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前夜祭
七月十六日的夕暮,八坂塔尖浸在茜色云霭中。八岐大蛇倚着源氏牛车的金阑干,绀青袴在晚风里翻出紫藤里衬。他今日扮的是延历年间某位受封蛇神位的贵女,髻间垂落的金蛇正咬住源赖光束带后摆。
“三条小路的町众在盯梢。”源赖光反手扣住他腕骨,将人扯进缀满符咒的帘帷。牛车驶过锦小路时剧烈颠簸,震落案几上的薄荷水,浸透八岐大蛇伪装成二蓝染的衣襟。
“比当年在御帘中坦诚。”八岐大蛇的蛇尾自裳裾探出,尾尖挑开源赖光直垂的系带。车内《平家纳经》的残页翻飞,某幅描绘狐火堕天的绘卷正巧盖住他们交叠的手。
车外忽然爆发出欢呼——羯鼓岛鉾转向的瞬间,源赖光咬住他喉间伪造的命脉。八岐大蛇仰头轻笑,假鬓擦过对方紧绷的下颌:“若让町众看见源氏家主在祭典前夜...”
未尽之语湮灭在突然劈下的刀鞘下。源赖光用刀柄压住他躁动的蛇尾,另一只手解开他衣襟的菊缀:“既扮夫妻,总该预习明宵。”
町众看见的只是牛车微颤,唯有最敏锐的阴阳师察觉结界内翻涌的龙蛇之气。
贰·宵山乱
十七日酉时,四条通的灯火如星河倾泻。八岐大蛇执著龙胆纹团扇,站在朱栏前接受万民仰望。茜色单衣被夜风裹紧时,源赖光自身后握住他执扇的手。
“右大臣家的探子混在町众里。”家主的声音比刀锋更冷,指尖却摩挲着他掌心的旧疤——那是千年前被天羽羽斩所伤,如今用纹身绘成了源氏家纹。
八岐大蛇假借整理被风吹乱的鬓发,蛇尾缠上源赖光小腿:“不如让他们看场好戏?”他突然拽着对方跌进牛车垂帘,巡行的哨子声恰好掩盖织物撕裂的脆响。
牛车因二人重量微微倾斜时,町众惊呼着看见帘内晃动的交叠身影。有老者颤声说像极了《源氏物语》六条院章节,青年们却瞥见一闪而过的刀光与蛇影。
“...松尾神社的巫女在记录。”源赖光喘着气抵住他额头,束带不知何时系住了八岐大蛇脚踝。
邪神舔去对方鼻尖的汗珠:“让她们画进《祇园祭灵验记》...”
车顶稚儿撒下柏叶的刹那,源赖光咬破他肩头伪装的肌肤。鲜血渗进衣料时,三十三间堂所有除魔弓齐齐震颤。
叁·雨夜帷
骤雨突降时,他们躲进六波罗蜜寺的经藏阁。八岐大蛇湿透的单衣黏出腰窝曲线,散开的银发在《法华经》卷轴上蜿蜒成蛇形。源赖光扯过写满梵文的幡帷替他擦拭,指尖在背脊伪装的家纹处流连。
“这具身体...”八岐大蛇仰头任雨水滑过喉结,“比你在狭间撕裂的那具更柔软?”
回答是钉入经柜的刀鞘。源赖光在闪电中看清他瞳孔竖线,如同当年在出云血海对视的模样。雷声滚过时,经卷堆里某幅《八岐大蛇退治图》突然自燃——画中持刀的源氏先祖正被邪神缠住腰甲。
“孩子们在楼下避雨。”紫苑的惊呼混着绯月嬉笑透过地板。
八岐大蛇趁机将源赖光反压经柜,蛇尾卷起《平家物语》残卷塞进他衣襟:“要让他们听见父亲求饶?”
源赖光捏碎他掌心的咒符,碎光中现出当年彼此在祭坛交换的信物——断刃与逆鳞正贴在心跳最急处。
肆·还幸祭
十八日辰时,神舆渡御的队伍行至鸭川。八岐大蛇恢复男体靠在三十三间堂柱影里,看源赖光斩退涌来的怨灵——是觊觎祭典神力的妖异,血渍却与他颈间咬痕同色。
“右大臣送了和歌。”朔夜递来染着脂粉香的怀纸,上面写着“窥见龙蛇缠玉枝”。
八岐大蛇蛇尾扫过水面,惊散映着二人倒影的流灯:“不如回赠断甲?”他扯开源赖光束带,将昨夜从彼此身上截取的银发与断刃系成结,抛进神官捧着的奉奠箱。
还幸祭的鼓声响起时,他们在千本鸟居的阴影里交换呼吸。八岐大蛇忽然将某物塞进源赖光袖袋——是烧剩的《退治图》残片,焦黑边缘粘着交缠的发丝。
“罪证。”邪神跃上朱柱前眨了眼。
源赖光抚过残片上的血渍,在神乐铃声中勾起嘴角。
巡行终了的钲声散入云霄,唯鸭川底沉着新落的蛇鳞。某巫女在清洗神舆时发现异样——神纹镜的背面,映着永不消散的缠绵影。
(祇园祭番外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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