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饿鬼道·超市（三）
我们像两只受惊的兔子，沿着漆黑的后巷一路狂奔，直到彻底远离了万家福超市那庞大的轮廓，确认身后没有追兵，才敢停下来，扶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吓……吓死我了……”阿亮脸色煞白，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差点……差点就被抓住了！这要是被扭送到派出所，怎么说得清啊……”
我靠着墙，平复着剧烈的心跳，眉头紧锁。这次的行动，可谓是一败涂地。不仅没能解决超市的问题，反而打草惊蛇，差点把自己搭进去。那些饿鬼灵体的难缠和狂暴超出了我的预料，而最后那突如其来的灯光，更是充满了蹊跷。
“初七，刚才……刚才那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全亮了？还把那些鬼东西吓跑了？”阿亮缓过劲来，心有余悸地问道。
“不知道。”我摇摇头，这也是我最大的疑惑，“不像是电路故障，更像是……有人故意打开的。”
“故意？谁啊？超市保安？他们能看到那些东西？”阿亮瞪大了眼睛。
“不像。如果是保安，他们应该直接冲进来抓人，而不是只开灯。”我沉吟道，“而且，灯光亮起的时机太巧了，正好在我们最危险的时候。还有，那些饿鬼灵体对强光的反应也太过激烈，不像是普通灯光该有的效果……”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灵馆？难道是灵馆暗中派了其他人监视，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但为什么又不现身？
“先回去吧。”我甩甩头，理不出头绪，“这里不安全，回去再说。”
我们拖着疲惫又狼狈的身体，回到了占星馆。馆内依旧安静，只有老旧星盘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牧玄似乎已经休息了，楼上没有任何动静。
我和阿亮简单清洗了一下，各自瘫倒在沙发里，相顾无言，气氛有些沉闷。
“对不起，初七，”阿亮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低落，“我太没用了，刚才差点拖累你……要不是我突然大叫……”
“不怪你，”我叹了口气，“是我低估了那里的情况，准备也不充分。那种场面，谁都会害怕。”
而且，阿亮后来用糯米击退饿鬼灵体的急智，反而帮了大忙。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超市那边肯定戒备更严了，还能进去吗？”阿亮担忧地问。
“硬闯肯定不行了。”我揉了揉眉心，“需要想别的办法。首先得搞清楚，最后那灯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一早，我再次仔细翻阅了灵馆提供的资料，试图找到关于饿鬼灵体畏惧强光的相关记载，但一无所获。资料更多侧重于能量分析和风水布局问题。
难道真的是巧合？
我不死心，决定换个思路。既然无法再从内部调查，或许可以从外部入手。
我让阿亮留在店里，自己再次来到了万家福超市附近。不过这次没有靠近，而是拐进了超市侧面的一家小网吧。
开了一台机子，我尝试着搜索本地论坛、贴吧或者微博超话，输入“万家福超市”、“闹鬼”、“奇怪”、“灯光”之类的关键词。
大量的无用信息刷过，大多是广告或者无关的抱怨。就在我快要放弃时，一个不起眼的帖子标题引起了我的注意：
【吐槽】万家福超市的灯是声控的吗？昨晚差点吓尿！
点进去一看，发帖人是个匿名用户，帖子内容很短：
“昨晚十一点多路过万家福后门那条街，明明里面黑灯瞎火的，突然一下子所有灯全亮了！跟白天一样！吓老子一跳！然后里面警报就响了！有没有懂行的说说，超市的灯都这么智能了吗？还是闹鬼啊？（狗头保命）”
发帖时间正是昨天夜里我们逃离后不久！
我的心跳微微加速。看来灯光异常并非我的错觉，而且是从外部可见的！
继续翻看下面的回复，大多都是调侃和不信。但有一条回复，却让我目光一凝：
“楼主不是一个人！我当时在对面楼顶拍夜景（别问为啥在楼顶），拍到了点东西，私聊。”
拍到了东西？
我立刻尝试私信这个回复者，但对方设置了**权限，无法直接联系。我记下了他的ID，尝试在其他社交平台搜索，却一无所获。
线索似乎又断了。
闷闷不乐地回到占星馆，已是下午。牧玄正坐在柜台后面，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个看起来古旧的铜制罗盘。
“回来了？”他头也没抬，“事情办得怎么样？”
我脸一热，硬着头皮把昨晚失败的经过和今天的调查结果简单说了一遍，重点提到了饿鬼灵体的异常、灯光的蹊跷以及网上那条线索。
牧玄听完，擦拭的动作停都没停，仿佛早就料到一般。
“基础不牢，遇事则慌。”他淡淡地点评了一句，“饿鬼道灵体，禀赋极阴秽之气，贪婪躁动，畏阳惧光，乃其本性。强光虽能惊退，却难伤其根本，反而会激其凶性，待光灭后，报复更烈。昨夜若非有人强行逆转了那片区域的电路，短暂模拟出‘午时阳气’的效果，你们没那么容易脱身。”
强行逆转电路？模拟午时阳气？我吃了一惊：“老板，你的意思是，那灯光不是普通的亮，而是被施加了玄术？”
“不然你以为，普通灯光能吓退那些被饥渴冲昏头脑的东西？”牧玄瞥了我一眼，“至于谁做的，何必舍近求远？”
舍近求远？我愣了一下，随即猛地反应过来：“牧玄，是你？！”
牧玄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继续擦拭着罗盘：“灵馆的委托，总不能真让你折在里面。但帮忙，也仅此一次。剩下的，自己想办法。”
原来如此！是牧玄在远程出手！难怪时机那么巧，效果那么特殊！我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惭愧，最后还是靠他擦屁股。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超市现在肯定戒备森严，那个‘漏斗’出口还在不断冒出能量……”我虚心求教。
“谁说一定要晚上偷偷摸摸进去？”牧玄放下罗盘，看向我，“既是能量场问题，根源在于‘聚阴漏斗’。破坏其结构，或扭转其性质，方可根治。”
“怎么破坏？那好像和建筑布局有关……”
“风水之术，在乎引导。聚阴可成漏斗，散阴亦可成循环。”牧玄语气平淡，“超市生鲜区位于地下旧填埋场阴脉之上，建筑格局又形成‘困水敛煞’之局，故成聚阴之效。只需在关键节点放置‘辟邪’、‘散阴’之物，稍加引导，便可逐渐扭转气场，使阴秽之气自然流散，而非积聚。”
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那些已成的低级灵体，能量场改变后，它们自会逐渐衰弱，或另寻他处。若有个别顽固者，再行驱散也不迟。此事宜缓不宜急，重在疏导，而非强攻。”
我恍然大悟！原来思路错了！一直想着怎么直接对付那些灵体，却忘了从根本上解决产生它们的温床！
“那……具体要怎么做？需要什么东西？”我急忙问。
牧玄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小布袋，扔给我：“里面是几块‘阳燧石’碎料和几张‘导气符’。阳燧石能散发微弱阳和之气，导气符可引导能量流动。你去查清楚超市的建筑平面图，找到生鲜区的几个能量节点，将阳燧石埋于节点附近隐蔽处，贴上导气符，符头指向超市外部或下水道方向即可。”
他又拿出另一张画好的、更加复杂的符箓：“这是主符，埋在生鲜区中央那个操作台下方，作为阵眼，启动整个‘散阴’阵势。”
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我接过东西，心里有了底，但还是有个问题：“可是老板，白天超市人多眼杂，怎么进去布置？”
“动动脑子。”牧玄看了我一眼，“你是顾客，进去买东西，顺便‘掉’点东西在地上，很难吗？只要动作快，位置准，没人会注意。”
对啊！伪装成普通顾客，分批分次，一点点布置，根本不需要像昨晚那样冒险夜闯！
“我明白了！谢谢老板！”我心中豁然开朗，之前的挫败感一扫而空。
“嗯。”牧玄重新拿起罗盘，似乎不打算再多说。
我拿着东西，兴冲冲地去找阿亮，准备制定一个详细的“白日潜入”计划。
走到楼梯口，我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问了一句：“老板，昨晚……在网上回复说拍到东西的那个人……也是你安排的吗？”
牧玄擦拭罗盘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我，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弧度。
“你说呢？”
他没有直接回答，但那眼神已然说明了一切。
他不仅暗中出手救了我们，甚至还提前布置了信息线索，引导我去思考灯光异常的问题，从而自己想到来向他求教？
这一切，似乎都在他的预料和引导之中。
我看着他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次超市的委托，与其说是考验我的能力，不如说是牧玄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教我如何更灵活、更巧妙地运用知识和力量去解决问题。
不再多问，我转身下楼，心中充满了新的动力和清晰的目标。
接下来，就是如何巧妙地做一个“掉东西”的顾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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