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煜阳几人下来时，姜愿他们刚刚好，一行人各结各的账，走出餐厅。
裴云舟扬起个笑脸，凑近汪洋，“学弟，你们怎么回学校？”
“打车，怎么？学长要跟我们一起吗？”
下来时，他们煜哥交待过，他们打车回学校，他送送姜愿和学长，但学长这明显要搞事的眼神，汪洋瞧着忍不住逗上一句。
“哎哟，那感情好，我就与学弟你们一起吧。”
逗弄的话语，被对方顺杆子往上爬，汪洋直接噎住。
操！一向做局别人的自己，竟被做局了。
汪洋咬牙：“学长，别别...我开玩笑呢，煜哥说了，他送你们。”接着往后喊正在与姜愿说悄悄的甘煜阳，“是吧？煜哥。”
甘煜阳刚与姜愿说了他送他和学长的事，分心听到裴云舟说要和汪洋他们一起时，心里还一下有点高兴，可他二傻子舍友硬生生把这高兴整没了。
顾不上深究这高兴突来又突去的缘由，瞥一眼二傻子舍友，看向裴云舟点头：“嗯对，学长，我送你们。”
“不用送我，我就跟汪学弟他们一起，你送姜愿就行。”话落，裴云舟挑眉看一眼姜愿。
姜愿在心中叹口气，只是两三公里，他真的用不上学长这点的助攻啊，还有学长你也太明显了啊。
可学长话都到如此地步了，他也不能不知好歹，背刺什么的、感谢什么的都不能做，只能看向甘煜阳。
见他脸上笑意不减，也没察觉出什么，心中才松口气，又看向汪洋他们。
很好...三人在学长的又一句“还是说学弟们不想带着我？”反问之下，都排队解释着呢，哪关心得上他和学长这点暗搓搓的心思？
等一人一句说完，甘煜阳终于扬起那略微有点高的音量开口：“既如此，那清子你们就带着学长吧，一定把学长送到他想到的地方。”
这话说得像是在照顾女孩子或者小孩一般。
助攻的裴云舟笑不下去了，咳嗽一声，“呃...我带学弟们也可以...学长这就打车，定把学弟们送回宿舍。”
“哈哈哈......”做他局的人吃了憋，汪洋自认扳回一局笑出声，拉住裴云舟掏手机的手，“不用，学长...哈哈...清子已经打了车了，咱们定不负煜哥使命，把学长送到你想去的地方。”
送到两个字，笑声都遮不掉特意的音量。
裴云舟：“......”还别说...他手上的手还真白。
—
露天停车，又是中午，甘煜阳提前让姜愿在车外等一会儿，等里面的温度随着空调吹散，才喊人上车。
车驶进车道，在红灯路口停下。
“姜愿。”
“嗯。”
“晚上家教的地点在哪里？”
姜愿侧身看向又轻敲着方向盘的人，“承安区景悦小区。”
甘煜阳回看一眼姜愿，“有多远？你怎么去？”
“坐地铁，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绿灯亮起，甘煜阳驶出的同时往左打方向盘，“嗯，我今晚要回家，顺道送你过去吧。”
“不用，坐地铁不堵车，也更快一些。”姜愿唇角勾起。
这不是他的推辞，是真的会堵车，周五差不多的下班时间，又是学生能在外玩两天的时间，坐车真的没有地铁快。
他下午虽没有课满，但却是一天中的最后一节课，一下课就得快速出发。
“啧...行吧。”甘煜阳抿唇又轻抵了抵牙龈。
姜愿以为他生气了，赶忙又侧身看人，结果这人方向一回正就瞄他一眼，看着前方狡黠道：“怎么？以为煜哥生气了？”
还真是把他心思拿捏的很准！
也恶趣十足！
姜愿无奈一笑，大方承认：“嗯，你这声啧的音调太飘了。”
甘煜阳没说话，又如他第一次坐他车时，噗嗤笑出声。
好在笑够了没像第一次那般提严肃的话题。
“姜愿，我发现你...”故意停顿，又提高音量，“真的很可爱。”
拿捏过后又调戏他？
姜愿克制了又克制，终是伸手捂了捂不安分跳动的心口，再又轻轻呼吸几下。
“煜哥，你......”你知道一男生觉得另一男生可爱代表什么吗？
“嗯？我什么？”
姜愿深吸一口气，“你别用可爱形容男生。”
甘煜阳感受到了姜愿加重的气息，又侧头快速看一眼人，“是很可爱啊，我可没用这词形容过别人，就形容过你。”
刚刚的心口白捂了！
姜愿认命了，任由砰砰砰的心跳快速撞击着胸膛，嘴巴微微张开，又闭上，再张开，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
“那煜哥以后别用这词形容别的成年人行吗？”
前方又是一个红灯路口，甘煜阳停下车，才看向姜愿回：“行啊，就......”
触及姜愿复杂又十分认真的眼神，甘煜阳顿时住了口，调笑的语气也瞬间收了起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口有点闷，似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里面一般，挣扎着要出来。
可他呼吸了一下又一下，这东西怎么也蹦不出那无形的屏障。
甘煜阳只得遵循本能，“就只形容你。”把调笑变为无比认真。
“嗯。”
“嘀......”
后车催促的喇叭声传来，甘煜阳赶忙转头，捂嘴咳嗽一声，松开脚下的刹车，轻踩油门。
姜愿回正身子目视前方，两秒后又右侧身面向车窗，盯着一角慢慢勾起唇，再又伸手捂住心口。
接下来的路，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在离姜愿所在宿舍楼最近的停车区停下。
“谢谢，我......”
“姜愿。”
与之前喊的那声不同，姜愿在这声喊中听到了一丝郑重，摸去安全带卡扣的手一顿，眨一下眼又吞咽一下，才松开手抬头对视上甘煜阳的视线。
“嗯。”
“你昨晚回学校的路上发生了什么？”
姜愿提起的心落回肚子里，冲动下所做的行为，理智归拢以后他知道甘煜阳不会就这么轻易相信。
垂放在腿上交握着的手，互相抠了抠手指皮肉，姜愿错开视线坐正身体。
“司机师傅与我聊到了他儿子，又聊到他作为父亲对儿子的心疼，让我想起了不想记起的回忆。”
甘煜阳喉结滚动一下，还是顺着话问：“小时候被熊孩子欺负了的事？”
姜愿一顿，反应两秒才明白过来甘煜阳这话是结合他昨晚“想到小时候的你了”这话而猜测询问。
那时，他刚满六岁没一个月，是养母领养回家的半年后，也是养母查出怀孕了的第三个月，更是带头欺负他的熊孩子一家搬来小区的第一个月。
整个小区都是学区房，里面大多都是由老人在家带着孩子的家庭，老人多了，八卦的人也就多了。
姜愿刚被领养回来，就传遍了整个小区，每日姜愿一出门，就会听见一帮老奶奶唉声叹气对他的怜惜。
他一开始以为她们都是关心他，还开心了很久，直到怜惜中掺杂几句：小姜愿，你在家要好好听养父母的话，他们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不然就会被退回去哦。
退回去三个字姜愿懂，他被领养的当天院长妈妈就对他说过“别被退回来”，听话两字他更是懂，自他有了认知以来，他都是这么做的。
两者结合，他自动把她们的话理解为还要更加听话。
所以，在熊孩子一家搬来他们这栋，他被熊孩子带头欺负时，他就一直忍着没跟养母说过。
刚开始还好，熊孩子只是言语上的欺负，但随着他不管怎么被欺负，他都不说话，这欺负就到了推拉。
直至甘煜阳的到来，一个与姜愿一样漂亮的同龄孩子，还只跟在姜愿屁股后面喊着只跟姜愿玩的漂亮孩子，他们对姜愿的欺负就直接到了掐打。
不管推拉还是掐打，姜愿还是默默受着，回到了家同样什么都没说。
其实，第一次被掐打时，姜愿完全可以不用再出去玩的，但他舍不得第一次见面就缠着要跟他玩的甘煜阳。
虽然他一直没有回答过甘煜阳要跟他做朋友的这件事，虽然他被掐打也有甘煜阳一点的原因在里面，但他就是舍不得。
舍不得这个愿意与他成为朋友的人，舍不得这个他一直不说话也还一直夸他的小伙伴......
他的舍不得也同样得到了回报，他落单第二次被熊孩子们打时，晚到了的甘煜阳就冲出来把欺负他的熊孩子们全打了，还跟他说：姜愿，别人欺负你，你就打回去。
姜愿记住了这句话，也记住了甘煜阳的“好吧，我下次再问你。”那句话。
那时的他想，甘煜阳下次再问的话，他就说“好。”
可第二天，甘煜阳就回了江城，他的外婆也跟着他一起。
后来......姜愿每一次被欺负时，他都想到了甘煜阳的话，把欺负他的人都打了回去，不管人多还是人少。
往事随着询问一幕幕在脑中闪现，最深刻还是甘煜阳，姜愿唇角上扬，看向耐心等着他的甘煜阳，回：“不是。”
再又目视前方，“不想记起的回忆是...生了我但一点都不喜欢我，还把我丢弃在孤儿院门口的亲生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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