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水下遗墟、晶眸溯源与牧玄的星桥
冰冷的河水瞬间包裹全身，刺骨的寒意并非仅仅来自水温，更带着一种侵蚀灵魂的阴冷。巨大的漩涡吸力拉扯着我，天旋地转，耳边只剩下水流疯狂的呼啸声。我死死闭住气，将那股微薄的玄力运转到极致，勉强护住心脉和五官，像一颗被投入深渊的石子，身不由己地被拽向河底。
眼前一片混沌的黑暗，只有漩涡中心那一点幽光在不断扩大，如同通往异世界的入口。背包里的吊坠在入水后反而奇异地停止了震动，变得一片死寂，仿佛回到了某种让它“安心”的环境。
就在我感觉肺部空气即将耗尽，意识开始模糊时，周身压力猛地一轻！
噗通！
我像是被从一条湍急的管道中抛出，重重地摔落在某种坚硬而湿滑的平面上，溅起大片水花。
剧烈的咳嗽起来，呛出几口冰冷的河水。我挣扎着爬起身，环顾四周，心脏因眼前的景象而骤然缩紧。
这里……根本不是河底！
我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被无形力量撑开的水下气泡或者说结界之中。头顶上方是暗流汹涌、漆黑如墨的河水，却被一层透明的、微微荡漾的能量膜隔开，如同一个倒扣的琉璃碗，将这座水下的遗迹笼罩其中。
脚下是长满滑腻青苔的巨大石板，铺成一条宽阔的、通向深处的甬道。甬道两旁，矗立着无数破损严重的石雕，大多是些扭曲的、半人半鱼或者缠绕着水草的诡异神像，面目模糊，却被岁月和水流侵蚀出一种狰狞诡异的质感，沉默地注视着闯入者。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腥和千年不变的腐朽气息，光线极其昏暗，只有远处似乎有点点幽蓝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光源在闪烁，勉强勾勒出这片水下废墟庞大而阴森的轮廓。
这里就是月溪河底？那个“洄水之盟”的遗迹？
漩涡的入口在我身后缓缓闭合，消失不见，断绝了退路。
我握紧匕首，强压下心中的震撼与恐惧，小心翼翼地沿着甬道向前走去。玄力消耗巨大，且在这里恢复得极其缓慢，我必须节省每一分力量。
甬道漫长而寂静，只有我的脚步声和滴水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显得格外清晰刺耳。两旁的诡异石像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扭曲摇摆的影子，仿佛随时会活过来。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窟。石窟中央，是一个同样由石板砌成的、类似祭坛的圆形平台。平台周围，散落着许多腐朽的木质器具、破碎的陶罐，以及一些……森白的、属于人类的骨骸！
那些骨骸姿态各异，有的匍匐在地，有的蜷缩成团，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经历了极大的痛苦或恐惧。
而在祭坛的正中央，并非想象中的神像，而是矗立着一块两人多高的、不规则的多棱面黑色晶体！晶体通体幽黑，却内部仿佛有暗流涌动，不断散发出那种冰冷的、吸引又排斥着我的诡异气息！这就是那河中存在的源头？或者说，它的“本体”的一部分？
更让我目光凝固的是——在黑色晶体的正下方，祭坛地面上，果然摆放着一个东西！
一个残破不堪、木质早已腐朽发黑、却依旧能看出大致轮廓的——梳妆台！
和忘川书屋里那个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连左下角那个暗格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秦峰文件里提到的线索是真的！秘密就在这里！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几乎要屏住呼吸。我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骸骨，一步步靠近祭坛，靠近那个梳妆台。
越靠近，越能感受到那黑色晶体散发出的冰冷威压，以及一种强烈的、试图侵入我意识的精神干扰。怀中的玉佩发出持续的微热，帮我勉强抵御着。
终于，我走到了梳妆台前。它比忘川书屋的那个更加破旧，镜面早已碎裂模糊，只剩下一些残片。我深吸一口气，模仿着之前的动作，蹲下身，摸索着左下角。
果然！也有一个类似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格！
我掏出那枚冰凉的黑曜令，再次贴了上去。
咔哒。
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机括响动，暗格弹开。
里面没有文件，没有秘籍。只有一样东西——
一枚鸽子蛋大小、通体浑圆、呈现出一种极其纯净、深邃、仿佛凝聚了万里海水的蔚蓝色的……宝石？或者说，眼瞳？
它静静地躺在暗格深处的黑色丝绒上，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光芒，与周围冰冷邪恶的环境格格不入！在这枚蓝色“眼瞳”出现的瞬间，我甚至感觉到头顶那黑色晶体的运转都微微一滞，散发出的恶意似乎被某种力量中和、驱散了些许！
这是什么东西？！
就在我的目光与那蓝色“眼瞳”接触的瞬间——
轰！！！
比之前接收吊坠记忆更加猛烈、更加清晰的洪流，猛地冲垮了我的意识防线！
不再是破碎的画面，而是一段相对完整的、沉浸式的记忆回溯！
……视角变得很低，仿佛我是一个幼童……周围是温暖的光……一双苍老的、布满皱纹却异常温暖的手，正将这枚蔚蓝的“眼瞳”放入一个熟悉的梳妆台暗格……老人的嘴唇在动，说着什么，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慈爱、悲伤与……决绝……
“…………孩子……‘海之眼’……留给你……守住本心……莫被‘渊髓’侵蚀…………等……我们来接你…………”
画面猛地切换！剧烈的颠簸……黑暗……冰冷的水……呛咳……恐惧……还有……一道刺目的白光和巨大的冲击……一个温暖的怀抱将我死死护住……然后是无尽的冰冷和黑暗……
最后定格的画面，是水面上方迅速远离的、破碎的船体，和缓缓沉入深蓝的、一枚挂在断裂项链上的……与我手中黑曜令图案一模一样的吊坠……
记忆如同潮水般退去。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喘息，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却不知道为什么而流。
海之眼……渊髓……老人……沉船……黑曜令图案的吊坠……
无数信息碎片在脑海中爆炸、重组！
我似乎触碰到了一个巨大的、关于我身世的秘密！那个老人是谁？送我“海之眼”的人？那场沉船事故……和我有关？牧玄知道这些吗？秦峰知道吗？
就在我心神激荡，难以自已之时——
嗡！！！
头顶的黑色晶体似乎被“海之眼”的出现和我的记忆回溯彻底激怒了！它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乌光！整个水下遗迹剧烈震动起来！结界外的河水疯狂咆哮冲击，能量膜剧烈荡漾，仿佛随时会破碎！
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意念如同无数根针，狠狠刺入我的大脑！
“………窃贼！叛徒！归还！那是我的！！！”
它不是在对我说话，而是在对那枚“海之眼”咆哮！仿佛这两者是天生的死敌！
黑色的能量触手从晶体中猛地伸出，抓向暗格中的“海之眼”！
而我，也被这股恐怖的恶意锁定，身体如同被无形之手攥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致命的触手袭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刺啦！
头顶的能量膜猛地被一道璀璨至极的星辉撕裂开一道口子！一道身影如同陨星般疾坠而下，稳稳落在我的身前！
是牧玄！
他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显然强行突破下来付出了代价。但他眼神依旧锐利如星，手中千机扇星光万丈，对着那抓来的黑色触手猛地一斩！
“滚开！”
星辉如刃，瞬间将那些能量触手斩断湮灭！
“走！”牧玄一把将我拉起，同时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地探入暗格，将那枚“海之眼”抓起，塞进我手里！
“海之眼”入手温润，一股清凉平和的力量瞬间流遍全身，大大抵消了“渊髓”的冰冷威压和精神冲击。
“老板！上面……”我急忙问。
“秦峰暂时控住了场面，但撑不了多久！这‘渊髓’是‘洄水之眼’的核心碎片所化，积攒了数百年的阴煞怨力，非蛮力可破！必须先离开！”牧玄语速极快，拉着我就往结界被撕裂的口子冲去！
而身后的“渊髓”彻底暴走了！整个黑色晶体剧烈震颤，更多的、更加粗壮的黑色触手疯狂抽出，同时，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晶体内部产生，试图将我们拉扯回去！
“哼！孽障！”牧玄冷哼一声，眼中星芒大盛，他猛地将千机扇向空中一抛！
千机扇悬浮于顶，疯狂旋转，扇面上所有星辰图案齐齐亮起！
“周天星斗，听吾号令！接引星力，化为虹桥！开！”
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出冗长而玄奥的咒文，一股远超之前的浩瀚力量从他体内爆发，沟通冥冥中的星辰！
刹那间，透过震荡的能量膜，仿佛能看到外界漆黑的河水上空，夜空中几颗主要的星辰骤然变得无比明亮，投下数道凝练的银色光柱，无视河水的阻隔，直接穿透能量膜，汇聚于千机扇之上！
千机扇光芒万丈，汇聚的星力在其下方迅速构建出一道由纯粹星光组成的、略显虚幻却稳固无比的——桥梁！这桥梁一端在我们脚下，另一端则遥遥指向漩涡消失的方向，甚至仿佛要穿透水域，直达岸边！
“走！”牧玄抓住我的胳膊，踏上了星光之桥！
星桥看似虚幻，踩上去却异常稳固。我们沿着星桥向前狂奔，身后的黑色触手疯狂追击，却被星桥散发的纯净星力不断灼烧消融，无法靠近！
“渊髓”发出不甘到极点的疯狂咆哮，整个水下遗迹开始加速崩塌！
我们沿着星桥冲到来时漩涡的位置，那里现在只剩下混乱的能量乱流。牧玄毫不停留，拉着我直接撞了进去！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的拉扯感。
等到再次恢复平衡，我们已经冲出了水面，重重摔落在月溪河岸边冰冷泥泞的草地上！
夜空星辰清晰可见，远处村庄死寂，之前的尸变村民和红轿早已消失不见，只有秦峰单膝跪在不远处，拄着短刃剧烈喘息，身上多了几道伤口，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他看到我们出来，尤其是看到我手中握着的“海之眼”时，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
而身后的月溪河，如同煮沸般翻滚了几下，最终缓缓平息下去，只剩下暗流汹涌的黑色水面，那恐怖的意志似乎因为“渊髓”无法离开水底而暂时蛰伏起来，但那冰冷的愤怒和不甘，依旧隐隐传来。
我们……暂时逃出来了。
我瘫在草地上，浑身湿透，冰冷刺骨，手中紧紧攥着那枚温暖柔和的“海之眼”，心脏仍在狂跳。
今晚的经历，以及那段突如其来的记忆，信息量太大，几乎冲垮了我的认知。
牧玄站在我身边，气息有些不稳，他收回千机扇，看着逐渐平息的河面，眼神深邃无比。
“老板……”我挣扎着坐起来，声音沙哑，“那下面……那个‘海之眼’……还有我的……”
牧玄转过身，目光落在我手中的“海之眼”上，缓缓开口，打断了我的话，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清晰：
“有些事情，现在你知道还太早。等你足够强大，自然能看清一切。”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和秦峰，最终定格在远方黑暗的山峦轮廓上。
“但‘洄水之盟’的麻烦，才刚刚开始。他们丢失了最重要的‘海之眼’，绝不会善罢甘休。”
“牛饮水村，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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