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如同冰冷的追魂锁，牢牢钉在那个升起的展台上。黑色绒布滑落的瞬间，整个Porta Club陷入了一种近乎凝滞的寂静。
展台上放置的，并非什么惊世骇俗的奇珍异宝，而是一个……人。
一个年轻的女人。
她蜷缩在铺着白色天鹅绒的透明展示舱内，如同母体中的婴儿，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纱裙，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甚至能看到皮下淡青色的血管。她的容貌极为清丽脱俗，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脆弱感。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
即使紧闭着，也能看出那双眼线的轮廓异常优美纤长。而她的眼皮之上，从眉心到眼尾，竟然天然生长着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月华流淌般的银色纹路，让她整张脸呈现出一种非人的、神圣又诡异的美感。
“沉眠的月神……”台下有人发出压抑的低叹，语气中充满了惊叹与……贪婪？
我的心脏骤然收紧！活人！他们竟然将活人作为“藏品”展示？！
我猛地看向牧玄，他面具下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寒无比，周身那股收敛的气息几乎要控制不住地逸散出一丝凛冽的杀意。
台上的“夫人”似乎很满意台下众人的反应，她的声音透过面纱，带着一种欣赏艺术品的愉悦：“诸位所见，并非凡物。‘月神’拥有极其罕见的‘太阴灵体’，天生能与月华星辉共鸣，是修炼某些古老秘法最佳的‘容器’与‘引子’。她已进入深层冥息状态，灵台空明，纯净无瑕，只需稍加引导，便能成为沟通天地、汲取灵韵的无上珍品。”
太阴灵体？容器？引子？这些词语像冰冷的毒针，刺穿着我的耳膜。他们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彻底物化，当成了修炼的工具！
我的感知力不受控制地探向那个展示舱。女孩周身确实萦绕着一种极其纯净、却异常微弱的阴性能量，与月光同源。但这种能量正在被展示舱本身和俱乐部那庞大的扭曲力场缓慢地压制、同化着，如同温水煮青蛙，最终会彻底磨灭她的自我意识，真的变成一具空有生命体征的“容器”！
“起拍价，三千万。或者等值的‘特殊资源’。”夫人优雅地报出价格，仿佛在说一串无关紧要的数字。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和电子报价器的滴滴声。价格迅速攀升。
四千万、五千万、八千万……
出价者并非都是那些眼神迷离或空洞的宾客，也有几个气息深沉、目光锐利的“核心成员”，他们对这个“月神”志在必得。
我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恶心感冲撞着我的胸腔。这就是“彼岸会”！这就是他们所谓的“鉴赏”和“收藏”！
就在这时，一只微凉的手按在了我的手腕上。是牧玄。他指尖传来一股平和的力量，强行压下了我几乎要失控的情绪。
“冷静。”他低沉的声音直接传入我耳中，“现在不是时候。”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腾的气血，但目光却无法从那个展示舱中的女孩身上移开。她看起来那么脆弱，那么无助，像一件被摆上货架的精致瓷器。
价格已经飙升到了一亿两千万。竞拍的速度慢了下来，只剩下两三个声音在交替出价。
就在其中一位秃顶富豪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准备再次加价时——
“一件‘地脉精魄’。”
一个平静无波，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紧张的竞价氛围。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台上那位“夫人”，都猛地转向声音的来源——牧玄。
他不知何时拿出了一個只有巴掌大小的玉盒，盒盖微微开启一道缝隙，一股精纯、厚重、仿佛凝聚了大地精华的磅礴生机能量瞬间弥漫开来，让整个俱乐部那扭曲的力场都为之微微一滞！
地脉精魄？！我听说过这东西，那是孕育于龙脉节点深处的天地奇珍，蕴含的力量对修炼土系功法或者滋养神魂有不可思议的奇效，其价值根本无法用金钱衡量，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
牧玄竟然拿出这种东西来竞拍？！
那个秃顶富豪张大了嘴巴，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变得惨白，颓然放下了手中的报价器。另外两个竞争者也是面面相觑，最终沉默地摇了摇头。地脉精魄的价值，远超他们的预算和能拿出的“特殊资源”。
台上的“夫人”明显也愣住了，面纱下的目光紧紧盯着牧玄手中的玉盒，呼吸似乎都急促了几分。她显然也没料到会出现如此等级的宝物。
“……尊贵的客人，您确定？”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够？”牧玄语气淡漠，作势要合上盒盖。
“不！足够了！完全足够！”夫人连忙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急切，“‘月神’是您的了！恭喜您，获得了这件无与伦比的藏品！”
她轻轻击掌，立刻有两名穿着白色制服、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个装有“月神”的展示舱缓缓推下舞台，向着牧玄的方向而来。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牧玄身上，充满了震惊、好奇、以及深深的忌惮。能随手拿出地脉精魄的人，其身份和实力绝对超乎他们的想象。
牧玄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一个类似控制器的物品，看也没看就收了起来。
“鉴赏会继续。”夫人深吸一口气，努力恢复平静，但目光却不时瞟向牧玄。
接下来的几件“藏品”，有蕴含特殊能量的古玉，有据说能滋养神魂的奇異植物，甚至还有一本散发着腐朽与血腥气息的古老邪法秘籍……虽然也都引起了竞价，但有了牧玄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手，后面的竞拍都显得有些索然无味。
我的心思却完全不在那些东西上了。我紧紧跟在牧玄身边，看着那个被推到他身旁、如同沉睡公主般的“月神”，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牧玄救下了她，但代价是一件珍贵无比的地脉精魄，而且我们彻底暴露在了所有“彼岸会”成员的视线下，这真的值得吗？我们接下来要怎么把她带出去？
牧玄却依旧气定神闲，甚至还有闲心品评了一下那本邪法秘籍的漏洞百出，引得旁边几个原本对秘籍有兴趣的会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鉴赏会终于接近尾声。
夫人再次走上舞台，她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牧玄身上，语气变得格外郑重：
“感谢各位今晚的莅临。最后的压轴环节，原本有一件更珍贵的‘藏品’……但鉴于今晚有贵客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经过临时商议，我们决定提前开启‘内厅’资格审核。”
内厅？台下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许多会员脸上露出渴望和兴奋的神色。
“拥有内厅资格，方能接触到我会最核心的秘辛与资源，甚至……面见‘收藏家’阁下。”夫人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审核很简单——只需贡献一份能打动‘门之核心’的‘诚意’。”
她话音落下，舞台中央的地面缓缓打开，一个造型奇异的、如同由无数星光符文构成的金属柱体升了上来。柱体顶端有一个凹槽。
“将您的‘诚意’置于其上，‘门’自会判断。”夫人说道。
立刻有几位自恃身家的会员上前，有的放入光芒璀璨的宝石，有的取出灵气盎然的药材，甚至有人拿出了一個封印着扭曲黑影的小瓶。
金属柱体微微闪烁，有的亮起白光（通过），有的则是灰光（不通过）。通过的几人面露喜色，不通过的则满脸失望。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牧玄。似乎都在期待他还能拿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牧玄却站在原地没动。
夫人忍不住开口：“这位客人，您不试试吗？以您的实力，获取内厅资格轻而易举。”
牧玄抬眸，面具下的目光似乎穿透面纱，直视着那位“夫人”，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地脉精魄，还不够作为觐见‘收藏家’的诚意吗？”
他顿了顿，缓缓补充道：
“还是说，需要我亲自去‘请’他出来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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