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璨进来的时候，京都校和东京校的还在对峙。
就是，嗯，对峙的方式变了。
“对3。”
“对7。”
“对2。”
“不要。”×3
“……”
家入硝子给他们安排在一间病房，四个人把床头桌拼成一整个，搬凳子围坐一圈打牌。相视之间，目光若短刃相接，激起一片噼里啪啦的火花。纸牌砸桌，一个比一个大声。
——就是不小心动作过大猝不及防扯到四肢伤口的时候，会很没气势的龇牙咧嘴。
显而易见，他们虽然不一定真的知道自己错哪里了，只是迫于夏油璨的压力坐着，但起码知道疼了，知道不能动手了。
行吧，也算是大进步了。
夏油璨走到禅院真依旁边，身高正好能够凑到她耳朵边。“真希同学没来看你吗？”
“哇啊！”
禅院真依手一抖，差点让对面的钉崎野蔷薇看到手牌。猛回头对上夏油璨笑盈盈的脸，顿时就从恼怒变得悻悻。
禅院真依扣上手牌，强颜欢笑：“阁、阁下，晚上好啊。”
其余三个人皆是扣上手牌，乖巧向她问好。
夏油璨调侃他们：“看来恢复得不错嘛。”
四人尴尬，挠头嘿嘿地笑。
钉崎野蔷薇：“那个，您是有什么事找我们吗？”
四人有些坐立不安。不会是白天的事还没完吧？
夏油璨先把目光落在钉崎野蔷薇身上：“我确实有事情找你们。准确来说，是找你们背后的人。”
众人紧绷的面色一松。
夏油璨：“钉崎同学，请问你们家族的长辈哪一个最擅长灵魂方面的学问？可否方便出山？”
钉崎野蔷薇：“是我外婆啦。阁下的话没问题的。”
“好。”夏油璨对她点头。“那届时就有劳了。”
又看向东堂葵：“九十九快要回来了，到时候可能需要你做她的助手。”
东堂葵睁睁眼，点头应是。
跟伏黑惠没什么交代的。让他最近小心两面宿傩这种话，在这种场合也不合适，私下里再跟他说好了。
最后是禅院真依：“还是跟真希同学关系不好吗？我不是已经让禅院家整改了吗？”
“……”禅院真依埋头扣手指不作声。
既然不想说，那夏油璨就不管了。毕竟是人家的私事。
双胞胎诅咒这种东西……还是看个人的选择吧。不过真希的话，应该更会选择让胞妹活着。毕竟她是一个很自立自强，相比命运更相信自我的人。
“行了。”
清脆的拍手声突然响起打破平静，给四人吓出一个激灵。
“现在，来说说你们白天干的好事吧。”
夏油璨哼笑，灯光在脸上留下错落的阴影，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她唇瓣轻启：“不会都觉得这事算完了吧。”
什么居然还没完么。
四人鹌鹑缩脖唯唯诺诺。
夏油璨抱臂，一只手点着胳膊：“说说吧，都知道哪里错了吗？”
“……”
四人面面相觑。钉崎野蔷薇先试探着出的声。“是因为，我们私下里斗殴，不按程序正常比试？”
“还有呢？”
“唔，”钉崎野蔷薇绞尽脑汁：“还有就是，我们被您发现了非但不停止，甚至反抗您的制止？”
“还有吗？”
钉崎野蔷薇不太了解夏油璨，实在想不出来了，只能求助肘肘在场和夏油璨最熟关系最近的伏黑惠。
伏黑惠揣摩了一下夏油璨的性情。“因为我们忤逆的是您所建立的规则？”
夏油璨不予置评，把注意力转移到京都校两人身上。这俩人也实在给不出什么像样的答案。
行吧。夏油璨重重的叹了口气。屋内气氛愈发凝滞。
“忤逆我所建立的规则、扰乱秩序，这些答案很客观。但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人是主观性的生物，所以人的很多出发点都是主观性的。咒术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都是靠着自己的主观性存活至今。”
夏油璨没愤怒斥责什么的，因为那很没有意义，只会让他们这群学生更加慌乱，更加抓不住重点、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
都是好孩子，只是需要正确的引导而已。这不是她们的错，而是生长环境的问题。
夏油璨徐徐道：“你们还记得曾经的咒术界是什么样子的吗？”
四人小心翼翼点头。
夏油璨：“那你们对曾经的咒术界有什么看法吗？”
“……混乱？腐朽？”
“黑暗？是非不明？”
“仗势欺人实力至上？”
“欺压弱小毫无底线？”
四个人你一言我一句，说得挺全面，越说越气虚小声，若有所悟。
夏油璨：“那你们愿意回到那个咒术界吗？”
四人拼命摇头。
夏油璨：“现在知道自己怎么错了吗？”
钉崎野蔷薇闷声回道：“因为我们在破坏好不容易得到的、大家都想要的世界。”
“不，这个还是比较客观的回答。”夏油璨摇头。
这下四人都想不明白了。
“那我这么讲吧。”夏油璨温声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建立这样一个秩序吗？原本的咒术界对我来说其实更符合利益吧。”
伏黑惠：“为了五条老师？”
“……”
夏油璨敛眼，雪白灯光下蔚蓝剔透：“不只是爸爸的原因。”
“最重要的是，我希望咒术师们能够生活在一个积极乐观的世界里。”
就像羂索曾经跟她描绘过的世界一样。就像她曾在别院里时，所期盼的外面的世界那样。
四人为之瞳孔震颤，微微张大嘴。
夏油璨就近，双手捧起禅院真依的脸，一直望进她的眼底深处，欣赏她的震颤。
“希望你们生活在一个，没有欺凌、打压、歧视、腐朽的美丽世界里。”
就像……妈妈想要的世界那样。
“所以，秩序很重要，但到底是维护美丽世界的工具，不是根本，不是我真正在乎的东西，也不是我想要让你们去过多反思的内容。”
“我希望有这么一天，大家不需要律法与外界约束，就能自发的保证世界的美丽——到那个时候，忤逆谁都不重要了，包括我。”
“所以，你们错在同类恶意相斗，错在弱肉强食的观念，错在……你们没有自发维护真正的美丽世界的心。”
如果不积极想着为美丽世界努力，又哪里有资格享受美丽世界呢？
“美丽世界，会有校园暴力吗？”夏油璨笑着反问道。
“……这个美丽的世界，也会包括我们吗？”禅院真依咕哝问道。
“那当然，”夏油璨拿出实绩。“在我的影响下，禅院家不是也在改变吗？你应该也是感受到了吧。”
“那、那她为什么不肯回来我身边啊？”禅院真依呜咽。水珠在眼眶凝聚，陈列在对视的两双眼睛之间。“如果真的在变好的话，她为什么不肯停下啊？为什么还要努力呢？让您来做好一切不就好了吗？”
“因为相比等待命运与美好的降临，她更相信自己的努力吧。”这也是夏油璨欣赏禅院真希的缘由。“不要相信前进路途中的美好，那只是引诱你停下来的糖衣炮弹。而我也需要她的帮助，需要你们的帮助，一起建立这样的一个世界。”
手指摩挲，擦掉滑落的泪水。“光靠我一个人的努力可是不行的啊。”
“所以我在看到你们这群学生恶性斗殴的时候，才会那么生气。”
这些学生都是如此，那其他人呢？
她抬头环顾，与她们一一对望，仿佛在将力量顺着目光进行传达。
白得发光的皮肤与头发，簇拥着那双海洋一般的眼睛。
“我需要你们。”
咒术界的阁下，看着她们。
“您……真的能把这样美丽的世界带来吗？”不知道是谁的发问。
“当然可以。”夏油璨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她笃定道。
“我无所不能。”
如果世界不是她期待的美丽世界，那她就把世界变成美丽的样子。
自己创造出来的，才是最令自己踏实的。
因为她是夏油璨，所以她无所不能。
这次不是因为她不是凡人，这次仅仅只是因为她是夏油璨而已。
*
交流赛来得很快，因为夏油璨摆明了要旁观，两方校长先把她迎到主座上后才落座。
不管夏油璨知不知道具体规则流程吧，两边校长解说得就算没有事先了解过也让人能搞清楚怎么个事，还不会让已经了解过的人听着不耐烦。
乐岩寺：“阁下觉得，今年哪一家会获得胜利呢？”
“今年当然还是我们东京校啦！”五条悟在后面插嘴。“你这个老东西就不要痴心妄想啦！”
乐岩寺回头怒道：“我是在和阁下说话，没问你！”
“什么嘛，你这老家伙问这种问题，不就是在为难璨璨嘛。”五条悟毫不留情的直白回怼：“璨璨要是说东京校，那就是偏袒老父亲。要是说京都校，那就是刻意大方。”
“怎么回答都是不合适，你这个老东西真是坏到冒烟啦！”
“你、我、”乐岩寺连忙转向夏油璨：“阁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好了好了。”
仿佛这才反应过来两人的交战似的，夏油璨抬手制止这场争吵。
“都是好学生，没有坏学生，所擅长领域不同而已。武力只是一个方面，真正要看的还是能对咒术界做出的贡献，一个交流赛哪能说明什么。”
夏油璨目视前方大屏幕，谁都不看。
“交流赛嘛，到底还是安全第一友谊第二。切勿为了单一领域方面争个高低而伤了和气。嗯？”
她都这么说了，那两人只好都应是。
“是，阁下教训的是。”乐岩寺低头。
五条悟：“好吧，还是璨璨说得对。”
与此同时，交流赛正式开始！
大屏幕上学生们做好了准备。暗处的敌人，也同时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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