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蝉鸣裹着热浪，明德中学的银杏叶还泛着青绿色。沈星遥攥着文学社报名表，白球鞋在公告栏下的阴影里来回蹭动。油墨未干的启事被风掀起边角，她伸手去按，指尖却先触到一片冰凉的银杏叶。
"小心。"带着笑意的男声从头顶传来。沈星遥抬头，正对上一双盛着碎金的眼睛。少年抱着几本厚书，白衬衫领口沾着蓝墨水，腕间松垮垮缠着褪色的橡皮筋，"风太大了。"
她慌忙后退半步，书包带子却被公告栏的铁钉勾住。少年弯腰解带子时，校服口袋滑落出半张泛黄的音乐会票根，边缘印着"柴可夫斯基《天鹅湖》"的烫金字样。
"我叫陆沉舟，高三（2）班。"他直起身时带起一阵皂角香，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枚新鲜压制的银杏书签，"新做的，送你当赔罪。"
沈星遥接过书签，叶脉间还凝着晨露。她瞥见少年怀里歪斜的书堆：《时间简史》《中国美术史》，最上面压着本翻卷边的《飞鸟集》。"学长看的书......跨度好大。"
"兴趣太杂。"陆沉舟笑起来露出虎牙，背后的银杏树沙沙作响，"下周图书馆有读书分享会，要来听吗？我主讲泰戈尔。"他忽然压低声音，"会有隐藏彩蛋。"
那天傍晚，沈星遥在教室整理作文本时，发现夹在《宋词鉴赏》里的银杏书签背面写着小字："第三页，右数第七行。"她翻开书页，《青玉案》词末用钢笔勾勒出简笔画——穿汉服的少女提着灯笼，脚下落满银杏叶。
分享会那天，图书馆三楼坐满了人。陆沉舟站在投影仪前，白衬衫领口别着银杏叶形状的木质胸针。他讲《飞鸟集》里的爱情诗时，目光总会不经意扫过坐在第三排的沈星遥，"‘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待得很久了。’这句诗，送给某个特别的听众。"
台下爆发出起哄声，沈星遥的耳垂瞬间烧起来。她低头盯着笔记本，却发现不知何时画满了歪歪扭扭的银杏叶。散场时，她被苏晴拽住："那个学长好帅！听说还是物理竞赛种子选手？"
暮色里，沈星遥在校门口又撞见陆沉舟。他倚着自行车，车篮里放着牛皮纸袋，飘出淡淡的茉莉茶香："顺路？带你去个地方。"
他们沿着护城河骑行，风卷起沈星遥的马尾辫。陆沉舟突然刹车，指着对岸："看！"废弃铁轨旁的老银杏树下，有人用粉笔画了星空，每颗星星都系着小纸条。
"上周和天文社的朋友弄的。"陆沉舟摸出两根草莓味棒棒糖，"挑颗星星，写下愿望吧。"他递来马克笔时，指尖擦过沈星遥的手背，"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深秋的雨来得猝不及防。沈星遥抱着作业本跑向图书馆，在屋檐下撞见浑身湿透的陆沉舟。他怀里护着个铁盒，头发滴着水："本来想等放晴......"打开盒子，里面是二十片压平的银杏叶，每片都标注着日期，"从遇见你那天开始收集的。"
那天之后，他们开始共享耳机。陆沉舟总把《天鹅湖》的片段设成循环，说这是"宇宙最浪漫的旋律"。沈星遥偷偷在草稿本写情诗，被他发现后，第二天课桌上就多了本《叶芝诗集》，扉页写着："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思昏沉——但此刻你正年轻，像初绽的银杏。"
初雪那天，陆沉舟带沈星遥翻墙出校。他们踩着积雪跑到江边，看对岸的烟火在江面投下碎金。"接住！"他突然抛起个小盒子，沈星遥慌忙去接，掌心触到冰凉的金属——是枚银杏叶形状的戒指，内侧刻着她名字的缩写。
"不是求婚。"陆沉舟耳尖通红，"是承诺。等我考上北方的大学......"他的话被烟火炸开的声响吞没，沈星遥却看懂了他唇语："带你去看真正的极光。"
然而隆冬过后，陆沉舟开始频繁缺席晚自习。沈星遥去实验室找他，透过玻璃看见他盯着示波器上的波形图，眉头拧成死结。"省赛出了点问题。"他摘下眼镜揉眉心，"最近可能没法送你回家了。"
那天深夜，沈星遥收到陆沉舟的消息："如果......我是说如果，未来我们去不同的城市，你会等我吗？"她握着手机坐在飘窗上，看着窗外的银杏树枝桠在月光下摇晃，最终只回了个"嗯"。
春分那天，沈星遥在文学社活动室改稿。许明远突然推门进来，手里捧着牛皮纸袋："楼下花店送错了，说是给陆沉舟的......"打开袋子，是支枯萎的银杏枝，系着的卡片上写着："实验失败，省赛资格取消。"
她在器材室找到陆沉舟时，他正对着墙上的世界地图发呆。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盖住了挪威的位置。"其实早就该告诉你。"他声音沙哑，"那所大学的实验室不缺我这种失败者。"
沈星遥轻轻抱住他，闻到熟悉的蓝墨水味混着淡淡的烟草气——原来他开始偷偷抽烟了。"你说过，每片银杏叶都藏着平行宇宙。"她把脸埋进他后背，"说不定在某个时空，我们已经看到极光了。"
高考倒计时100天，陆沉舟的课桌堆满了五三模拟卷。沈星遥每天给他带不同口味的牛奶，在包装纸上画小太阳。有天她送早餐时，听见几个男生议论："听说陆沉舟放弃保送了？非要考北方那所......""他疯了吧，上次竞赛失利后就像变了个人......"
那天傍晚，陆沉舟约她去老银杏树下。他摩挲着树干上他们刻的名字，突然说："星遥，等我。"他的眼睛亮得惊人，"我一定会在北方站稳脚跟，到时候......"
沈星遥踮脚捂住他的嘴："先考上再说。"她摘下脖子上的银杏叶项链，塞进他掌心，"这个借你，当护身符。"转身离开时，她没看见陆沉舟在身后比了个"一定会"的手势，夕阳把他的影子和银杏树的影子叠在一起，像幅未完成的画。
而此刻，距离高考还有99天，校园里的银杏叶正在春风中舒展新芽。沈星遥站在教室窗前，看着陆沉舟抱着习题集匆匆走过。他校服口袋露出半截她送的银杏叶项链，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光。
开文啦[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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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银杏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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