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一种焦灼的平静中又过去了两天。牧玄那条“安好,勿念”的短信像一颗定心丸,却又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散去后,留下更深的沉寂和等待。占星馆依旧大门紧闭,窗外的监视目光如影随形。
为了排遣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闷,也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需要独自面对的情况,我翻出了牧玄平时常用的那几本厚重星图典籍和占星笔记,试图静下心来学习。阿亮则负责打理日常琐事,比如……解决温饱。
这天下午,阿亮念叨着巷口新开了一家栗子糕,馋虫上脑,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买了。馆内只剩下我一人,空气中弥漫着旧书页和灰尘的味道。
我煮了一壶清淡的绿茶,水汽氤氲中,摊开了那本皮质封面已经磨损的《周天星野秘要》。里面的内容原本对我而言如同天书,充斥着各种复杂的星宫分野、行星轨迹计算、相位吉凶释义,看得人头晕眼花。
但今天,不知是不是心境略有不同,又或者是体内那日渐活跃的血脉在作祟,那些原本晦涩的符号和文字,似乎变得……亲切了一些?
我尝试着跟随书中的描述,用手指在桌面上虚拟着星辰的轨迹,感受着不同星宫之间那种虚无缥缈却又确实存在的能量联系。当描述到“荧惑(火星)入巨蟹,易引动内在不安与家庭纷争”时,我脑海中甚至能隐隐勾勒出那种躁动与阴郁交织的能量场图像。
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这些知识并非被强行塞进大脑,而是原本就沉睡在血脉深处,此刻正被一点点唤醒。
就在我沉浸在这种缓慢而新奇的“学习”中时,门上的风铃响了。
我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得体、但面色憔悴、眼袋深重的中年女人站在门口,是以前偶尔会来找牧玄问卜事业运势的常客,王太太。
“小初七啊,牧老板在吗?”王太太的声音带着急切和一丝沙哑。
“王太太,抱歉,老板出门了,暂时不接待客人。”我站起身,按照惯例回复。
“出门了?什么时候回来?我……我真的有急事!”王太太非但没走,反而快步走进来,脸上写满了焦虑,“我这事……普通的心理医生都没用,我就信牧老板!小初七,你跟着牧老板这么久,肯定也学了不少吧?能不能……能不能先帮我看看?”
她几乎是带着哀求的语气,眼神里的慌乱不似作假。
“王太太,我真的不行,老板不在,我们不开门营业的。”我试图拒绝。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就坐这儿等!等到牧老板回来!”王太太却异常固执,直接在接待区的沙发坐了下来,双手紧紧攥着皮包带子,指节发白。
我有些头疼。正僵持着,阿亮拎着一盒热乎乎的栗子糕回来了。
“哟,王太太?稀客啊!”阿亮看到这情形,眨了眨眼,把我拉到一边,低声道:“初七,我看她好像真遇到麻烦了,魂不守舍的。反正老板不在,咱们闲着也是闲着,要不……你试试?就当练手了?总比她在这儿干坐着强啊。”
我瞪了阿亮一眼,但他的话也不无道理。而且,看着王太太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心底那点属于灵师的本能,似乎也在隐隐躁动。
犹豫再三,我叹了口气,走到王太太面前:“王太太,我只能简单帮你看看,不一定准,更解决不了实际问题,您看……”
“行行行!看看就行!谢谢你啊小初七!”王太太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
我走到牧玄平时占卜用的那张黑檀木桌后坐下,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牧玄占卜时的神态和流程。目光扫过桌面上摊开的《周天星野秘要》,心中忽然一动。
我没有用常见的塔罗牌或者三枚铜钱,而是伸手拿过了那本厚重的星图。手指拂过冰凉的纸页,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我闭上眼,摒弃杂念,心中默想着王太太的诉求(她虽然没说,但那股强烈的焦虑和不安的气息本身就像是一种指引),然后,随意地翻开了星图的一页。
睁开眼。页面展示的是“天蝎宫”与“土星”形成特定相位的一片星域解析。相关的释义跳入眼帘:“……深埋的秘密与恐惧被引动,土星的压力带来现实层面的困扰,可能涉及债务、隐秘关系或健康隐患……”
几乎是同时,我看向王太太,感知力自然而然地聚焦在她周身那混乱的气场上。模糊的影像碎片闪过——一张被揉皱的医院化验单?一个男人模糊而冷漠的背影?还有……某种如同阴影般缠绕在她财务宫位的滞涩能量?
我心中微惊,这种清晰的“看见”感,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是这本书的指引?还是我自己的能力在增长?
我斟酌着语句,尽量用模糊而委婉的方式说道:“王太太,您最近……是否因为某个隐藏已久的问题而感到压力巨大?可能涉及到……健康方面的担忧,或者一些……财务上的纠缠?”
王太太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声音带着颤抖:“对……对!你怎么知道?我……我体检查出来点问题,还没告诉家里人……还有,我先生他……他好像在外面……而且最近生意也……”
她的话语证实了我的感知。看来,这星图占卜,并非毫无根据。
我正想根据星象的提示,再说几句安抚和建议性的话——
叮铃铃!
门铃再次被粗暴地摇响!
我们都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只见黎姐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目光锐利地扫过馆内,最后落在我手上那本摊开的星图上,以及坐在我对面、情绪激动的王太太身上。
“黎姐?”我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合上了星图。
阿亮反应快,立刻笑嘻嘻地迎上去:“黎姐您怎么有空过来?喝杯茶?”
黎姐没理会阿亮的插科打诨,径直走到我面前,看了一眼惶惑不安的王太太,对我说道:“初七,你先处理你的事。完事了,联系陈浩,他有份委托要交给你。”
委托?灵馆的委托?还点名要给我?
我愣住了:“黎姐,老板不在,我们……”
“这是总部的意思。”黎姐打断我,语气不容置疑,她将一个密封的牛皮纸文件袋放在桌上,“必须接手。不过,允许你先处理完手头上的私事。完事后,联系陈浩。”
她说完,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不再多言,转身便离开了占星馆,来得突然,去得也干脆。
馆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王太太被黎姐的气势吓到,嗫嚅着不敢说话。阿亮也收起了笑容,担忧地看着我。
我看着桌上那个黄色的文件袋,感觉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灵馆总部的强制委托?在这敏感时期?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我立刻拿出手机,尝试拨打牧玄的加密号码。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听筒里传来冰冷的提示音。联系不上!在这个节骨眼上!
“初七,怎么办?”阿亮凑过来,压低声音问。
我心乱如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事已至此,逃避是没有用的。
“先把眼前的事处理完。”我深吸一口气,对还在发愣的王太太说:“王太太,您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问题有些复杂,涉及到一些……不好的能量纠缠。这样,您先回去,今天下午……嗯,三点左右再过来一趟,我准备点东西,再帮您仔细看看。”
王太太虽然满心疑惑和害怕,但见我神色严肃,又提到“不好的能量”,也不敢多问,连连道谢后,忐忑不安地离开了。
她一走,阿亮立刻关上门,急切地问:“初七,灵馆这到底唱的哪出啊?”
我摇摇头,拿起那个文件袋,入手沉甸甸的。“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事。黎姐亲自送来,语气那么强硬……”
正当我们对着文件袋发愁时,阿亮凑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忽然“咦”了一声。
“初七,你看!王太太没走远,就在巷子口那边来回踱步呢!看样子吓得不轻,不敢回家啊!”
我走到窗边一看,果然,王太太孤零零地站在巷口,不时焦虑地望向占星馆方向,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看着她那无助的背影,再想到她身上那清晰的负面能量纠缠,我心中做出了决定。
“阿亮,文件袋先收好。”我沉声道,“既然答应了王太太,就不能半途而废。而且,黎姐也说了可以先处理私事。走吧,我们先跟王太太去看看,她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或许,解决王太太的问题,也能让我在面对灵馆那未知的委托前,再多积累一点……独自应对“那个世界”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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