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迫，璨璨可能也是不想被夏油杰连累，还指点了他新招式。
“还是主要靠你自己悟。”璨璨如是道。“很多东西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等下，你确认这招威力很大对吧。”
夏油杰紧紧盯住璨璨的双眼，生怕看到一点不自信。“这招很消耗咒灵哎。”
闻言璨璨睨他一眼，眼尾微微上挑，有种让人说不出的不舒服。“不管是吞食咒灵玉还是用出这招，本质上都是为了获得力量的一种等价交换，再也没有比这还要让人心安的交易了。”
“如果有一天你能轻而易举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还不用付出代价，那才需要警惕呢。”璨璨的亮白睫毛颤了颤。“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我记住了。”夏油杰本能缩头，老实应声。
等过了这一遭，还是问问璨璨的过往经历吧，总觉得是很不得了的经历呢。
而且他们两个人现在是被绑定的状态，搞好关系多了解一下她，总不会错。
“对了，关于向哪个官方术师呼救最靠谱，我已经考虑好了。”
璨璨报出一串电话号码。“现在先打电话吧，就说你是未来会去高专上学的民间小术师，现在好像被诅咒师盯上了。”
*
组屋鞣造觉得自己真挺倒霉的。
分明是吃香的咒具师。
当咒术师的时候，规矩一大堆，被诅咒师威胁，被乙方折磨占便宜，被咒术界官方压榨，每天还要祓除一定数额的咒灵。堪称是整天风里来雨里去赚点辛苦钱糊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咒灵吃了。
后来实在受不了了，干脆跑路去当诅咒师。起码没有祓除咒灵的指标了，干什么也都自由了，还不用被咒术官方压榨又不庇护，诅咒师这边收好处是真庇护你啊，还能跟着诅咒师欺负咒术师日子爽歪歪。
这几年日子眼见着就要好点了。
然后五条家的六眼术式觉醒开始首秀了。
这个月诅咒师又在刺杀六眼上死了一大批中高端战力。
照这个趋势下去，等六眼长大，怕又是要回到压抑日子里了吧。
这是大家都清楚的一件事。
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六眼越来越强，死亡的脚步声不紧不慢逼近，他们却又无可奈何。或是疯了或是孤注一掷侥幸心理的诅咒师死了一堆又一堆，就像是石头投入大海一样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未来走到身后，在他们僵直的后脖颈上吹出一口凉气，说，追上你了。
——该死的，要不是当正经咒术师规矩太多容不下他的爱好，谁会去当人人喊打的诅咒师啊！
正当组屋鞣造快要因为六眼的压力也跟着崩溃的时候，转机来了。
咒术官方有人看上他的咒具师才能找上了他，拉他入伙野生咒术师尸体回收链。
尸体是怎么来的你别管。
组屋鞣造几乎是欣喜若狂了！
果然，成为诅咒师才是最好的选择，咒术师得不到的自由、金钱和庇护，诅咒师通通得到了。
那些守着所谓的正义过日子的咒术师，就当一辈子的小丑去吧，这个世道不需要正义，不守规则的人才能得到一切！
就是野生咒术师不太好找，要不是白天意外发现一个行为异常咒灵，他还真找不到这么好的肥羊。
咒灵操术呢。传说级的术式，被一个无权无势的小鬼开出来，那个小鬼的天赋还很好，未来起码也是个特级。
是跟他这种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天骄。
就是可惜，他的天赋生错了时代，投胎也没投到好的，运气也实在不怎么好。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把这小鬼做成最好的衣架和咒具，让他提前成为万众瞩目的存在。
先是谨慎的放了个咒灵出去，不出意外的被祓除了，不过根据现场的痕迹来看应该也消耗掉了他很大的力气。
现在应该处于大战完后的放松时刻吧。
门没锁，一推就开了。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片漆黑，只有组屋鞣造兴奋之下的重重喘息声。窗外清白月光泄露几根出来，勾勒出地上胡乱分布的杂物的轮廓。咒力残留一路从客厅伸到次卧，隐约还能听见小孩子处理伤口时的痛呼。
——看上去是刚经历了一场艰难大战，现场一片狼藉，战斗者回房间休整的样子。
看吧，到底只是小孩子而已，再天才还能强到哪里去。又不是六眼。
思及至此，组屋鞣造再也按耐不住，鲜红长舌舔舔干裂的嘴唇，不再犹豫，一步跨入大门，迈过遍地杂物，悄无声息凑近次卧门。
突然，他脚下一软，好像踩到了什么滑溜溜有弹性的东西。与此同时，手上刚握上门把手便觉湿漉漉得。
“！”
不好，中计了！
是陷阱，有埋伏？还是他被发现了？
组屋鞣造触电般后撤，奈何为时已晚。
他感觉到脚下被什么东西骤然收紧一时间摆脱不得，只得带着那不知何物的毛骨悚然的触感，深一脚浅一脚后退。
抓握门把手的掌心灼痛，十指连心，顺着血管经脉一路延伸至肺腑，绵绵不绝！
“呃啊啊！”
好痛！
真的好痛，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对他有这种效果？！
这难道是一个刚觉醒咒力不久的小鬼可以做到的吗？！！！
“砰！”
门被猛然推开，点点月光一闪而过，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开空气刺至眼前——
组屋鞣造用完好的那只手一把握住！
这次记得用咒力加持的手，与好像是匕首的东西剧烈摩擦！相接之处声声刺耳，就像是用粉笔在黑板上不断刻意划过的鸡皮疙瘩！
小鬼到底只是小鬼，就算力气得到了咒力加持也不过如此。仅仅只是被握住的几息后便停止僵持，矮小黑影直接松开匕首，转而袭向他被困住的一只脚。
怎么，试图在他还没来得及解决那个东西的时候，攻击他不稳定的下盘吗？
那他可就搞错了。
他下盘再不稳，也不是一个小鬼能够击垮的！
组屋鞣造冷笑一声丢掉匕首，单手成爪，几乎是紧贴着下冲的黑影抓下！
然后黑影和脚上的东西融合了。
抓了个空的组屋鞣造：？？？！
不对，这个正面袭击他的东西是咒灵，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能够自由拆卸组装，姑且就当做是传说级咒灵操术的特性吧。
那么，袭击他的正主去哪里了？
被打开的次卧空间凉飕飕一片风平浪静，显而易见人不在次卧里。
组屋鞣造思维惯性去看身后，也是没有动静。
到底在哪里？
脚上不忘连跺几下，将那缠人的咒灵狠狠踩碎。而就在祓除脚上咒灵的一瞬间，一股让他头皮发麻的能量波动自正前方次卧内传来，呼啸而至。
什么，人居然还在次卧？！
也就是说，刚才那小鬼趁他没细细观察次卧内况，在那种紧迫、重压的一分钟内，坚持着屏住呼吸纹丝未动。
刚才那一连串，估计也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不要注意到门内的自己，好进行大招读条。
有乌光盘旋亮起。
夏油杰双手不甚熟练地结印，呼吸破碎仿佛下一刻就会停止。他浑身咒力运转，能感受到辛辛苦苦收集的咒灵在被迅速挤压强行糅合……最终咒力与咒灵皆凝聚于此蓄势待发，只待他一声令下放开限制。
可是，他真的可以成功吗？第一次便这样孤注一掷地实战……
青白双手自身后伸来，虚虚罩住他结印的双手。宽袍大袖随之裹在夏油杰身上，明明只是虚影却带着难言的凉意。
发育之前，同龄的女孩子总是比男孩子高大的。哪怕璨璨看着挺瘦，骨架也要比夏油杰大。
夏油杰略微失神，一时不知道她到底是要握住他的手鼓励他，还是在借机抱住他。
脸侧，有冰箱冷气一般的触感贴上来。
“攻击。”耳边，她淡淡道。四平八稳，自然而然的自信。
于是，夏油杰放开关卡。
【咒灵操术·极之番·漩涡】
乌光焊然撞上正对门口的组屋鞣造，仍觉不够，竟顶着他直直冲破墙壁飞出门外！
原本宁静的夜色之下，一道黑色光柱利剑一般猝然捅穿市区的平和，强大的能量波动惊醒周遭一片生物，空气都因此微微扭曲！
挨家挨户点点灯光亮起，人的惊叫、猫狗叫声络绎不绝，鸟雀扑腾叽喳，各种物品的响动霹雳乓啷……一切就像是热油锅里倒凉水般炸开。
黑夜，活过来了！
远处的盘旋公路上，一辆加长古董车内，被仆人环绕哄劝的白毛蓝眼小男孩猛然扒开人群，伸长脖子透过车窗凝向这个方向。苍蓝双目光彩流转，那皓月一般的咒力无比清晰地映入眼帘。
“悟大人……？”
“停车！”
车胎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刹车声，好在司机技术过关，车上众人并未因突然停车而东倒西歪。
在男孩有所动作的第一时间，车上众人便噤声侧立等待，见他下了新的命令，这才上前打扰。
“快！”白毛蓝眼的男孩一改往常冷脸，睁大一双猫眼兴冲冲指着刚才看到的那个方向。“快去那里！”
众仆从面面相觑，不敢擅自决定。
带人来把男孩领回家的长老上前：“悟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吗？”
“很有趣！非常有趣！”
车内灯光照亮男孩激动泛红的脸，如果夏油杰在这里一定会惊讶于他与璨璨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
“应该是一个野生咒术师遇难了，我们快去救他！他的咒力很有意思！”
“好。”长老毫不犹豫应下，转头便让司机调转方向。
悟能开心的话，救个毫不相干的野生咒术师又有什么关系呢？能消除偷偷溜出来被抓回去的不满就更好了。
更何况按照那个咒力波动，说不好以后还真会有什么关系呢。总之战力这种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
而与夏油杰只隔了一条街的位置处，夜蛾正道默默咬牙加快了赶路速度。
没错，他就是收到未来学生求救的那个靠谱人。
很多好心的咒术师在外面发现野生小咒术师，大多会给出各自所处的咒术高专的联系方式，并推荐他们未来去高专上学，这也是咒术界学阀派系发展壮大的途径之一。
所以夜蛾正道对于，野生小咒术师有自己的电话号码，这件事并没怎么怀疑。
他的想法只有：最近的诅咒师真是越来越猖狂了！
不过到底也只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
数秒之后，那黑色光柱才骤然收窄成线，消散在夏油杰的指尖。
夏油杰强撑着走出家门凑近那诅咒师。只见那诅咒师浑身冒烟滋滋作响，无声无息仰躺在地，除了肌肉本能的痉挛再无动静。
“……”夏油杰浑身一松，双腿发软跌坐在地，要不是璨璨显形扶了他一把就直接躺下了。
他气喘吁吁冷汗直淌，全身咒力几乎抽空，望着组屋鞣造的双目发直。
木愣愣低头，不由自主打量自己因脱力抖个不停的双手。“我做到了？”他喃喃道。
“嗯，你做到了，做得很好。”
璨璨虚虚拍上他的肩膀，接近头颈的位置让夏油杰有些僵直。不待夏油杰露出个放松的笑容，她话风一转：“不过接下来还有一课。”
夏油杰下意识：“什么？”
璨璨：“注意留有余力应对敌人同伙。”
“什么？！”
头被璨璨显形按下，一道劲风擦着头皮迅猛飞过！
几缕黑发悠然飘落，夏油杰觉得后脑勺有点凉飕飕地。
破空声再次响起，这次有了准备的夏油杰不再需要璨璨提醒，直接就地一滚躲过回旋的短刀。
一抬头，只见在原本位置侧，短刀惯性砍向璨璨的脖子。夏油杰瞳孔一缩还来不及出声，便见那短刀砍中虚影，可也只阻碍了虚影的完整性一瞬间，便穿透而出，落入人手。
夏油杰这才想起来璨璨只是幽灵。都怪璨璨太像人了还只有他能看见，他才条件反射地紧张。
刚才被紧张的璨璨好似对他的情绪无知无觉，仍平淡着一张脸：“是能回旋的咒具，注意躲闪。”
夏油杰盯住对面的黄毛单马尾诅咒师，暗暗积蓄站起来的力量，不作言语。
侧头瞥过夏油杰盯住的目标，璨璨轻描淡写道：“他的术式是幸运有关的。看到他脸上的图形了吗？那就是他幸运的具象化，把他的运气消耗完，他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了。”
“早知道就……哼。”
早知道就什么夏油杰没听清，但看璨璨阴鸷的眼神多半不是啥好话。
对面术式情报他知道了，可问题也来了。
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消耗不了什么对面的幸运啊！
璨璨你下次能不能说清楚对面还有同伙啊喂！！！
“咒力消耗完了吧，小鬼。”对面也显然知道他的情况，眉毛夸张八字下撇，兴奋地桀桀笑出声。“你说你啊，刚才让鞣造杀了不就好了吗，还能得个痛快。现在落到我手里，可就不痛快了哦。”
夏油杰咬牙，冷汗不断滑落，身体因脱力与紧张不断发抖。
他自己怎么样倒是无所谓。他努力过了，反抗过了，与这种欺凌弱小的行为拼尽全力抗争过了，对得起自己就够了。
但是爸爸妈妈呢，她们会怎么样啊？会被他连累吗？
“别怕。”
璨璨踱步过来，在他身前站定。她白得像是石膏雕像一般，又在月亮之下散发着莹莹光雾，恰似地上的月亮。
夏油杰趴在地上，只能看到她缎光粼粼的后衣摆，不知道她此时是作何表情。“既然目的是给你上课，我必然是准备好了一切，不会让你有事的。”
“璨璨……”
“喂！那边的杀马特黄毛！你是什么人？大半夜的在我们家门口欺负小孩是吧！”
“！？！”夏油杰猝然扭头，发现左邻右舍不知什么时候都出来了，牵着大狗的，拿着菜刀棍子的，围了周围一大片。“大家？！”
重面春太惊诧，茫然四顾。因为他们太过弱小，所以被重面春太正兴奋的感官自动排除，也是才意识到这里被弱小的普通人围满了。
邻居姐姐拎着棒球棍第一个窜到夏油杰身边，单手卡着他胳肢窝把他扶起来，却发现他抖得站都站不住。遂愈发愤恨地瞪对面黄毛一眼，干脆单手扛起小小的夏油杰，在护上来的左邻右舍的围护下撤回人群。
人群人多势众气势汹汹，重面春太吞吞口水，下意识退了两步。又反应过来自己才是强者，可面对这么多人，勇气只能让他扬起嬉皮笑脸。“哎，你们，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你个瘪犊子什么叫多管闲事！在我们家门口，欺负我们邻居的小孩，你还有理了是吧！”带头大妈一身在菜市场抢菜练出来的腱子肉，菜刀舞得虎虎生风。
“退一万步，你是不是没读过未成年人保护法啊！就算有什么私怨你找他家大人去，哪有直接欺负小孩的！还把孩子打成这样站都站不住！”
脱口而出后，大妈后知后觉：“对哦，哪有直接欺负小孩的。”
人群寂静一瞬，随后爆发出更加剧烈的呼声。
“人贩子！除了人贩子哪个正经大人找小孩解决问题啊！小孩又没钱！”
“我靠对啊！”
“看他还有同伙呢，就地上躺着的那个。”
“那岂不是拐卖团伙！是拐卖链啊！”
“那他们是不是把小杰抓走后，就会瞄上我家闺女啊？”
“……”众人的眼神瞬间变了。
这下是真的触及到自身重大利益了，毕竟这里是学区房，住这一片的基本上家里是真都有同龄孩子啊。
“报警！快！大家一起报警！一定要给他们一个好看！这事绝对不能姑息！”
“对对对！我家亲戚有在警局上班的，绝对不能放过拐卖犯！”
“捆起来！先把他们捆起来！别让他们跑喽！”
人群一拥而上，先把失去行动能力的组屋鞣造捆起来丢一边，又调转向重面春太。
重面春太肯定是不能任由他们抓啊，刀一下子就抬起来了。
人群“嚯”地让出一大圈，更加激愤了。
“他还想砍人！他一个人贩子居然还这么嚣张吗！！”
重面春太面对这么多普通人，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别说他手里的是回旋刀了，一个人手握真理也不敢直面这么多人近距离包围啊，又不是燕x鹰。
而且要是别的还好，他们这勾当是不能闹大的，这里这么多人，既然有警察关系保不齐就有记者之类的关系。
到时候产业链一暴露，先不说为了安抚群众的日本内阁会怎么做，总监会就能生撕了他们。
可他也不能束手就擒，不然也得死。重面春太是真的怕了。
于是，人群一要上前他就挥舞回旋刀，想要让人群让开跑路，人群却又拿武器抵抗寸步不让了。
场面一时就这么僵持住了。
“小杰，还好吗？伤到哪里了？来，先吃块糖恢复一下体力。”人群后方，邻居姐姐单手杵着棒球棍，另外一只手剥开糖纸，把糖块往坐地上恢复体力的夏油杰嘴里塞。“别怕啊，大人们都在这里呢，肯定不能让你一个小孩受欺负。”
甜滋滋的味道稍微安抚了夏油杰的情绪，他犹有些惊魂未定。“大家怎么都出来了？”
“啊这个。”
邻居姐姐有些不太自在地挠挠头。“就，好像是被好大一声动静还是什么叫醒了，看你在被欺负，就出来了呗。”
夏油杰低头双手绞紧衣摆。“可是大家不是都说我……”
“嗨呀，说归说。”邻居姐姐眼神乱飞。“但其实你每次神神叨叨完了，我们的问题不也解决完了么。”
“……”
也就是说，大家其实也都知道，但还是那么议论他了。
夏油杰心神巨震，他咬住下唇，内心复杂万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本能看向一旁无声揣手而立的璨璨。
璨璨全程都是处惊不变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内。感受到他的视线，慢悠悠看过来，无声问他怎么了。
夏油杰张张嘴，想问他应该做出什么反应，这种复杂的心情该怎么处理，他又该怎样看待这群普通人。
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还是咽下了满腔迷茫。
“人性是很复杂的。”璨璨却主动徐徐开口了。
她迎着月光，月光却不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不对她产生丝毫影响，径直透过她落在地上。
也正是这幅场景才能时刻提醒夏油杰：璨璨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投影，她只是一抹意外降临的孤魂野鬼，一个被迫和他扯上关系的局外旁观者。
“无须惊于人的黑暗面，也不必为人的善良面而感动。”她的语调神色如同一汪死水。“平静地接受人性的复杂，不要把他人当做自己的支柱。有自己的主见目标，只是为了自己而前行就好。”
“不然的话，会死得很惨哦。”她告诫道。
8岁的夏油杰尚且不能理解她的深意，但好好记下了她说的话。
“对了小杰，你爸爸妈妈呢？这么大的事他们怎么还没出来？”
邻居姐姐左右环顾，“他们是今天晚上没回家吗？”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了。”夏油杰按照一旁璨璨的说辞转述。“我想找他们的，但怎么都叫不醒他们。”
这下邻居姐姐和周围听见这句话的人更紧张了：能无声无息迷晕家里大人怎么都叫不起来，那是不是也能迷晕他们然后为所欲为？
她们都没有对夏油杰产生怀疑。
毕竟夏油杰是受害者，还是个小孩子，遇到事没道理不叫醒家里大人非要自己面对。
邻居姐姐当即纠集几个大人一起冲进夏油杰家里，小心绕过遍地狼藉冲进主卧。
金色的帐不知什么时候被璨璨解除，几个大人什么异常都没发现，七手八脚地叫醒了夏油杰的父母。可能是大人发出的动静更大吧。
迷迷糊糊听完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解释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后，夏油父母才想起来昏迷前发生了什么，白着脸连滚带爬扑过来四处翻看夏油杰的身体状况，舌头哆嗦半天都没能吐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夏油杰只能一遍遍重复安慰她们：“没事啦，我已经没事了。”
紧紧抱着儿子尚在颤抖的躯体，夏油妈妈泣不成声直摇头。
“杰，爸爸妈妈得跟你道歉。”夏油爸爸半蹲下来，与头搭在妻子颈窝的儿子面对面。
夏油杰报以迷惑。道歉什么？
“我们一直都没能看到那些，不知道你眼中的世界有多么可怕，还用那些话来责骂你，我们真的很过分。”
夏油爸爸抹着发红的眼圈，皎皎月光将他脸上的自责后怕照得一清二楚。就连根根汗毛都纤毫毕现，毛孔分明，直直对着夏油杰。
夏油妈妈不住点头哽咽赞同丈夫的话，头上下摆动间，温热吐息在夏油杰的后颈上下喷洒。
这幅家长理解并道歉的画面想必是每一个小孩的梦想，可夏油杰却觉得浑身发凉。
众所周知，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在面临与咒灵的生死危机时才能看到咒灵。
那么，爸爸妈妈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看到咒灵的呢？
又是什么咒灵在对两个普通人产生生死威胁后，还让她们继续活着呢？
诅咒师没有这个动机。
那么，剩下的，有这个动机且能够操控咒灵的也只剩下了……
夏油杰僵硬着脖子，几乎是一卡一卡地，转向璨璨的方向。璨璨说过，她的术式也是咒灵操术，她能够调动力量，目前在术式的造诣上比他还要高出不少。
白色的天使对他掀起白羽般的睫毛，露出一双大而圆的蓝色眼珠。
夏油杰突然想起来，传说中的六翼天使其实是浑身眼睛的、由六只白色翅膀组成的可怕生物。
那么，非人之物，即使是天使，会对人类友好吗？
“怎么了吗？”她歪歪头。回想起来每次他想要说什么她似乎都了若指掌。“这样不好吗？”她笑起来，美丽动人极了。
爸爸妈妈知道你没有在撒谎，没有不正常，知道你有多么棒多么值得她们骄傲，你以后做什么也会更加自由，得到更多支持，这样不好吗？
是皆大欢喜的发展呢，杰君。
不！这样一点都不好！
夏油杰想要愤怒大声指责她，却发现自己作为既得利益者好像并没有资格来指责他。
爸爸妈妈还在愧疚又骄傲的看着他，仿佛在说她们以后会支持他不再让他一个人背负一切。璨璨的脸白莹如玉，微笑完美，恰似一张玉面狐狸面具。
可是这样不对。夏油杰也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对。他感到一阵彷徨，周围的空气都陌生起来。
“我……”
人群前方突然嘈杂起来，打断了夏油杰的思绪。
人群让开，原来是一个黑衣墨镜大汉从天而降将那黄毛诅咒师摁着压倒在地，赢得一片掌声欢呼。
夜蛾正道拖拽着捆好的两个诅咒师走近夏油杰，人群自动分开，让一大一小两人得以毫无障碍地面对面。
“孩子，你做的很好，辛苦了。有没有受伤？”夜蛾正道关切问道。
“对啊对啊！小杰今天真的太勇敢了！”
“对啊，是两个成年人贩子呢，小杰还打倒了一个，也太聪明勇敢了吧！”
“这孩子一看就是做大事的料，未来可期啊未来可期！”
“哎，小杰啊，你平时也多带你弟弟妹妹们玩玩，教教他们，我们也能放心不少呢。”
……
夸奖声如浪潮，一叠叠向小小的夏油杰拍下，呛得他头晕目眩。不知又是谁带头鼓的掌，掌声连成一片如同雷动，将夏油杰淹没在雷电暴雨中的海洋里。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一模一样的笑容，鼓着一模一样的掌，一模一样地让夏油杰找不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哦，还是有一个人不一样的，能让他认出来。
“这样不好吗？”
璨璨仍然在问，她的话语穿透无数相同的声音，是天地之间唯一的不同。五彩斑斓中白色醒目得刺眼。
“……”
夏油杰无法回答，只觉天旋地转。
我说过的吧，某几个番外挺黑暗的，尤其是某几个时间段的小登，那更是羂里羂气，登味冲天[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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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if：穿成同龄妈妈背后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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