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取悦?要奴家以身相许吗?”温胭做着姿态。
她今天正好穿的就是件喇叭袖针织衫,现在胳膊甩开真有点花旦的味道。
温胭很少唱歌,她的生活中充满太多理性的东西。从记事起就是拼命地干活,努力地学习,然后照顾妹妹。
马不停蹄的人忙着奔跑。
生活不配有消遣。
温胭不会唱歌,这是谢墨第一次听到她的嗓音。
清脆舒雅,润人心田。
没等谢墨深入欣赏,温胭已经收势,捋了捋耳边的碎发,举手抬足都是清丽美人。
“失陪一下,祖师爷。”
“去找寻取悦祖师的妙法去了?”
闻言,温胭落步,碰了下谢墨的肩,抿口巧笑:“尿尿。”
“……”祖师爷脸色变了变。
这还没完。
温胭眨了下眼:“一起吗?”
“……”谢墨长吐了口气,“修仙,无尿。”
*
温胭其实是要去补妆。
她刚才斜对着工位的时候,朱竹桌上的镜子正好照到了她。口红也没了,眉也淡了,一整天忙下来脸都冒油。
如此,对祖师爷可是大不敬。
温胭凑近镜子,拿出神器,弯眉一笑。
*
等待温胭再回去的时候。冰冷格子间有了烟火味。
师祖爷亲自掌勺,正在分汤?
谢墨一抬头,黑瞳亮了亮,又很快遮掩住情绪。
素雅清丽地进去,明艳照人地出来。方才像寒冬冷梅,现在就像三春胭脂。非要比个一二,那还是春光撩人,更能拨动心弦。
她唇上涂了层铁锈红的暖感赤色,眉毛重新描过,比先前的眉峰更清晰,转折更利落。她皮肤天生白嫩,用不到擦粉,但此刻多了两腮胭脂,将整张脸的明艳催动到了极致。
“哪来的?”温胭凑近,深吸了口气,好香。
“天上掉的,我正好接住。”
温胭白了他一眼。
也是奇怪,胃这个器官似乎比眼睛还敏锐。本来半点不觉得饿,这会儿光香气扑鼻,胃口就迅速觉醒,咕噜噜叫了声。
“我的小徒弟这是在哪家公司就职啊,老板竟悭吝如此,都不让她吃饱。”
“是啊,我的老板,他温柔其表,锋芒其里,笑眼看世,冷心自持……”
“你这是在夸我吗?”
“不是吗?”
“那我怎么听着像在说诡辩笑面虎。”
“哦,天啊,您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品种吗?”温胭捂着小唇,佯装惊讶。
说笑间,大锅里面汤菜已经分好,各种蘸料的盒子也打开。点的是冒菜,红油上面一层芝麻,刺激着饕鬄味觉。
温胭已经等不及,打滚的胃催她动筷。
“你是我减肥的克星。等我下次上称的时候,你离我远点。不然我怕我忍不住打你。”
“你这个人讲不讲道理,自己长肉全怪别人。”
温胭吸溜进一口粉丝,挂在唇边,还没全咬断:“更正,我可没去怪‘别人’。”
“哦?那我还是特殊待遇。”
温胭猛嚼几口,辣味入喉,极为过瘾。
想就口啤酒,抬杯就被他按住。
“这是我的。”
“就喝一口。”
谢墨松了手,她仰头就咕咚下半杯。
“你这是一口?”
她舒服地哈了口气,眸子晶亮晶亮的:“有点辣。”
完了以后顺便补上前一句的答案:“我那不是特殊对待,是叫偏爱。”
“那我还应该感谢您的偏爱。”
“是啊。”温胭眼里闪着笑意,粉拳虚握,做话筒状:“采访一下这位帅哥,你知道爱的尽头是什么吗?”
“恨。”
“恨?”温胭皱了皱眉,“你也不是直男啊。”
“由爱生恨,爱的尽头是恨。”
“……呸呸呸,这是什么歪理。”温胭直摇头。边说边摇手,仿佛提及的是多么不吉利的事情。
“那你说?”
温胭抬起头,直视着他:“是心疼。”
谢墨有一霎失神。
不过,紧跟着碗里多了两片毛肚,四块牛肉。
“我太心疼你了,师父!快吃吧,再瘦两斤,怕您不举。”
“……”谢墨抬筷,夹了块牛肉,对着空中拜了拜,才放进嘴里。
温胭疑道:“你在干嘛?”
谢墨:“祭拜刚才单纯的某人心中升起的,仅存一秒,就灰飞烟灭的感动。”
温胭想说,怕不是他对“单纯”这个词也有误解。
两人都喝了点酒,配着辣锅,热乎乎地下肚。
胃暖起来,情绪也跟着高涨。
小锅前白雾袅袅,人都吃出了汗。
就这着劲,温胭沾着酱料,状似无意提了句:“我问你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温胭喜欢吃蒜,香菜铺底再加点醋,舀上半勺蒜泥,是她吃冒菜最喜欢的酱料。
谢墨低着头,抬手把蒜泥那碟全推给了她。
温胭瞥眼瞅着,隐约望见点笑意。
“给我吃这么多蒜,不怕我等会儿报复?”
“我大慈大悲,勉为其难接受一下。”
“想得美。”温胭忍不住笑了。
察观其色,感觉这事。
成了。
*
“所以你觉得,他的意思是答应你了?”
“你们这就要结婚了?”
烧烤架上,香油滋着里脊肉。
张雨庭拿着叉子将肉片都翻了个面,拿眼瞅另外两个,咳嗽一声。
王静雅抚眉:“那个,胭胭,你要不要再跟他明确确认一下呢?”
乔丽丽垂眸敛眉,气压低沉,一个劲地吃果盘。
温胭拧着柳眉,声音脆生生地:“喂,你们三个怎么一点都不欣喜啊。”
王静雅嘶了声:“我们,应该喜什么啊?”
温胭皱眉:“喂,上学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态度呵,才毕业两年,你怎么跟她们两个一样了。我们蜜桃四季春前途堪忧啊,已经四分五裂了。”
蜜桃四季春,四个人,分别对应着春夏秋冬四个性格。温胭明媚温暖如春,王静雅热情绚烂似夏,张雨婷敏感萧瑟悲秋,最后就是乔丽丽,性格坚毅凛冽寒冬。
四个人能像今天一样坐在一起成为最要好的朋友,也是种奇迹。
乔丽丽是温胭的高中同学,大学跟她异地,从一开始就反对她跟谢墨,到今天阵营没变过。张雨婷跟王静雅都是她的大学室友,这两位也是神奇,在学校的时候闹得水火不容,想不到各自工作以后,她俩成了同事,反而越走越近了。
如今四个人只有乔丽丽一个不在南城发展,她读了研,这次是特意坐火车过来。
王静雅叹气:“我那以前不是觉得他比沈无涧要好,对你也是认真的,想着他有脸又有钱,有地位,你们要是能在一起哪哪都好。”
“那他现在没有钱,没有脸还是没有钱,没有地位啦啊。”
话题说到这,温胭懂了,怪不得她们三个群里一直没回信息,约到今天见面,是让当面劝她来了。
“为什么啊。”温胭难受,“你们三个是我最好的姐妹了,也是看着我跟他这样一步步过来的,现在他能答应,难道不好吗?”
乔丽丽终于撂叉子,圣女果被碰到,骨碌碌一滚,正好落进垃圾桶。
“看了没。”乔丽丽指着坠崖的圣女果,“有时候你认为的时机对,可能前方等待的是万丈深渊。”
温胭双手叠抱,趴在桌上:“你别卖关子。”
“你忘了,你当初是因为什么没接受他的追求吗?”
温胭默声。
桌上四个人集体安静了。
张雨婷拿胳膊肘碰乔丽丽,被她一挡:“连这个问题都直面不了,说明他们之间就是有问题的,现在结婚难道是好事吗?”
乔丽丽说的那个问题,温胭不得不承认。
当年,谢墨曾经认认真真地追过她一次的,但是她没答应。
那一年,她刚刚大一,走路时候爱低着头,说话时候声音也是小小的,连漂亮的眼睛也像蒙着一层灰色的幕布,根本没有现在这样清澈明媚。
她跟沈无涧刚分手的那天,她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冬雪落在睫上凝成冰晶,她湿漉漉的双眸纯净得像雪中的精灵。
少女垂眸,提脚转身,却被他挡住去路。
他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转头看:“瞧,这就是你喜欢的烂人。”
对面的人在热拥,他逼着她看清,直面自己的懦弱和憨傻。
她僵硬了很久,直到沈无涧也看到了他们。他视线不避不让,拉着季小雨的手过来,然后视线里全是那个女孩。
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未见过他脸上有那么柔情的笑。
“小雨,我跟她早就分手了,今天你也看到,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能开始追你了吗?”
扑簌的雪花被风一吹在空中跳着回旋舞,慢慢地也有小情侣牵着手跑出来,在路边踏雪拍照堆起雪人。
多么浪漫的天气,她等来了一场没有尊严的分手。
她努力地眨了眨眼睛,睫毛上沾满水汽,落雪黏在上面,化成冰晶。
她没有上帝视角,看不到此刻的样子。她以为自己狼狈不堪,并不知道那天,她像个雪仙子。
可身边的男人看着她眸子里的潮雾,心中柔软,又像尖刺倒划,勾住心脏。
原来恶魔也会在一瞬心痛,后悔没有遏制住自己,拉她坠泥潭。
谢墨喉结微动,牵住女孩的手,上一刻他有多想让她看见肮脏,这一刻却疯狂地想为她造一个剔透的水晶世界。
因为恶魔游走人间,也听过这里的童话,说公主应该住在水晶屋。
他活在世间二十五年,从未厌恶过自己的狰狞与疯狂。
从未有一刻希冀过,他也可以做一个天使。
天使站在仙子的身边,他们的距离才不会越来越大。
他是堕魔,想把她困在方寸之间。可惜连站着的地方,都跟她分划出鸿鹄深渊。
他实在有些烦躁,猛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立在风雪中,睁开眼睛,四目相对,垫脚,吻住了他。
他没敢看她的眼睛,虚虚握拳,一手落雪。
天上的雪花纷纷扬扬,温胭的吻像轻盈的绒毛。
那时候他全身都冷,黑眸却染上了狂热的神采。
“温胭,这是你的初吻吗?”
他偏执沉郁,诡辩世间,某一天某一刻,却也尝到神明少女嘴里的甜。
和看他时候。
无比。
干净的。
眼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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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胭脂①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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