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东西当然不仅仅指代物品,也包括了……人。
姜昭眼神闪躲,第一反应是管家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毕竟从他住进别墅那天起,两人之间的交流就少之又少。
今天破天荒说了这么一长串,话里话外又一直在透露出傅砚修对于自己东西的强烈独占欲,是在警告他……不要擅自做决定吗?
姜昭垂在身侧的手掐了掐掌心,勉强将神态维持得自然。
他一步步踩着楼梯往上,背对着管家时,又觉得不可能。
管家能那么干脆利落地处理那名花匠,要是真的知道他受了诱惑想要离开,进门的那一刻就该把他捆起来了。
那么,管家就是在敲打。
敲打他这个因为钱来到傅砚修身边,又极有可能因为钱而背叛傅砚修的穷人。
房门“砰”一声关上,完全密闭的空间里,姜昭总算生出了点安全感。
他背抵着床沿瘫坐在地板上,脑子里的神经仿佛被人拽住了两端在反复拉扯。
他当然还是想走的,可傅砚修……
小时候就能因为玩具被人碰了而干脆毁掉,如今即便对方没有得手也能轻而易举把人送进监狱。
行事处处都透露这果决与冷漠,这样的人真的会因为父母的阻挠而放过他吗?
到最后,会不会不仅连钱也没有,甚至还会、还会拖累家人?
姜昭抱着头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呜咽。
他不敢赌。
-
之后两天,姜昭面上装得没事人一样,依然每天在忙搬家的事,来回跑像只勤劳的小蜜蜂。
但他心里清楚,那张被他藏在抽屉底下的银行卡,正随着傅砚修归期的逼近,渐渐变成一颗能定时引爆的炸弹。
晚上七点,姜昭从公交站慢腾腾往回走。
晚山苑虽是别墅区,但地理位置并不偏僻,闹中取静,周围也有完善的公共交通设施。
但因为别墅区占地面积大,从公交站步行回去至少也需要20分钟。
姜昭脑子乱得很,全程都是低着头边走边思考,一直到在玄关换鞋,才猛地察觉到今晚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紧张压抑,和那晚的气氛如出一辙。
姜昭心跳漏了半拍,抬起眼时,正撞上傅砚修从楼上下来。
他大概是回来有一段时间了,没再穿严肃沉闷的西装三件套,上半身套了件深灰色羊毛衫,头发喷了发胶,随意往后抓了几下。
这么快就……回来了?!
姜昭垂在身侧的手抠着掌心,那那张卡要怎么办,直接、直接交给傅砚修吗?
他的全部思绪都被这两个问题占据,直到距离拉近,呼吸间又闻到了那冷淡的木质香,才如梦初醒般笑道:“傅先生,您回来了。”
语气平淡,没有丝毫的惊讶和欢喜。
傅砚修:“你似乎不是很想见到我。”
姜昭浑身的汗毛都被这句话吓得竖起来了,“怎么可能!我是忙着搬家,太、太累了!”
这几天干的都是脏活累活,保险起见,姜昭换回了自己放在家里的那几套旧衣服,眼下就成了最有力的佐证,“而且要是早知道您回来,我肯定不会穿的这么……朴素。”
傅砚修垂下眼。
这身衣服在他看来确实是朴素且劣质的,但裹在姜昭身上,莫名把眉眼衬得更加青涩,像一株从砖缝里生长出来的,碧绿坚韧的小草。
原本抬起的手在目光触及手肘肩背的大面积白色灰尘时又默默放下,傅砚修侧了侧身,“去换身衣服,出去吃饭。”
金主爸爸的命令,姜昭当然不敢不从。
他生怕傅砚修等得不耐烦,花5分钟冲了个战斗澡,又从衣柜里匆匆扒了件卫衣套上身下楼。
和傅砚修一起坐上车时,姜昭一只手还揣在卫衣兜里,死死攥着那张催命符一样的银行卡。
私人时间出门,傅砚修没用司机。
寂静的车厢里只有他们二人,姜昭偏头望着车窗上傅砚修的倒影,嘴唇无数次张合,终于下定决心挤出一点声音,“傅先生,我……”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姜昭想,他到底是没拿这笔钱,还很坦诚地全部上交,傅砚修没理由再冲他发作。
然而话才起了个头,电话铃声响起,傅砚修连上车载蓝牙接通。
“什么事。”
“傅总,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那王凡确实是被品胜收买了,上个月银行流水有一笔来自境外的转账,金额高达50万。”
“且除王凡以外的妻女也在收到转账的同一天回了外省老家。”
姜昭迅速收回视线,藏在口袋里的手默默攥紧了。
王凡,就是被管家抓到试图窃取商业机密的花匠。
傅砚修在此时淡淡“嗯”了声,“我和商局打过招呼了,他进去之后会有人好好‘关照’的。”
“那这钱?”
姜昭竖起了耳朵。
50万对于傅砚修来说算不上什么,王凡已经得到了惩罚,那他的家人会被放过的吧?
然而下一秒傅砚修就打碎了他的幻想,“找她们看看能不能再挖出有用的信息,不配合的话。”
前方红灯转绿,发动机的嗡鸣声里,傅砚修轻飘飘决定了一家人的生死,“一起送进去吧。”
话音落下,姜昭掌心后背顷刻间冒出了冷汗。
偏偏傅砚修挂断电话后还问:“要说什么。”
“我刚刚是想说,”姜昭紧张得头皮发麻,50万、1000万两个数字在脑海里交错出现,王凡没有得手家人都会被连坐,那他岂不是……
姜昭只能把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竖着大拇指夸赞,“您开车的样子真帅!”
-
到了地方姜昭才知道,傅砚修带他来的是发小的生日饭局。
这样的场合,对于傅砚修来说是朋友间的消遣娱乐,姜昭却从踏进包厢的那一瞬就神经高度紧绷。
傅砚修在和方浔聊天时,姜昭得找准时机把空了的酒杯满上。
傅砚修视线略一偏移,姜昭还得迅速夹了菜放到人碗里。
导致这满桌没见过的高级菜色姜昭压根没心思去品尝,他只觉得自己宛如一名服侍皇帝用膳的太监,因为筷子不小心敲了餐盘一下,立马就得提心吊胆地道歉:
“这个好吃。”同样都是坐着,傅砚修仍然比姜昭高出了一截。他仰着脸冲听见声响偏过头来的傅砚修笑,“您尝尝。”
灯光下,姜昭的脸被映衬得更白。
他嘴里同样塞着夹给傅砚修的那颗蟹肉圆子,一边脸颊被撑得鼓起,漆黑瞳仁里只盛着傅砚修一个人的身影。
周围环境嘈杂,这种眼里只有一人的专注感轻易让人心情愉悦。
傅砚修“嗯”了声,随手替姜昭扯正背上的兜帽。
“诶。”结果手还没放下,桌子对面就有人出声,“我记得你和这位……小姜同学,是认识的吧?”
今晚的主角明面上是寿星方浔,但也有人是为了攀上傅砚修而来的。
毕竟豪门也分档次,傅砚修又不像方浔那样好说话玩得开,想见上一面都得看运气。
而攀上大佬的最便捷方法,就是讨好他的身边人——吹枕头风。
“怎么这么没规矩!”说话间,这名陌生男人已经把他身边的人推起来,“不知道去敬杯酒?”
姜昭循声望过去,这才看见端着酒杯走过来的人是小乔。
他依然是那副充满情/色意味的打扮,脖子上戴着choker,深V衬衫恨不得直接开到肚脐眼,然而却不再趾高气昂地抬着头,反而瑟缩着肩,眼神闪躲。
从进来开始姜昭的所有注意力就都在傅砚修身上,这会儿看见了小乔,才发现席间几个陪酒的,都是星海岸的前同事。
他们一改往日的高傲神色,纷纷冲姜昭讨好笑着,甚至还有人伸出脚,故意去绊小乔。
“砰”地一声,酒杯碎裂的清脆声音还伴随着手肘膝盖撞击地面的闷响。
姜昭下意识伸手想扶,小乔却已经没事人一般站了起来。
事实上从见到姜昭进来的那一瞬,小乔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切。
就像他曾经仗着在星海岸的地位肆意欺辱人一样,姜昭如今傍上傅砚修,又是众目睽睽下护短,又是亲昵整理衣服,他今天不被压着送上门出气,也迟早有一天要被姜昭找上的。
“姜昭。”小乔一瘸一拐地重新拿了个杯子过来,“之前的事是我对不起。”
这行干久了,能屈能伸四个字仿佛刻在了骨子里。
小乔仍然是嫉妒的,嫉妒自己穿着情/趣/衣服姜昭却能裹得严严实实像个未涉世的学生。但身份地位颠倒,他必须把这样的情绪死死掩盖。
“我先自罚三杯,你随意。”
话音落下,姜昭就见小乔将高脚杯倒满,仰头一口一口往下灌。
周围人在看热闹、起哄,嘲笑声充斥在耳边,姜昭心里却升不起一丝报复打压的快感。
他只觉得悲哀。
凭心而论,姜昭其实并不讨厌小乔。他在小乔身上看到了与自己同样被生活折磨的影子。
这个社会在逼着他们弱肉强食。
“别喝了。”姜昭说。
现在是小乔,那下一个被逼着在人前自轻的会不会就是想要拿了好处离开的他呢?
彼时小乔已经喝完一杯,空空的杯子被他倒置在桌面上,伸手要再去拿另一杯时,被姜昭伸手拦住。
姜昭看着小乔呆滞空白的脸,“我说别喝了!”
拦人的幅度太大,装了满满红酒的高脚杯摇摇晃晃“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酒液倾洒,连带着周围人包括傅砚修的目光都落到了姜昭身上。
四面八方,如芒在背。
“抱歉,我……”姜昭低低喘了一口气,“我去趟洗手间。”
他丢下这句话就转身往外冲,却没去洗手间,而是一路下楼,直直到了门外。
冰冷的风也依然不能让姜昭变得清醒,他脑子里一会儿是小乔,一会儿仰头喝酒的又变成了自己。
真假虚实变幻,不知过了多久,姜昭感觉到自己的脸被人捏着抬起。
紧接着,就是傅砚修沉哑的质问:
“好端端的,闹什么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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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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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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