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太听了我的话,脸上挣扎之色更浓。她看着床上时而抽搐、眼神空洞的丈夫,又看看狼藉的卧室,最终,恐惧和对丈夫的担忧压倒了对外来大师的盲目信从。她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决心,对我点头道:“好,小初七,我信你!你需要什么?我让佣人去准备!”
“不需要佣人。”我快速说道,“需要的东西有些特殊,我得亲自去准备,确保万无一失。阿亮,你留在这里,照看一下。”我特意加重了“照看”二字,目光扫过郭大师和那个夹克男。
阿亮会意,立刻挺直腰板:“明白,初七!”
我没再多言,转身快步下楼,离开了这栋气氛压抑的别墅。夜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让我因怨气冲击而有些昏沉的头脑清醒了几分。我需要几种特定的草药和蕴含纯净能量的玉石碎料,这些东西,牧玄的占星馆里有储备,我必须回去取。
脚步匆匆,心中那份不安却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王太太的信任太脆弱,就像蛛网,随时可能被那帮心怀叵测的人轻易扯断。
等我以最快速度带着所需物品赶回御景华庭,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推开别墅沉重的铜门,一股与离开时截然不同的氛围扑面而来。
不再是怨气沸腾的压抑,也不是法事后的虚假平静,而是一种……诡异的祥和?
客厅里灯火通明,被打碎的物品已经被清理干净,甚至重新摆放了鲜花。那尊玉貔貅依旧立在财位,但模样似乎有了细微的变化——原本狰狞张狂的气势收敛了许多,玉质似乎也更加温润,周身那股令人不适的怨气,竟然真的感觉不到了?!
王太太正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但眼神却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周先生居然也坐在她旁边,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眼神也有些呆滞,但已经穿戴整齐,不再是那副疯魔的样子,只是安静地坐着,像一尊没有灵魂的木偶。
王玲坐在稍远一点的单人沙发上,低着头,玩弄着自己的指甲,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郭大师捋着山羊胡,一副功成身退的高人模样。他身后的两个跟班提着几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礼盒。而那个夹克中年男,却不见踪影。
“小初七,你回来了。”王太太看到我,站起身,脸上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辛苦你跑一趟了。不过……已经没事了。”
我心中一沉。“没事了?”
“是啊,”王太太走到那尊貔貅前,甚至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冰凉的玉身,语气带着一种奇怪的笃定,“郭大师用了师门秘传的安神符,稳住了老周的心神。我又听了大师的建议,给这貔貅上了三炷上好的沉香,供奉了鲜果清水。你看,它现在多安详?老周也好多了,家里的气氛也好了。”
安详?我盯着那尊貔貅。表面的怨气确实感觉不到了,但我的感知却捕捉到一种更深层、更隐晦的冰冷,像是暴风雨前的死寂。这绝不是安详,而是更高级的伪装,或者说……一种更深层次的束缚!那三炷香和供品,恐怕不是安抚,而是某种加固控制的仪式!
“王太太,这只是表象……”我试图提醒。
“初七师傅,”王太太打断我,语气变得疏离而客气,她从手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到我面前,“这一晚上辛苦你了,这是一点心意,请你和阿亮小哥收下。司机就在外面,让他送你们回去吧。”
这是直接下逐客令了。她选择了相信眼前“立竿见影”的平静,选择用钱来打发可能“节外生枝”的我。
郭大师在一旁,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阿亮急了:“王太太!初七是为了你们好!那貔貅……”
“阿亮。”我阻止了他,目光平静地接过那个沉甸甸的信封。指尖触碰到信封的瞬间,我能感觉到上面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那夹克中年男的阴寒玄力。果然是他搞的鬼!
“既然王太太觉得问题已经解决,那我们就告辞了。”我将信封随手塞进口袋,对阿亮使了个眼色,“我们走。”
阿亮虽然满心不甘和疑惑,但还是跟着我走了出来。
坐进王太太安排的豪华轿车,司机礼貌地问:“两位先生,去哪里?”
“星尘占卜馆。”我报出地址。
车子平稳地驶出御景华庭。阿亮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愤愤道:“初七,我们就这么走了?那貔貅明明有问题!还有那个周先生,看起来跟丢了魂似的!”
“当然不走。”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眼神冰冷,“但留在那里已经没有意义。王太太的心已经被他们用这种虚假的‘平静’笼络了。”
车子行驶到距离占星馆还有两条街的一个路口,我忽然对司机道:“师傅,麻烦靠边停一下,我们就在这里下。”
司机有些诧异,但还是依言停车。
我和阿亮下了车。看着车子汇入车流消失,阿亮不解地问:“我们不回馆里?”
“你回馆里。”我转向阿亮,快速吩咐,“回去后,想办法查一下那个郭铭,特别是他以前接手过的、尤其是涉及富商家庭的所谓‘灵异事件’,看看有没有类似pattern。我怀疑他们是个专门针对暴发户下套的团伙。”
阿亮眼睛一亮:“明白了!交给我!那你呢?”
“我回去。”我看向御景华庭的方向,“我担心的从来不是王太太家的破事,而是那只貔貅。它几次三番向我求助,不是没有原因的。它本身,恐怕也是受害者。”
“啊?那你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了!那个中年男的看起来邪门得很!”阿亮担心道。
“所以需要你在外面策应和调查。放心,我有分寸。”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保持联系,有发现立刻通知我。”
阿亮重重点头:“好!你小心!”
我们分头行动。阿亮快步向占星馆跑去。我则迅速闪身,躲进了路边一片茂密的景观树林里,借着树木的掩护,目光紧紧锁定御景华庭出口的方向。
等待了约莫半小时,果然看到那辆熟悉的、载着郭大师一行的车驶了出来,向着市中心方向开去。我凝神细看,车内只有郭大师和他的两个跟班,依旧没有那个夹克中年男的身影。
果然如此。他留下来了。王太太态度的转变,周先生诡异的“平静”,貔貅怨气的“消散”,恐怕都是这个中年男人在背后操纵。他才是这个局真正的核心。
确认他们离开后,我如同暗夜中的狸猫,再次悄无声息地返回了御景华庭。我没有走正门,而是凭借记忆和感知,绕到别墅后方,找到一处监控死角,利用外墙的装饰凸起和排水管,动作轻盈地攀上了二楼一个开着透气窗的客房阳台——正是我之前住过的那间。
潜入室内,我收敛了全部气息,感知力如同水银泻地般蔓延开来。
别墅里很安静,保姆似乎被打发出去了。我的感知很快锁定了目标——在一楼的书房里。
我悄无声息地靠近书房虚掩的门缝。里面的景象让我的眼神瞬间冷冽。
王太太和那个夹克中年男都在里面。但他们的姿态,却绝非大师与事主的关系!王太太几乎是半偎在中年男人的怀里,中年男人的一只手,正极其自然地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则在她手臂上轻轻摩挲。王太太脸上带着一种依赖甚至……迷恋的神情,与之前面对周先生时的担忧麻木截然不同。
“……这样真的没问题了吗?老周他……”王太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放心,”中年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他身上的怨气已经被我彻底引导、封入貔貅,加以供奉安抚,不会再反噬。他现在很‘安静’,只会听你的话。至于那个小子,拿了钱,识相地走了最好。”
他一边说,手指一边不安分地向上移动。王太太身体微颤,却没有抗拒,反而将头靠得更近。
我心中一片冰寒。原来如此!周先生和王玲有私情,而这王太太,竟然也和这个来路不明的术士勾搭成奸!这根本是一场夫妻各自心怀鬼胎,引狼入室的闹剧!而这中年男人,显然利用王太太的恐惧和空虚,彻底控制了她,进而掌控了这个家和那尊诡异的貔貅!
就在这时,我眉心猛地一跳!
一股强烈的、带着痛苦和哀求的精神波动,再次从那尊貔貅的方向传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急切!与此同时,我清晰地“看”到,书房内,那中年男人搂着王太太的手指尖,有极其微弱的、与貔貅同源的阴寒能量在流转。他不仅在控制王太太,似乎还在通过某种方式,持续地从貔貅身上抽取着什么!
不能再等了!
我悄然后退,决定先解决貔貅的问题。根据梦境的指引和它强烈的求救信号,它的魂魄核心,恐怕被拘禁在某个特定的“小府”之中。
我回到二楼的客房,反锁好门。没有开灯,就着窗外渐亮的天光,盘膝坐下。双手在胸前缓缓划动,脑海中观想周天星辰,体内那温热的力量随之流转。这一次,我不是被动等待梦境,而是主动施展初步领悟的星术,循着貔貅残留在我感知中的那一丝微弱的、纯净的,属于它本体的,而非怨气的灵性印记,逆向追踪!
意识仿佛脱离了躯壳,沿着一条星光朦胧的路径急速穿梭。周围的景象光怪陆离,仿佛穿过层层叠叠的阴影帷幕。终于,眼前的景象定格。
那是一个极其狭小的、昏暗的空间,仿佛一个微缩的、没有门窗的石头庙宇。空间的中央,匍匐着一个身影——正是那尊玉貔貅的灵体!但它此刻的模样凄惨无比,周身被无数细密的、闪烁着邪异红光的符文锁链紧紧缠绕,锁链的另一端没入黑暗的墙壁。它原本威猛的身形显得萎靡不振,玉石般的身体上布满了裂纹,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哀求,正定定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我。
它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无声的呐喊。
我明白了。它的本体和大部分灵性被强行拘禁在这里,而别墅里的玉雕,只是一个被怨气和不祥能量填充的“外壳”和通道。那个中年男人,就是用这种方法,将它变成了害人敛财的工具!
“你想让我救你出去?”我用意念传递我的询问。
貔貅的灵体猛地跳动了一下,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希冀光芒。
“我会找到这里,解开这些锁链。”我郑重地承诺。
意识回归,我睁开眼,天已大亮。必须尽快找到那个囚禁貔貅灵体的“小府”所在!而线索,很可能就在那尊作为“外壳”和通道的玉貔貅身上!
我再次潜出客房,来到寂静的客厅。中年男人和王太太似乎还在书房。我迅速靠近那尊玉貔貅,感知力仔细探查。果然,在它底座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里,我摸到了一个微小的、几乎与玉石纹理融为一体的凸起,上面刻画着一个与囚禁空间中类似的邪异符文。这应该就是定位和连接那个“小府”的媒介!
我小心翼翼地将一丝极其微弱的星力注入那个符文,试图进行反向追踪和解析。
然而,就在我全神贯注之际,一股突兀的、与之前感知到的阴寒玄力同源,但却更加隐晦、更加精纯的能量波动,猛地从二楼主卧室的方向传来!
我心中一凛,立刻收敛气息,悄无声息地潜行上楼。
主卧室的门依旧虚掩着。我透过门缝向内看去——
只见那个夹克中年男,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书房,此刻正站在主卧室的床边。周先生依旧如同木偶般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眼神空洞。而王太太,则闭目盘膝坐在床边的地毯上。
中年男人站在王太太身后,双手结着一个古怪的手印,按在她的太阳穴上。一股精纯而阴冷的玄力,正源源不断地从他手中渡入王太太体内。王太太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痛苦和某种诡异享受的表情,她周身的气场正在被这股外来的力量强行冲刷、改造,甚至……侵蚀!
他在直接控制王太太的心神和身体!比之前搂搂抱抱的程度更深,这是一种更彻底的、近乎邪术的掌控!
我看着眼前这诡异而邪祟的一幕,又想到被囚禁在暗无天日之处的貔貅之灵,心中的寒意与决心同时升腾。
这个局,必须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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