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眼,无法用言语形容。
不是实体攻击,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碾压。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我的颅骨,搅动着我的脑髓,将难以名状的恐惧、怨毒和疯狂硬生生塞进来。
阿亮直接瘫了,像一滩烂泥。影枭那家伙,到底不是一般人,居然还能站着,虽然我看他握刀的手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我自己?全靠胸口那把钥匙突然爆出来的一股清凉气吊着,不然估计比阿亮好不到哪儿去。
可这清凉气也没能撑多久。
那双血红色的巨大眼睛,隔着那块邪门的黑石碑,就那么死死地“钉”着我。不是看,是钉。我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要被它从眼睛里勾出去了。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旋转,影枭挥刀劈砍那些从黑湖里爬出来的鬼东西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阿亮的呜咽声也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最要命的是,我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恐怖的意志,绝大部分都冲着我来了。它绕开了影枭,甚至没怎么理会瘫在地上的阿亮,就像一条阴冷的毒蛇,精准地缠上了我的脖颈,越收越紧。
它……是故意的?它盯上我了?为什么?因为我能激活那条光路?还是因为……我身上有什么别的东西吸引了它?牧玄的钥匙?还是我这份该死的灵师血脉?
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但已经没时间细想了。窒息感排山倒海般袭来,那冰冷的意志如同潮水,彻底淹没了我的意识。最后看到的,是影枭一刀劈散了好几只黑影,回头朝我吼了句什么,但他的声音被扭曲拉长,完全听不清了。
黑暗。
彻底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没有声音,没有光线,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感觉不到。像是在宇宙真空中漂浮,又像是沉入了万米深的海沟。只有一种感觉无比清晰——冷。不是皮肤上的寒冷,是灵魂都被冻僵的那种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几个世纪。
一点微光,在极致的黑暗中亮起。
很微弱,像风中残烛。但它确实存在。我看着那点光,麻木的意识开始缓慢地重新凝聚。是那把钥匙?还是……玉扣里的貔貅?
微光逐渐扩大,驱散了部分寒冷。我开始重新感觉到身体的存在——僵硬,酸痛,尤其是脑袋,像是被驴踢过又灌了铅。
努力地,我撑开了沉重的眼皮。
入眼的不再是那阴森的黑湖和诡异的殿门,而是一片……彻底的陌生。
我躺在一片粗糙冰冷的石板上,身下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呛得我忍不住咳嗽起来,胸腔一阵撕裂般的疼。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远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不知来源的幽光,勉强勾勒出一个巨大空间的轮廓。
这是哪儿?
我挣扎着坐起身,浑身骨头都在抗议。摸了摸胸口,钥匙还在,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它已经恢复了常温,不再滚烫。玉扣也安好,貔貅传递来一丝微弱但清晰的关切情绪,它似乎也刚从那股恐怖威压的影响中缓过来。
影枭和阿亮呢?
我环顾四周,除了黑暗和寂静,什么都没有。我们明明是一起被困在殿门口的,怎么醒过来就剩我一个了?被分开了?是那双眼睛搞的鬼?它把我单独弄到这里来,想干什么?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比直接面对成千上万的蚀骨蜮还要让人毛骨悚然。未知,永远是恐惧的最佳温床。
我深吸了几口带着浓重霉味和灰尘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慌没用,在这种地方,慌了就等于找死。得搞清楚自己在哪儿,然后想办法出去,或者……找到影枭他们。
检查了一下自身,背包还在,里面的东西基本没少,除了那几张爆炎符用掉了,朱砂笔和空白符纸都还有。冷光棒也还在侧袋。我掏出一根,掰亮。
幽绿色的光芒再次亮起,虽然只能照亮周围一小片,但也足以让我看清部分环境。
我似乎在一个巨大的石殿内部?脚下是切割整齐但布满裂纹和污渍的石板,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左右两边是高大的石壁,同样是某种苍白的巨石垒成,上面刻满了那种风格诡异的浮雕和符文,比在外面看到的更加密集、更加扭曲。壁画的内容晦涩难懂,大多是些祭祀、跪拜、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纠缠在一起的巨大触须和眼球的图案,看得人头皮发麻。
空气不流通,带着一股陈腐的、类似古墓的味道,还有一种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腥气。
我尝试感知了一下,这里的干扰似乎比外面通道里更强,感知力被压缩到了周身不到五米的范围,再往外就是一片模糊。而且,那股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死寂和怨念,在这里几乎凝成了实质,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上。
不能待在一个地方。
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四肢,决定沿着这个巨大的石殿探查。影枭他们如果也被弄进来了,很可能也在附近某个地方。
我一手握着冷光棒,一手捏着一张驱邪符,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点微弱的幽光方向走去。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动了黑暗中的什么东西。
石殿大得超乎想象,冷光棒的光芒根本照不到顶,也照不到边。只有我孤独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荡,产生层层叠叠的回音,更添诡秘。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除了冰冷的石壁和地上厚厚的灰尘,什么都没发现。这里安静得可怕,连之前在外面听到的窸窣声和滴水声都消失了。
就在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绕圈子时,前方终于出现了变化。
石壁在这里向内凹进去一块,形成了一个类似壁龛的结构。而在壁龛里,赫然摆放着一具……棺椁?
不是石棺,也不是木棺,而是一种暗沉沉的、非金非木的材质,表面同样刻满了那种诡异的符文。棺椁没有盖严,露出了一条缝隙。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在这种地方出现的棺材,用屁股想都知道里面不会躺着什么安分的主儿。
我屏住呼吸,慢慢靠近。离得近了,才闻到那股淡淡的腥气似乎就是从棺椁的缝隙里飘出来的。
要不要打开看看?
理智告诉我赶紧绕道走,但一种莫名的冲动,或者说是一种被引导的感觉,却促使我伸出了手。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
是陷阱吗?还是……线索?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去碰那棺椁。牧玄说过,在不明之地,克制好奇心往往能活得久一点。我记下了这个位置,打算继续往前探索。
然而,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那棺椁的缝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我猛地顿住脚步,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死死地盯着那条缝隙,冷光棒的光芒在颤抖。
是错觉吗?
等了足足有一分钟,里面再无动静。只有那股淡淡的腥气,依旧若有若无地飘散出来。
我咽了口唾沫,不敢再多待,缓缓地向后退去,目光始终不敢离开那具棺椁。
一直退到感觉安全了些,我才转身,加快脚步,几乎是逃离了那个壁龛。
接下来的路,我走得更加提心吊胆。这个鬼地方,果然处处透着邪性。那双血眼睛把我单独弄进来,绝不可能只是为了让我观光。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前方的幽光似乎亮了一些。而且,我隐约听到了一点声音。
不是幻听,是真真切切的声音!
像是……水滴声?还有……一种轻微的、仿佛什么东西在石头上拖行的摩擦声?
我立刻熄灭了冷光棒,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声音是从前方一个拐角后面传来的。
水滴声很有规律,滴答,滴答。而那个拖行的摩擦声,则断断续续,带着一种令人不舒服的粘滞感。
会是什么?幸存的月铃他们?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我握紧了手中的驱邪符,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深吸一口气,我贴着冰冷的石壁,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向那个拐角摸去。
是人是鬼,总得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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