎么都对林捕头这么生气?就连师姐貌似也有一丝不对劲。”
隐六道:“你能看出来什么?只管当你的大夫去。”
隐七跺了跺脚,要不是情况不对,她非怼上几句,揍他不可。
隐二又道:“林捕头,那些孩子失踪时,你可有想过利用你江湖中的背景探查那些孩子的下落?”
林烨道:“当时我正和我家老头生闷气,便,便没有动用我的江湖身份。”
隐二又道:“你做林捕头,可有动用你的江湖身份?”
“我,我。”林烨别过脸,似有一丝羞愧。
“你收到风琪的信时,是否觉得她不会对那些孩子做什么?”
林烨脸上羞愧之意更甚,道:“我也没想到,她会变这么多?更何况还有风琪在她身旁,我以为,我以为……”
“你们听听,多么可笑啊!”村长怒极反笑,指着林烨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为官者当为国为民。江湖者,应心存侠义,若己弱小,不滋生是非,可独善其身,若己强大,不欺压弱小,庇护一方。可你呢?利用江湖中不凡的身份为自己谋得差事,结果百姓有事,你不解决,知道和自家老子有嫌隙了,不舍得动用身份了?那些人的家人辱骂这两个小娃子是不该,可他们上官府找你闹事有错吗?还不是你身为官差没能第一时间解决他们的烦忧,不仅如此,你不同情受害之人,反倒同情害人之人。那个叫风瑶的人,她的过往如何和那些孩子有何关系?不去找仇人报仇,反倒害了这么多无辜之人!你不仅不逮捕她,反而同情她,你真是混账!”
“先生,您说的对,是我没当好这个官,没能及时解决百姓的烦忧,才致事端多生。可我在衙门中只是捕头,就算我有心想要剿匪,如无命令,确实也无法调动官兵……”
隐二道:“林捕头,百姓误解你,你觉得不该。可,于国你并未为国肃清这山中贼匪,于民你并未解决他们的忧虑,于己你知晓风瑶作为,第一时间却并未有任何行动,沉默不语,和人联手诱我和师弟入局。于国于民于己你都未做好却怪别人误解你。你意思是你位卑言轻,那你应当怪你位卑言轻之人,怎得反而怪起了那些本应由你庇护之人,他们可是比你更位卑言轻……既如此,林捕头,你为何官,又何为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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