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前，云嘉月还在楼下和彭珊玩滑板车。此时二人已经练了近三个小时。
倒不是云嘉月真的爱玩这个东西才起这么早，她是被彭珊硬拉出来的。
早上八点她在床上睡得正香，弥补上学日被迫舍去的睡眠时间。然而彭珊一串夺命连环call，吵得她睡不着。眯着眼接了电话，彭珊超大嗓门席卷耳蜗：“出！来！玩！”
突然一声吓得云嘉月一激灵，硬撑着困意将手机拿远点。等彭珊把话说完才将手机放回耳朵边。
云嘉月一秒没犹豫就拒绝道：“睡正香呢。不出来。”
彭珊继续喊：“我买了两个限量版滑板，我们一起学！”
云嘉月继续拒绝：“不要。”
彭珊冷笑一声：“你给我等着。”
云嘉月没把这句类似于威胁的话放在心上，秒挂电话，翻个身继续睡觉。
周末家里人不大管云嘉月，爱睡多久睡多久。所以每逢节假日，她都要睡到中午。不是熬夜的原因，纯困。
今天云星还没去公司，在客厅悠哉悠哉地喝咖啡。
门铃被按响，阿姨开的门。彭珊常来，阿姨也认识她。
彭珊提起刚买的早饭，笑说：“李阿姨，我来找云嘉月玩。”
李阿姨开门打完招呼就继续去忙了，云星听见声音抬首望过来。瞧见是彭珊，放下瓷杯：“来这么早啊珊珊，吃饭没有？要不要给你弄点早点吃？”
彭珊将早餐搁在吧台，弯腰换鞋，说：“早上好阿姨，我吃过啦。我来找云嘉月。我俩约好一会儿出去玩滑板。我还给她带了早饭。”
彭珊和云嘉月住得近，在同一个小区，打小就认识，经常在一块玩儿。云星见怪不怪：“她还睡着呢。”
彭珊笑眯眯：“马上就醒了。”
云星知道彭珊要干什么，毕竟这不是第一次了，只嘱咐了一句：“出去玩的时候注意安全。”
彭珊回复：“放心阿姨，准没事儿。”
云星点头，拿起挂在架子上的外套准备出门上班。
李阿姨收拾剩下的咖啡。
云星前脚出门，彭珊后脚开始放肆。
悄声进入云嘉月房间，窗帘厚实，光亮基本透不进。借着手机的手电筒，彭珊将早餐垫在一层厚纸上。
随后摸到云嘉月旁边：“起床！”
给云嘉月吓得一抖，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双冰手又覆上她的面颊。
云嘉月缩进被窝里，发出闷闷的怒喊：“彭珊！！”
不枉彭珊专门去洗手间用冷水湿了一遍手才进来。
彭珊凑近小声说：“起床啊云嘉月！”
这声儿和这胆大的行为，只有彭珊做得出来。
云嘉月做出无能地呐喊状：“我！不！”
为了快速下楼，在彭珊的要求下，云嘉月一边吃早餐，彭珊一边给她梳头发扎马尾。
云嘉月双眼呆滞，昏昏欲睡。嘴里塞的小笼包都没力气嚼。
彭珊凑在耳边轻说，像恶魔低语：“你口水流裤子上了。”
·
云嘉月抱着滑板坐在椅子上，双腿岔开，一脸阴霾，在旁人看来就是一副拽得要死的样子。
她仰头看彭珊双脚离地踩在滑板上，屈膝弯腰，手高高抬起。像大鹏展翅。
滑板行进的路线歪歪扭扭，彭珊也跟着左歪右滑。
云嘉月没憋住，一声笑。
彭珊不敢转头看云嘉月，两只眼睛死死地盯住前方：“有本事你来啊！”
两个人开始一番较量，比谁先学会，打赌输的人要帮对方写作业。
不过两人滑板没咋学，照片倒是拍了一百多张。姿势千奇百怪，洋相不少。
云嘉月玩累了，不想再跟彭珊滑，让她一个人去空地练，自己蹲在公园区的长椅旁挑选照片发空间。
她特别爱分享生活，有三四个社交平台，而且每个社交平台发的照片从来不重样。
挑挑拣拣，学了几张还算看得过去的酷girl发出去。
发送的图片正在转圈加载，云嘉月翻看别人的动态打发时间。
突闻一声哎哟，云嘉月抬头循声望去，彭珊已经躺地上了。
其实没多大严重，扭伤脚踝，擦擦药就好了。
彭珊喊着嚷着说痛、走不了路、要住院、要请假、不上学。
云嘉月认定彭珊就是不想上学，都快怀疑她今天原本的目的了。
但彭珊妈不知道，心急如焚，说马上来医院。
彭珊又恢复了：“妈，没事儿，云嘉月陪着我呢。你跟老师请个假就成，我今晚上就回来。”
话说到这样，彭珊妈也清楚估计伤得真不严重，但还是关心一番：“出去玩要注意安全，你先待着吧，我晚点过来。身上钱够不够？我给你转……”
“好的妈妈，爱你。记得帮我请假哦。”
彭珊这一扭转头当上了皇帝，指挥着云嘉月走上走下，交钱、拿药、吃水果。
也就是这时，云嘉月刚缴完医药费回到住院部，看见一张与池冬长得神似的侧脸，那人坐在长椅上看手机。
云嘉月知晓自己绝不无可能认错池冬，朝她那边疾步走去。住院部都是病人，需要更多的休息，所以云嘉月并不想大声喊池冬的名字来确认是否是她，这样会影响到其他人。
眼见快到跟前，池冬起身往更前方的救生通道走。
这姿势，这背影，是池冬无疑了。
云嘉月没跟上池冬的脚步，到那扇门前时，只听见池冬在喊妈妈。隔着一道厚门，声音微乎其微。
如果是在跟家人打电话的话，那云嘉月再进去就显得不礼貌了。
云嘉月退到另一边去，静静等候池冬。
她为什么会在医院呢？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问题在脑子里连成串，云嘉月打算等会儿直接问池冬。
池冬生病，她肯定选择自己扛。
思索着，一道电话接了进来。云嘉月看了备注，接通。
听完对方说的话后，压着声音回复：“嗯。她有说为什么要请假吗？”
“我知道了，我刚刚看见她了。”
“我没事。先这样吧，剩下的给我发信息说。”
云嘉月挂断电话，开始打字：钱我来处理，你想办法让她安心参加竞赛就行。
刚点完发送键，池冬就出来了。
二人盯着对方看了好久。
又同时问出口：“你怎么在这儿？”
池冬多问了一句：“是生病了吗？”
云嘉月摇头：“彭珊不小心扭伤腿，不想去上学，闹着要住院。她家里人还在上班，暂时赶不过来，所以我陪她来医院。”
池冬若有所思地点头，跟云嘉月说了实话。
“奶奶没大碍吧？”
池冬轻声嗯了一下：“后面这段时间听医生的话做好康复训练，好好治疗就没事。”
二人边走边说，往许枝花的病房去。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消毒水味的空气裹着穿堂风扑在身上。
云嘉月提起竞赛：“奶奶身边离不了人，那你竞赛怎么办？不是说好下周去集训。”
池冬愣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现在不仅是没有去集训的时间，也根本没有参赛的钱。
她不知道该如何说出这句话。因为她明白，她只要一说，云嘉月就会马上应下帮她出钱，帮她照顾许枝花。
正因相信云嘉月会毫不犹豫地无保留帮助她，池冬对于自己的窘迫越来越难说出口。
这种不对等的关系，像一把沉重的锁链紧紧缠绕她的脖颈。
池冬面上勉强撑出一抹笑：“我已经跟赵老师说了，这次竞赛我不继续参加。”
这次不参加，就没有下次了。两人心里门清。
池冬自己想放弃，但云嘉月不想她放弃。
云嘉月扶住池冬的肩膀，将她转过身面朝自己，强迫池冬注视她。云嘉月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池冬，万事有我在。你可以放心地依靠我，知道吗？我们是朋友，是彼此身边最珍贵的人，也是最应该互相信任的一方。你什么都不要担心，好好去备赛，去拿个好的名次。剩下的有我在。”
这番话里的真心，池冬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明白。可越是清楚，越难以自我欺骗。
池冬：“我知道的，嘉月，我知道。”
云嘉月继续说，说出来的话和赵双刚才说的别无二致：“再等等看，反正这两天也不是集训开始的时间，说不定学校突然良心发现提前包下大家的集训费这些呢。”
“你尚且安心参加你的比赛，奶奶这儿有我呢！我和她又不是没见过，我俩能相处好的。”
云嘉月和许枝花确实见过两面，打个照面而已。而且许枝花的脾气随着年岁的加深，越来越古怪。
池冬当然不敢让她俩独处，她没道理让云嘉月帮忙照顾，却受委屈。
“不行的，我奶奶脾气不好。”
云嘉月少见的摆起了架子，她不能明着帮池冬，像施舍，像可怜。只能在心里问，赵双为何还不打电话过来。
她说：“你之前说过你要考一所好的大学，现在，拿到敲门砖的机会就摆在你眼前。你把这道坎跨过了，以后没什么跨不过的。”
“况且，只是这段时间缺点钱罢了。等你考上好大学，以后赚钱的机会大把大把的。你找亲戚东拼西凑可以，找我借也行。钱的问题只在目前看来算大，是因为我们还小，没有通向高薪的路向我们敞开。现在，就有一条钱多还算轻松的路就摆在你眼前，这次竞赛的奖金。五千块。万一能拿到呢？我们不要往不好的方向想。但你如果提前放弃，那错过就是真的错过了。”
“池冬，你真的好好想一想。撇去照顾奶奶的责任，你真的还要继续放弃吗？”
“你也不要觉得我会受委屈。你就把我当做你请的护工行不行？别的护工要日结，我的工资你以后结都没问题，不过我只有一个要求，到时候我可要拿翻倍的工资。”
云嘉月也怕自己说的话逼紧池冬，还故意跟她开玩笑。
池冬却说不出话，倾身上前紧紧地抱住云嘉月，久久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被咬碎的“谢谢”二字，一直在冒头。
云嘉月知道，这是池冬还愿意搏一搏的意思。
她回抱住，带着抚慰的意味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又把自己搞得乱糟糟。和以前一样，看着稳重，其实冒失的很。”
云嘉月继续说：“池冬，爱哭鬼。”
池冬嗯了一下，声音轻得像一滴蓄在树叶上的晨露，单薄的叶子逐渐承不起她的重量，露水悄然落下，没入泥土。
云嘉月想起对池冬的初印象，一只高冷倔强的小鹿。
明明是第一面，却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她是作为突然出现的转学生来到这个相处两年之久的班级。
初来乍到，明明是陌生的环境。云嘉月却毫不害怕。
她在第一天就记住了所有人的名字，第二天就能将人和名字对上号。
第三天就决定，认识池冬。
池冬和别人不一样，她从不好奇任何事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云嘉月身上时，池冬埋头看书。
小学三年级的年纪，能说会道，毫不怯场，行为举止落落大方的人不出意外的会收获一堆人的喜欢。
所有同学和老师，自然都在其中。
只有池冬垂头在书上写写画画。
池冬在班级很没存在感，其他人只知道有这样一个人。
一个黑瘦黑瘦，后脑勺的头发总有些乱，不糙却压不平的人。
加班到十点多才下班，写得有点急，可能有很多地方没处理好。我周末空了再修。
寸不己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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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爱哭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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