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身的问题？”
“我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我为什么会出现这些问题？又为什么，偏偏是我......”
周宇晟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收紧，直到淡紫色的奶昔融化，流到了他的手背上。
然而，周宇晟对此却浑然不觉。
“但你也不必过于担心。”苏北卿将周宇晟的左手从薰衣草奶昔上移开，然后抽出一张纸，放到了周宇晟的手心里，并且缓缓地将对方的五指收拢，继续说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只要你愿意对我打开你的内心，让我找到你这些问题的根源，并且对症下药，从今往后，你自然就可以拥有好的睡眠质量了。”
“对你打开我的内心？”周宇晟怔怔地重复着。
这样做，他从今往后就能拥有好的睡眠质量了？
可是，他真的能相信苏北卿吗？
苏北卿收回他的手，不慌不忙地擦拭着流到薰衣草奶昔外杯壁上和桌面上的紫白交加粘稠液体：“或者你也可以把我当作你的朋友。”
“一个能够听你倾诉心中烦恼和苦闷的朋友。”
“一个永远都不会将这些讲出去的朋友。”
“一个，非常值得信任的朋友。”
“所以，放轻松，告诉我你的真实情况，不管什么都可以。”
周宇晟的嘴巴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终于，在经过一番纠结之后，他将这段时间里最困扰他的那件事情说了出来：“我怀疑，有东西偷窥我，跟踪我，就像想要伺机......将我拖入无尽的黑暗一样。”
然后，他成为了无尽的黑暗的一部分，更和那个东西融为了一体。
无法挣脱。
无法逃离。
无法分开。
纸巾不知轻重地擦拭着手背上融化的奶昔，直到那一块的血管变得无比清晰，令人不仅可以察觉到鲜红的血液在里面不停地流淌，而且还能感知到鲜活的□□在世间努力地存活。
但是有一点似乎有些不合常理，那就是周宇晟表情里恐惧的成分很少，少到近乎于无：“苏医生，我该怎么做？”
甜品店里到处洋溢着或青春、或温馨、或甜蜜等的美好气息，只不过，唯独除了周宇晟和苏北卿所坐的这一桌——
安静，很安静，非常安静，就仿佛此刻和周围的其他人处在两个不同的空间中似的。
没有立刻回答的苏北卿用食指缓缓摩挲了一下咖啡杯，然后，他注视着周宇晟的眼睛，薄唇轻启：“容我问一句，你是否有过被跟踪偷窥的经历？而且，发生的时间距离现在应该不远。”
周宇晟：“！！！”
这个苏北卿，医术真的很厉害！居然每回都能精准地猜出自己的问题所在！
“我......”，就算暂且还不相信苏北卿这个人，但几回的看病经历摆在眼前，令周宇晟不得不越来越佩服苏北卿的医术，所以，他沉沉地点了点头，“是我的新邻居，事情就发生在我来医院找你看病那天。”
只是孟越霄跟踪偷窥自己的原因，他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因为他总不能讲孟越霄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然后看上了自己吧？
不仅被一个男人看上，而且还是被一个年龄比自己小甚至正在上大学的男人看上，每每想到这点，周宇晟心里总有一种形容不上来的怪异感，因此，他思考了一会以后，含糊其辞地接着回道：“一个行为举止很奇怪的邻居。”
“行为举止很奇怪？”苏北卿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微不可察地叩了扣，直到——
他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停下所有动作，眼睛直直地盯向某一处：“看来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就是，目的应该不一样。”
“什么！”隐约听到几个字眼的周宇晟猛地转过了头，顺着苏北卿的视线看了过去。然而，除了几个或拍照，或玩手机，或聊天，或埋头吃东西的身影，他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至少没有给他带来之前的那种感觉。
那种，无论走到哪里，不管在干什么，都有一道粘腻、病态、**、幽暗的视线如影随形的感觉。
“只是一些没有依据的猜测而已，你就当我在自言自语好了。”苏北卿将话题拉回到正轨上，“你的那个，行为举止很奇怪的邻居，他最近还会做什么让你感到困扰的事情吗？”
想起孟越霄那扇快要落灰的屋门，周宇晟肩膀的肌肉不由自主地紧绷了起来:“不知道，自从那天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苏北卿：“他搬走了吗？还是刻意避开了你？”
“不知道。”
周宇晟依旧是这句话，因为，孟宇霄有没有搬走，有没有刻意避开他，都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他更没有兴趣去打探。
顶多，睡前听不到对方的直播聊天声音，让他难受，让他焦灼，让他憋闷......让他不甘！让他愤怒！
苏北卿：“那你有没有好奇过，你那个行为举止很奇怪的邻居去了哪里？干了什么？或者，你有没有怀疑过，你后面感觉被偷窥，被跟踪，都是你那个邻居干的？”
闻言，周宇晟的脑袋里嗡的一声，眼睛陡然睁大——
他不仅怀疑过。
甚至，他还怀疑孟越霄已经死了，所以才会，一直阴魂不散地纠缠着自己！
看着周宇晟这副神情，很难觉得自己猜错了的苏北卿薄唇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但随即就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一切都是错觉，无论是周宇晟认为有东西在暗处偷窥跟踪，还是他刚才的笑容，苏北卿开口安慰道：“人是无法做到那种程度的，所以，后面的那些事情，并不是你那个行为举止很奇怪的邻居做的。”
不是孟越霄做的？周宇晟的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不，他很清楚，就算孟越霄在他的出租屋里装满了监控，在他回来以后，就一直窥视他，可总不可能也在他工作的公司甚至办公室内的很多角落里安装上监控。除此之外，孟越霄作为一个大学生，更不可能进到他工作的公司甚至办公室内来，整个白天什么事情都不做，而是延续晚上的内容，继续窥视他。
因此，人确实是无法做到那种程度的，那么就只剩下一个答案了——做到那种程度的不是人，是死去的孟越霄！
就在这时，一杯刚倒好的温水被推到了周宇晟面前。
“看来你对这个不感兴趣，那就先喝点温水润润喉，我重新给你点了一杯热牛奶，应该很快就上来的。”苏北卿将已经融化得不成样子且一口都没有被动过的薰衣草奶昔丢进垃圾桶里，紧接着声音稳而温和地继续谈论起了之前的话题，“不过这一切虽然不是你那个行为举止很奇怪的邻居做的，但很有可能是他引发的。”
“......我知道了。”周宇晟端起面前这杯温水，仰头饮尽。
他原本还想等警察敲响他出租屋的门，说孟越霄死了，现在正在调查孟越霄的死因，询问他最近有没有见过孟越霄，最后一次见孟越霄是什么时候，期间是否和孟越霄联系过......但现在不需要了，不需要等了。
周宇晟放下杯子，站起了身，他现在就回去看看，孟越霄究竟是真的死了，化成鬼纠缠着自己，还是在装神弄鬼！
“你想通了就好。”苏北卿再次扫了一眼周宇晟身后的某处，嘴角微勾，“如果到时候还会出现这种情况，我想我可能就要试一试陪同你出行一段时间，直到你不再觉得有东西在暗处偷窥跟踪你这个方法了。此外，如果真的到了这个地步的话，你最好还是早点做好心理建设，让我顺路看看你的睡眠环境。”
“......嗯，我会的。”不难看出，周宇晟非常抗拒别人走进他的私人空间，但是他今天和苏北卿见面交谈的这段时间里，那种被偷窥被跟踪的感觉，居然神奇地消失了。
因此，他实在找不出拒绝苏北卿帮助的理由。
周宇晟一边有些卑劣地想着，一边走出了甜品店。
不曾想，周宇晟还没有走几分钟，他的背后就响起了一道怒骂声。
等等，这个声音......好像有点耳熟？往常遇到这种情况时，一秒也不会多停的周宇晟由于最近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不由得转过了身。
“谁让你拍他的？拍了多少？”
是苏北卿，他手里抓着一个不修边幅的人，正在质问对方。
但刚和苏北卿分开的周宇晟肯定还不至于用好像有点耳熟来形容这个医生的声音，所以，他看向了苏北卿手里抓着的人。
“你个狗爹养的，谁给你的胆子，抢老子手机的！”
“赶紧把手机还给老子！”
先前那个发出怒骂声的人再次口吐芬芳。
竟然是老吴！凭着第六感觉得这件事情和自己应该脱不开关系的周宇晟皱着眉头走了过去。
“既然如此，那就让警察来判断好了。”苏北卿拿出他的手机，就要拨打报警电话。
“操！这么点小事，报什么警，大不了我全部删掉不就得了！再说了，那个呆子又不是什么绝世美女，手机里有那个呆子的照片我还嫌占内存呢！”老吴见状，也顾不得把他的手机拿回来了，而是忙慌去抢苏北卿的手机，企图阻止对方报警。
哪料就在这时，一道健硕且浑身散发着压抑气息的身影来到了老吴面前，语调绷得发紧地说道：“你不但跟踪我，还偷拍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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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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