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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盐汤

投降的土匪被五花大绑聚在一处。

江瓦问他们的头目是谁。土匪不答。

江瓦点点头,当即在他脖子上来了一刀。又问一个,又不答,于是连杀三人。

他抬起袖子擦擦刀,眼皮一掀,杀气腾腾地盯住人群中的几个人。

那几个都是最先缴械投降的山匪,本就对关军畏惧,被他一瞪彻底顶不住了,当场就湿了裤/裆,被人按住肩膀的时候更是涕泗横流,张口就要将自家底细说个清楚。

仍活着的同伙大怒,骂他丧良心,叫他莫当走狗,被江瓦扯着嗓门盖过去:“现在坦白我留你性命!”

山匪嚎啕着将首领供了出来。

他们本不是从同一路出来落草的。

这两年河东道各州剿匪剿得格外厉害,尤以石、岚、忻三州为最。许多寨子树倒猢狲散,寨中山匪就算没被当场斩杀,侥幸逃命,也大都上了朝廷通缉榜,躲在忻州、代州以南连绵不绝的大山中四处逃窜,再当不得良人。

还有半途逃窜的流刑犯,额头顶着黥字就是个活靶子,就算将额头烧毁了,也不敢外出见人,同样流落到荒山之中,成了离群索居的幽魂。

直到半年多以前,有一个叫做方贫的白扇书生不知从何处冒出头来,将这三州的流匪逃犯聚集在麾下,染了面皂字焰角旗,起了个新名号,拜过关公,饮过血酒,自此在忻州山谷中扎下根。

那方贫不懂武功,但脑子奇快,颇能服众,倚靠林障与天险,带着他们在忻州神出鬼没,烧杀抢掠,立寨以来从无败绩。

江瓦长刀抵在他肩侧:“人呢?”

山匪这次沉默了。

俘虏中有人喊着:“朝廷的走狗!要杀便杀!”随后便被府兵一刀鞘狠狠杵了脸,口中血肉模糊,险些把舌头咬断了,牙齿当场掉了两颗。

今夜军兵伤亡惨烈,幸存之人无一不是藏怒宿怨,对这群恶匪毫不留手。

“不懂武功。那也好说。”江瓦冷冷一笑,“谷底拢共这么大,又被火烧了大半,给我搜!”

“不必搜了!”

人群分列,给吕迟让出道路,直通往江瓦面前。年轻的剿匪副将把一大条黑影从肩膀上丢下来,往地上噗通一摔。诸人借火光眯着眼睛看,才发现是个捆得跟蚕蛹似的活人。

中年人,脸孔瞧着有些书卷气,额头一片乌青,看样子没死,只是磕昏过去了。

“可不是我干的。”吕迟皮笑肉不笑,“寨中匪子捆的,当个贡品似的扛到我跟前来,要拿他换活命呢。”

江瓦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杀了?”

“昂。”吕迟蹲下身子,“卖主求荣的东西,留命做什么?”

方才松口/交代出底细的山匪一听这话,不由得脸色煞白。

吕迟将那人的蓬头乱发揪起来,掐着他的下颌,叫他正脸对着在场诸位俘虏:“都来瞅瞅,是你们主子么?”

招供招了一半的山匪深深低着头。而他身边,半分血性尚存俘虏们气地眼珠子通红,纷纷回答:“不是!”

“谁啊!”

“干他娘的,不认识!”

吕迟“嘿嘿”笑了两声,虎牙尖儿露在外面,语气阴恻恻的:“那就对了。”

“我手里也有个不懂武功的书生,小手嫩的就跟缎子似的,唯独右手握笔磨出了茧子,同这厮一模一样。”

吕迟一边抽刀出鞘,一边喃喃道。

“江副都,事后斩将的功劳算在你头上,我不跟你抢。”吕迟手提横刀,低头盯着动弹不得的方贫,话是同江瓦讲的。

“但动手杀人……得叫我来杀!”

江瓦伸出大手,攥住吕迟悍然举刀的手臂:“慢着!”

吕迟掀起眼皮,满眼杀意,直勾勾地盯着他。

今夜燕水口死了多少兵?吕迟忍气忍到现在,如今看神情已经没什么人样儿了,戾得像头狼。

江瓦低声骂了句脏话,也盯着他的眼睛:“是让全歼没错,但这是个白扇,你现在杀他做什么!又是诱敌深入又是火箭清野,一群大老粗能耍这伎俩?背后定是这厮的奸计!”

江瓦离他近了点儿,压低声音呵斥:“混账东西!你还要活么?你不拿他回去顶包,上头人的邪火就得直接烧到咱俩身上!”

“替你们燕水口想想!你拿什么跟王祁阳交代!”

吕迟一言不发,定定瞪了他一会儿,两边腮帮子起起伏伏,浑身写满不服。

江瓦被他用这种眼神盯着,简直要恨死他这轴劲儿。

早先来错肩谷之前,江瓦还跟季正青说,这狗崽子看起来比从前乖顺一些——现在再想起这句话,他只想狠狠抽自己大嘴巴。

江瓦正要发火了,吕迟却动起来,用力挣开手臂,将横刀往地上一掷,转身大步走远。

--

秦无疾与几个燕水口的同侪一起,将战死军兵的尸首搬放到一处,好歹是个收殓之前的安置。

他左手已经使不得了,同右臂不能动弹的赵阜一起,还能凑成个左伤右残的搭子,颇有种狼狈的默契。

他们从西南藤儿山入的错肩谷,之前遭遇火箭侵袭,来路已经叫大火吞没了,若要退,就只能往西北的狭道中退。

江瓦已经派腿脚尚利索的府兵往西去通信,一来一回,谷外的援军起码还有一个时辰才能到。

精疲力尽的士兵们瘫坐在战友尸身搭起的小山旁,没有人说话,都低着头,似乎在定定地发呆。

秦无疾右手搭着左手手腕,手指疼得厉害。随军医官所携带的金疮药有限,勉强分了他一些,连伤口都遮不住,已经叫血晕浸成了粉块。

医官束手无策,只能向江瓦申请入寨搜药,总之能救一个是一个。孙七明等几个人伤得不重,擦了擦血,陪他一道去了。

赵阜与秦无疾靠在一处,他低声道:“这时候可别睡觉啊。”

赵阜嘴角是翘着的,好像是把这话当作一个乐子讲:“现在闭眼,再醒可就是阎王殿了。”

如果是以前的秦无疾,应当不会觉得这血淋淋的话有什么好笑。

可秦无疾太疼了,于是他笑出声来,笑了好久都没停。

“乐啥呢?”秦无疾身边坐下个人,听声音竟是吕迟。

秦无疾顿了顿,侧侧脑袋,看到被火光照耀着的、琉璃珠似的眼睛,有一霎那间想着,似乎已经有一辈子的时间没有见过他了。

他轻声道:“队正。”

“挺出息。”吕迟在他额头上捋了一把,“还活着呢?”

秦无疾难得在他身上感受出一点人味儿来,点点头,反而觉得困了。

“不光活着,还救我一条命呢。”赵阜在旁边说话,“队正。臊死我了,我都没脸说要护着人家。”

“真的假的。逗我玩呢?”吕迟笑了笑,突然去攥秦无疾的左手,“我瞅瞅咱秦大姑娘的小手儿……”

秦无疾疼得一激灵,摇摇欲坠的眼皮睁开了,额头上立刻渗了满满一层汗。

吕迟的温柔是错觉,这狗东西从不当人的,用力攥着他手腕,还使劲晃悠:“断了么?没断吧?”

“吕迟!”秦无疾脑中一阵嗡鸣,疼得要发疯,张口叫他名字,破锣嗓子难听得很,“松手!”

“骨头割了,但没割断。好运气。”赵阜叫他俩逗乐了,“他手指蹭刀刃上去了。”

吕迟呲着虎牙奚落他:“娘的……傻蛋么这不是!”

秦无疾夺回左手,把身子缩成一团,死咬着牙关才没疼得呜咽起来。

吕迟低头看他一会儿,眼神往上与赵阜对视:“你还行么?”

“没事。”

赵阜轻声道:“孙□□三个人,方才陪忻州医官入寨搜药去了,南边树下还坐着几个人,其余的就……”

“嗯。”吕迟应了一声,“我知道。”

墙下三人再没说话。直到孙七明等人陪着忻州医官回来了,手中的金疮药仍旧没多少,但搜刮出好几大坛子盐,打上井水,泡了满满三大桶盐汤。

赵阜看着他们将盐汤大桶搬过来,眼都看直了,浑身冒冷汗。

秦无疾尚没什么反应。直到孙七明到了眼前,又被吕迟牢牢攥住手腕,拆了包扎,他才明白过来,这意思竟然是要用盐汤清创。

他身边的赵阜已经脱光了膀子,把袖子团成一团往嘴里塞。

吕迟歪着头,挺真诚地问秦无疾:“你不找个东西塞着啊?小心把舌头咬断喽。”

秦无疾被他说得汗毛倒竖,险些魂飞天外。

孙七明从前跟秦无疾打过一仗,每次见他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但过了今夜,俩人都活着,不容易了,还有什么可挤兑的?

他把自己的腰带拆了,团成只大球,掐着秦无疾的下颌塞进他嘴里,告诉他:“忍着!”

话音未落,咸腥的盐汤便往他左手上倒!

秦无疾和赵阜同时发出凄厉的叫声,嘴里咬着东西又叫不出来,太憋屈,太惨了,跟进了屠户家的豚儿似的。

秦无疾不受控制地挣动,吕迟从前头揽着他,膝盖跪在他腿上压着,将他牢牢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盐汤浇进伤口就像浇了岩浆,混着血水哗啦啦往下流,锐利的剧痛钻心剜骨,要把人脑筋都烧断了。

嘴中塞着布带,仿佛就不用计较叫声有多狼狈,秦无疾仰起头,肆无忌惮地震动着喉管和胸腔。

但人怪就怪在这儿。

他陷在钻心的疼痛中,想死,又想杀人,却从未如此鲜明得感受到——

自己正在强烈地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张医官小课堂:

晋代葛洪在《肘后备急方》中提出:“诸疮(创)先以盐汤洗”自此开创了古代医学盐水清创的用法先例。但古代并没有0.9%生理盐水的说法,兑出来的盐汤含盐量高,浇在伤口上应当疼得要人命,盐分浓度过高还有细胞失液的风险。

只能说在物资匮乏,事态紧急的情况下,用盐汤清创加消炎是有用的,疼总比伤口感染死掉了好。

顺便一提,用酒来清创也是有风险的。古代酿酒没有掌握好蒸馏技术,度数不够高,消炎效果差劲,酒水发酵的过程中消毒手段不完善,浸入伤口反而容易引发细菌感染。

但还是那句话……技术落后的时代,有总比没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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