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熙十九年
盛天
皇宫宫廊
宫道上两个宫女正端送着给嫣贵妃聂予柔的春衣衣料,看着两人肩并肩走着亲昵的很?其实并不太平,和雨后青石板的冰冷相反,某人的体温在争吵下节节攀升
“你究竟是给那欢秭姑姑下了什么**汤?竟让你得了这个机会?”
“那你呢?一如既往靠你那‘未来——定会坐上宰相之位’的父亲?”莲花一字一字阴阳道
“你!靠父亲?!我可是比你高一级,这送衣料本来就是我的活!倒是你——呵~”
“你的活?不对吧,你脑子不行如今记性也不行了?要真论起等级职务,这送衣料的活往日都是派给一等宫女或直接差由各宫嬷嬷来取,纵使你比我高一级,你不也只是二级宫女吗?”
“切,那怎么了,难道不能说是天赐良机?”林佼吵不过只能扯天意了,她头一偏,故作平静
“哦~天-赐-良-机-,那说白了你就不是靠的自己呗,好大的脸来呛我?”
“我可跟你不一样,就是靠天也比你好!你?你为了得到这个机会肯定做了不少下贱事吧!你许了欢秭姑姑什么?”又开始叽喳个不停了
莲花眼珠一转,故作神秘:“真想知道?”
“你凑过来,我悄悄地告诉你”
林佼乖乖将耳朵凑过去
究竟是单纯还是蠢?莲花无语,嫌弃的将头移开:“你真信啊,我还以为你就算是靠你父亲,既然能入宫,也应该有起码的聪明劲吧,看来是我高估了,合着你就真蠢成这样?”
“你!你竟然敢如此羞辱我,我要告诉我的父亲,将你踢出御绣坊!”林佼气急败坏
又来了,莲花实在不想和这个蠢货吵,她闲出一只手捂住靠着林佼那边的耳朵:“哎呦,听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你的父亲要真有那么大能耐可以左右宫中事宜,早就把你调出这个你看不上眼的御绣坊了,嗯?”
林校嘟起嘴:“反正你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是心里有鬼!”
别指望这大小姐有自我思考的能力了,少一个字都不行,要是再不说清楚,接下来这一路都会吵个不完了,莲花无语却只能解释道:“你真不明白?欢秭姑姑喜我是因为我绣功是这一批最好的,是因为冬衣春衣赶制时,我一个人做了两个人的活,还完成出色——”
莲花一顿,又像突然明白什么似的:“哦,等会,我懂了,想必你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愿意承认,毕竟我做的第二人的活,替的就是某人针脚错乱留下的烂摊子”
“谁说是我不愿承认!你!人总有小失误吧!”林佼有些跳脚
“小失误,你敢把你那绣出的东西给各宫娘娘,不,娘娘身边的小宫女过一眼吗?怕是连笑都懒得费力气”
林佼语塞:"那,那人不就是要互帮互助吗,况且我们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莲花无语,这时候知道互帮互助了,于是她假意顺水推舟,眨巴她的大眼睛道:“那你就这样质疑你友善的小蚂蚱?”
林佼自觉理亏,其实她是知道莲花是因为其非凡才能被选上的,只是有点嫉妒,嫉妒她不用靠别人就能得到机会,她以为靠这种愚蠢的发问,真能探出点莲花其实也没那么好的答案,行不通,只得找台阶下:“唉,好啦好啦,我跟你道歉好吗”
“行,那这次你的无礼就用道歉抵消了”
林佼满意的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这次?”
“怎么,你还想不承认?上次帮你收拾烂摊子,我绣的起劲,你可是视若无睹直接去午膳了,等我忙完,餐盒里连粥都不剩。我是在帮你诶,你起码给我留一份饭吧!我累了半天就是在等那顿啊!”
“谁能想到有人不吃饭,先做活啊!”林佼撇撇嘴
“嗯嗯~”莲花无奈点点头,又做口型:小——蚂——蚱——
好像确实不道德?反正都道歉了,干脆一次到位算了,林佼想着:“好吧好吧,对不起!”
“行,这次的道歉抵消上次你的无礼了”
听这个回答,林佼又像是意识到什么,大惊失色:“等会,不会还有上上次,上上上次吧!”
莲花瞟了下林佼,无语转头:“那倒没有,我与你也无那么多交集”
林佼终于长叹口气,傻乐道:“那就好~”
话语间到了漱毓宫
简单通报:“御绣坊林佼,御绣坊莲花前来送衣——”
“传入——”
殿内,一人费解:“怎么是御绣坊来的宫女?”
两人小心翼翼的端着红木盘
话说这嫣贵妃可是出了名的跋扈,比林佼可麻烦多了,希望不要出错让她抓住把柄吧,莲花祈祷
两人下跪,眼神低顺,将木盘举过头顶,道:“奴婢奉命,为娘娘送来新裁的春衣,请娘娘过目——”
只见榻上一人不再摆弄指甲,摇身而起,袅袅婷婷,艳红的指甲轻轻捏起薄纱一角,掀开覆在上层的纱罗
突然,啪嗒,木盘被掀翻在地——事与愿违
莲花一惊,赶紧捡起地上的衣物,虽不知怎么惹到贵妃娘娘了,却只得磕头道:“奴婢有罪,请娘娘责罚!”
"还敢把这东西捡起来,你们且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衣服怎么了嘛?莲花害怕她这不明不白怒意,这股惧意一下子砸得她喘不过来气,她的心脏好像被五花大绑,紧紧的简直快跳不动,她双手发颤的抚上那衣料,双眼紧盯每一处细节
可是
没有!没有找到错处!完了——顿像有一顶钟砸下,把她困住,让她无助更不知向何处呼救!衣料针脚紧密漂亮,花纹的蝴蝶振翅欲飞,十分传神,更没有破损之处,完全称得上是完美无缺!怎么,怎么让贵妃不舒服了呢?!
豆大的汗珠从莲花额间流下,眼角也泛红起来,不过却不敢将泪流下:“奴婢,奴婢……”
“怎么?好像一副我为难你们的样子,看好了!我定的蝴蝶兰纹样,你们给我几只丑蝴蝶算什么?这内务府是真真看不上我?”聂予柔提起衣物,捏着那几只蝴蝶,恶心极了,一把将它甩到看不见的地方,她心中极其不悦,并且觉得自己在被狠狠挑衅
蝴蝶兰?什么蝴蝶兰?莲花不知道,从春衣制作开始就没听说过有哪位娘娘要的是蝴蝶兰纹样,毕竟这蝴蝶兰是稀奇玩意儿,若是要缝绣纹样姑姑肯定带她们去见见世面,以防出错,可是从未,从未见识过,所以怎么可能要的是蝴蝶兰呢?难道是内务府通知出错?或是娘娘口述出错?
不过事到如今只能先承认错误了,可不能再激怒这位娘娘了,毕竟她怀有身孕,要是……
莲花跪拜:“娘娘,兴许是奴婢拿错了,但绝非!绝非是在轻视娘娘,奴婢知……”
却被打断:“蝴蝶兰,这要求从未听过,应是娘娘记错了吧”
是林佼
莲花双眼瞪到不能再大:
别害我啊
她想干什么?怎么能说是娘娘错了?
不会这时候想耍起她的大小姐脾气了吧?不对,难道是刚才要她道歉让她不愉快,所以她现在想激怒贵妃然后借刀杀人?不对,她也没那么聪明,那……
反正不管什么原因,莲花恨不得现在直接无视一切站起,一把扛起林佼暴冲,路上再不经意狠踩一脚贵妃,再飞檐走壁过堵堵宫墙,闪到遥君湖,将林佼投入湖中,而且是滞空转满三百圈才能入湖的那种
这时,林佼却秋波流转,眼含笑意,一副求夸奖的表情对着莲花
莲花直接呆住了:等会,她不会是想替我解围吧?!是好意?竟有一丝温暖上心头
莲花和林佼对视上,竟发现现在林佼脑袋上都自带圣光,嘤嘤~好感动~
等等等等,想什么呢,自己也突然缺乏自主思考能力了?莲花晃晃头回神,好意歹意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结果,这时候反驳完全是在俩人往地府里踹啊!该拿这迟来的,不合时宜的好意怎么办,早不当好人晚不当好人,偏偏现在撞枪口,得嘞,两只小蚂蚱腿牵腿上断头台吧
聂予柔顺了顺气,无语发问:“你的意思是我的问题?!”
莲花赶忙去扯住林佼的衣角想制止,可似乎被林佼误解为感谢了,更加的……
“不是啊,娘娘想太多了吧,但?反,反正不是我们的问题……”林佼本想继续辩解,不过抬头对上贵妃饱含怒意的质问眼神,她也没有那么傻,声音只好识趣的式微
明明这时只要乖乖低头认错就好!!!
聂予柔气笑了,送错东西就算了,给了她台阶下却反而攀扯上了,真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了,连一个宫女都能欺负到她头上了?这般委屈让她不由得念起了入宫后再未见过的父母兄长,想到在家里百般娇宠的她如今却被一个小宫女随意招惹,心烦易乱,她在大脑中在不断搜索着一个名字,一个可以拉着她逃出去的人的名字,可是,没有,逃不出去怎么办?痛苦的挣扎,难以吐露的思念之情和发现自己只身在宫中不再有依靠的伤心恼怒在孕激素的加持下让她草率做出了一个决定,去找皇上——对!这肚子里的孩子肯定能帮她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他肯定能当她的依靠,出不去起码让她稳住这正在被挑衅的地位
“海棠,去乾御宫”
“是”
“备轿——乾御宫”
听到这,莲花的四肢顿时史莱姆般‘化开’,她瘫倒在地:完了,还有乾御宫的事?怎么还扯到皇帝了?!马上,无助绝望像藤蔓一样肆意生长,不仅快速缠住她的心脏,更缠住她的双腿,让她动弹不得;冻人的凉意也从心口开始蔓延,遍布全身,将那汗珠和眼泪也冻住,哭也哭不出,喊也喊不成,她现在僵的像个死人,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将那两个婢子拉去”想是那位海棠姑姑的声音
几人上前扯住她们两人
“不,不要,不要娘娘,请娘娘恕罪”莲花回神跪正,哀求道
只可惜做错事的是她们,况且就算不是她们的原因,人微言轻,谁会在意她们
莲花被扯起,实是无力
“不是,放开我,你们怎么敢抓着我!我……”林佼怒视着那几个太监,她刚准备搬出她那未来会官至宰相的父亲,却瞟到贵妃,她突然想到此时她面对的不再是那群随她使唤的小跟班,而是实打实的主子,她终于反应过来了刚才的不妥了,可惜世界上哪有后悔药
林佼挣脱束缚,连连磕头:“奴婢有罪,奴婢有罪,贵妃娘娘,请高抬贵手——”
这时候想起来了?为时已晚,聂予柔嗤笑道:“安生点吧,你们那股劲留着去给皇上演吧!”
一行人拉拉扯扯的出门去
“起轿——乾御宫——”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