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这两位对茶道颇有兴趣,特意过来尝试一下,你捎带介绍介绍。”王经理指着我和牧玄说道,在刘姓茶艺师点头过后,便让我和牧玄找了个角落坐下。
王经理并没有多待,我们刚一入座,他就离开了屋子。待他走远,刘姓茶艺师便重新开始了授课。
我跪坐在蒲团上,努力模仿着其他人的动作,心思却全然不在茶道上。我的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对面那两位气息异常的学员身上。
那位戴着手链的年轻女士,约莫二十七八岁,穿着质地精良的羊绒衫和长裙,妆容精致,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焦虑。在茶艺师轻柔的引导下,她泡茶时的手指甚至带着细微的颤抖。然而,当温热的茶水注入杯中,袅袅白汽升起,她深深吸入那带着兰花香气的茶雾时,我清晰地感知到,她周身那丝若有若无的阴凉气息,仿佛被熨烫平整了一般,变得温顺而沉寂。她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脸上露出一丝近乎迷醉的舒缓表情。
另一位男士年纪稍长,穿着休闲西装,手腕上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名表,看起来像是事业有成的商务人士。他的焦虑更为内敛,表现为一种不易察觉的急躁,总是在茶艺师话未说完时就忍不住想去碰茶具。但同样地,在茶室特定的氛围和茶香的包裹下,他那种躁动的能量场也逐渐平复下来,那丝阴凉气息如同蛰伏的蛇,安静地盘踞着。
他们的这种状态,绝非简单的放松。更像是一种……被外物温和“压制”或“安抚”后的平静。那“天命星盘”的logo,像是一个隐秘的标记,暗示着这种“平静”的来源。
我小心翼翼地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橙黄透亮的茶汤。茶香的确清幽怡人,入口微涩,旋即回甘,是很好的乌龙茶。但我刻意运转体内灵力,仔细品味感知,并未发现茶水本身有任何异常的能量残留。问题不在茶,而在于这个环境,这个仪式,以及……教授茶艺的人?
我悄悄看向那位茶艺师。她年纪不大,二十五六的样子,相貌清秀,神情专注而平和,周身的气息干净通透,只有非常微弱的、属于长期接触茶道而自然沾染的宁静气场,并无任何邪异之处。她似乎只是一个沉浸其中的茶道爱好者,对自己可能扮演的“工具”角色毫无察觉。
那么,关键的节点在哪里?是这间茶室本身的布置?还是某种配合茶道进行的、我们尚未发现的隐秘手段?
就在这时,茶艺师开始讲解“品茗”的心得。“……茶之一道,在于静心。呼吸放缓,杂念摒除,感受茶汤在舌尖的流转,体会那股暖意流入丹田,滋养身心……”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非常轻微,却仿佛能引导人的呼吸节奏。伴随着她的话语,茶室内那淡淡的檀香似乎也变得浓郁了一丝。
我注意到,那两位学员的眼神变得更加专注,甚至有些空洞,完全沉浸在她所描述的那种“静心”状态中。他们周身那丝阴凉气息,在这种状态下,与茶香、檀香以及某种极细微的、仿佛来自茶室四壁或地底的微弱能量波动产生了共鸣,变得更加内敛和……稳固?
就像是为某种东西打下了更牢固的“基础”?
一堂课下来,我除了学了个泡茶的花架子,最大的收获就是这些模糊的感知和猜测。课程结束后,那两位学员仿佛大梦初醒,脸上带着满足而放松的笑容,向茶艺师道谢后离开了,看起来并无任何不适。
王经理笑着过来询问感受。牧玄代为回答,表示体验很好,并直接为我报了一个短期课程,预付了费用。王经理笑容更盛,递给我一张学员卡和一份课程表。
离开静心茶道苑,傍晚的微风拂面,才将那股萦绕不散的檀茶混合气息吹散了些。阿亮正蹲在马路牙子上玩手机,见我们出来,立刻蹦了起来。
“怎么样怎么样?初七,学会泡茶了没?能不能给我们馆创收?”他凑上来连珠炮似的问。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牧玄则直接问:“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哦对!”阿亮立刻来了精神,压低声音,像地下党接头一样,“我打听过了!那个赵军,在金海湾小区住了快两年了,平时深居简出,没啥朋友。邻居说他好像不用上班,但似乎也不缺钱花。最近一两个月吧,是有点怪怪的,经常半夜才回来,有时候还带不同的人回家,男男女女都有,看起来都……不太像正经人。”
他顿了顿,神秘兮兮地说:“最关键的是,小区门口便利店老板说,大概半个月前,有一次看到赵军和一个穿得很骚包、开跑车的年轻男人在路边吵架,吵得还挺凶,好像是为了钱的事。老板虽然没看清那年轻男人的正脸,但听描述,那身高、那发型、那嚣张劲儿,十有**就是傅晟那小子!”
傅晟和赵军果然有金钱纠纷!这印证了我们的猜测。
“还有呢?”牧玄问。
“没了,”阿亮摊手,“就知道这么多。那家伙警惕性挺高,家里窗帘常年拉着,我也没法靠近看。”
虽然只是零碎的信息,但已经足够将赵军、傅晟以及金海湾那处异常地点联系起来。
回到临时落脚的酒店,我们在附近一家看起来颇受本地人欢迎的小馆子解决了晚饭。饭菜味道不错,价格实惠,烟火气十足,暂时冲淡了连日来的紧张感。
饭后,牧玄并没有立刻安排新的行动,反而真的拿出那份茶道课程表看了起来。
“初七,明天下午你有初级班课程,准时去。”他吩咐道。
“老板,你还真让我去学泡茶啊?”我实在忍不住问道。查案线索刚有点眉目,怎么又绕回茶道了?
“那个茶道苑,不简单。”牧玄放下课程表,眼神深邃,“它的‘静心’效果过于立竿见影,尤其是对某些特定的人群。我需要你深入进去,弄清楚他们的运作模式,特别是如何与‘天命星盘’衔接,以及那种‘安抚’力量的真正源头。”
他顿了顿,看向我:“你的感知最敏锐,又能很好地控制自身能量不引起怀疑,是最合适的人选。记住,多看,多听,多感知,但不要轻举妄动。”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是去“卧底”的。
“那我呢那我呢?”阿亮积极举手。
“你继续盯金海湾小区,特别是晚上,注意赵军的动静,看看他都和些什么人接触。注意安全,远远看着就行,别暴露。”牧玄分配任务。
“得令!”阿亮摩拳擦掌,对于这种“盯梢”任务显得异常兴奋。
第二天,我和阿亮分头行动。
我按照课程时间,再次来到静心茶道苑。白天的茶苑更显清幽,学员也比昨晚的体验课多了几位,有男有女,年纪身份各异。我仔细观察,发现其中又有两人的气息带着那种熟悉的阴凉感,而且他们似乎彼此并不相识,但都在茶艺师的引导下,很快进入那种“静心”状态。
课程内容依旧是基础冲泡和品茗理念。我一边机械地跟着操作,一边将感知力最大限度地扩散开来,不放过任何细节。
我发现,茶艺师在关键步骤进行引导时,她的语调和节奏确实带有一种极微弱的、类似催眠的效果。同时,茶室内焚烧的檀香也并非普通品种,里面似乎添加了某些特殊的、具有宁神效果的草药,但剂量极微,若非我感知超常,根本无从察觉。
最重要的是,当我静心感知地面和四壁时,我隐约捕捉到,这茶室下方,似乎铺设着某种特殊的石材或者阵法基座,能极其缓慢地汲取地脉中一种偏向“静”与“藏”的微弱能量,并通过某种方式,与檀香、茶艺师的引导以及学员自身的状态(尤其是那丝阴凉气息)形成共振,从而达到那种异常的“安抚”效果。
这并非邪术,更像是一种极其精巧的、利用环境、药物和心理暗示的“辅助”手段。但其目的何在?仅仅是为了让顾客感到放松和愉悦?
课程结束后,我故意磨蹭了一会儿,向那位王经理请教一些茶具保养的问题,借机观察。我看到之前那两位学员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被引到了茶苑后面一个更小的、需要刷卡进入的休息室。
那里,才是真正的核心吗?
另一边,阿亮的蹲守则充满了市井气息。他充分发挥了自己社牛和脸皮厚的特质,买通金海湾小区门口的水果摊老板,借了个小马扎,伪装成等朋友的闲散人员,一边啃西瓜一边盯着小区出入口。
据他晚上回来汇报,赵军白天果然没出门,直到傍晚才开着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出来,去了几家娱乐场所和酒吧,接触的人三教九流,但似乎都是泛泛之交,没什么深入交流。阿亮远远跟着,没敢靠太近。
“就是感觉这家伙像个中间人,或者拉皮条的?”阿亮挠着头总结,“但具体干嘛的,看不出来。哦对了,他好像特别警惕,车开出去绕了好几个圈,差点把我甩掉。”
两条线都在缓慢推进,但都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不清内核。
晚上,牧玄听完我们的汇报,沉吟片刻,对阿亮说:“明天不用跟车了,风险太大。你去查一下赵军常去的那几家店背后有没有什么共同点,或者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常事件,从侧面了解。”
然后又对我:“茶道课继续,想办法接触一下那些老学员,或者打听一下那个休息室。”
我点点头,将牧玄的吩咐牢牢记在心里。连日来的暗中调查和茶道课上的高度集中,让精神始终处于紧绷状态。夜里躺在酒店床上,身体明明疲惫不堪,大脑却异常清醒,各种线索、画面和气息碎片如同潮水般翻涌,搅得人睡意全无。
隔壁床的阿亮早已睡得四仰八叉,轻微的鼾声规律地起伏着。牧玄单独一个房间,此刻想必也在静坐或思索。
胃里传来一阵空落落的搅动感。晚上因为想着调查的事,并没吃多少。此刻饥饿感乘虚而入,变得格外鲜明。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轻手轻脚地爬起来。酒店提供的宵夜菜单看起来毫无吸引力,我想起下午回来时,在街口拐角看到一家还亮着灯的快餐店,招牌上的炸鸡图片看着颇能勾起食欲。
套上外套,拿上房卡和手机,我悄声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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