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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保持呼吸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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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道一场秋雨一场寒,乾都的第二场秋雨持续了三天,天气一天比一天凉。

九月十二第一天下雨的时候,长孙见山就被淋着了,隔天染了个小风寒,长孙苍凝特意带江抚明去看了他一趟,并且扬言放榜那天,叫江抚明与他同去,待看过成绩,回来便将亲事张罗起来。

江抚明这才从长孙苍凝的只言片语中得知,长孙见山原来是与长孙苍凝私下聊好了的。长孙见山跟长孙苍凝说的是,一切等成绩出来再议,想要给足江抚明体面。

明了前因后果,江抚明“嗤”了声,长孙见山现在挂在嘴边的,可与私底下问的“你是否愿意做妾”,是完全的两种“体面”。

江抚明的嗤声不大不小,稍稍有些耳背的长孙苍凝没听到,却清晰传入了长孙见山的耳中,于是长孙见山一直躲着不敢看江抚明,口中却还是那些言之凿凿的虚情假意。

江抚明听不下去,试图为自己发声,可喉头丝线依旧牵拽着心声沉底。

真是无奈极了。

江抚明却也不老实不妥协,在长孙苍凝后头撇嘴表示自己的不快,同时在心里暗暗骂道:

装货。

在这之后,江抚明也没一味地保持嘴角下垂,因为长孙见山不看她,她再继续做鬼脸也没意思。

她只是不停地暗自用力,吭吭活动喉咙,想要挣破那细线。

于是那诡异的细线没挣破,她却突兀地发出两声嘹亮的“咳咳”。

江抚明顿时一呆。

两人在前头聊得有来有往,闻声,说话声止住,长孙苍凝回头看她,“抚明,你要说什么?”

江抚明再次试图将心里盘了几百遍的话说出口。

启开唇,结果却毫无意外再次失败,江抚明有些失望,对着长孙苍凝期待的眼神,她退而求其次,

“祖母,我们走吧,我不想在这待了。”

“行。”

反正也聊得差不多了,长孙苍凝立马应下来,又嘱咐长孙见山几句,叫他保重身体按时喝药,便离开了。

江抚明目光冷冷,敷衍地同长孙见山道了个别,转身,跟在长孙苍凝之后准备往外走,冷不丁的,长孙见山伸手出来拽住了她。

江抚明停步,看了看长孙见山的手,想要甩开,却甩不动。她拧眉看着长孙见山问,

“表兄还有话要说?”

长孙苍凝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本还想叫江抚明跟上来,看到两人拉上了手,一言不发,勾勾唇转身离去了。

长孙见山支吾了半晌,等长孙苍凝走远了,才松开手,道:

“抚明,放榜那天,你还是别去了吧。”

江抚明的确不愿与他同去,更想将两人的婚事掰扯清楚,但长孙见山主动开口提起,她却想要寻他的不痛快,非要问个所以然出来,非要逼他现现原形。

“我为什么不能去?”

长孙见山低下头,小声念叨:“可你本也不想嫁我不是吗?”

他的声音细若蚊蝇,小到几乎听不清,江抚明也的确没听清,问他刚刚在说什么,长孙见山这才将声音调高了些,

“你不必陪我走这么一趟……麻烦。”

江抚明:“表兄到底是替我着想,觉得这跟我没关系的事叫我大早上跑一趟麻烦了;还是为自己考虑,觉得我要是跟去,会碍了表兄的事,要将我这个麻烦支开?”

长孙见山默了会,垂下头,“抚明,你说话别这样难听……我自然是为你好。”

还在装还在装。

江抚明恶心得不行,懒得理他了,直接应下,“好。”

“但我希望你有什么事也别遮掩,都摆到台面上来,咱们一一说清楚才好。”

说完,江抚明利落转身离开。

长孙见山神情僵了僵,倚在榻上,目送着江抚明的背影走入雨幕中。

不知怎的,那秋天的凉雨好像一下下到他心间了,湿哒哒,冷呼呼,冻得他打了个冷战,目光久久收不回来。

突然,想到什么,理智将他被秋雨淋湿后略微偏移的心思拽回,甩掉那层薄薄落下的雨幕,拽到富贵功名前头稳立。

屋中没有旁人,长孙见山畅快地叹了口气,总算在江抚明的背影彻底消失之前,将视线收了回来。

咳咳咳嗽两下,长孙见山稍稍直起腰身,伸手摸了摸桌上的瓷碗,碗里的中药晾温凉了些,他捧过碗,一口仰头饮尽,被苦得蹙了蹙眉,下意识想从身上摸出颗糖来吃,可眼下他穿着白色里衣,里衣里没得装糖的地方。

至于他平日总习惯装几颗糖,以免学累了肚子太饿脑袋发晕的糖袋,放在不远处的桌上。

长孙见山犹豫了一会,终究不想下床多走这几步,就只能硬生生咽下这苦劲了。

……

这秋雨不光病了人,还害得整个乾都陷入湿冷泥泞之中。

太学的各位博士们在十四日这天,用随手写的字帖贴在张贴处试过,字帖无一例外,都没有避免被雨水打湿晕墨花字的命运,怕字迹模糊影响成绩公布,引发混乱,因而原定于九月十五的放榜延后,直到这场秋雨结束。

要说这秋雨,误人也误人,体贴也体贴。

十五日中午这雨便淅淅沥沥下小来,不过一个时辰,便彻底偃旗息鼓。

在当晚确认过雨的确没有再下的迹象了,太学便派人广发告示,沿街高呼,说明日放榜。

长孙苍凝知道后,又特意来了一趟,告诉江抚明明日务必准备好与长孙见山同行,江抚明敷衍地答着,却没停将香粉往香炉里倒的动作。

等长孙苍凝离开以后,江抚明捧着香炉坐到窗边的美人卧上,斜靠着身子看向窗外。

江抚明这几日试过了,她不熏熏香的时候,都能睡得格外平静安好,但若是嗅闻到一点香粉的味道,那些古怪的梦境一定会占据她的脑海,一次又一次将她从梦中惊醒。

那种被惊醒的感觉并不好。

可江抚明深刻意识到,那些令她痛苦的,正是令她完整的。

她必须接受,于是她选择一次次点燃熏香,放弃麻木的平静而去主动追寻痛苦的完整。

她需要知道自己缺失了什么。

想着,香炉里燃起来的香雾袅袅升起,温柔地轻抚着江抚明的眼皮,一下一下,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沉重……心跳频率也因为身体陷入休息状态,而自然变慢。

扑通、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

——咚。

如先前几次一样,她掉入了色彩斑斓的,重复的梦境中。

她穿梭其间,像一粒微尘,看着色彩和谐地杂糅、铺展、伸缩,向她展示一段段或是沉重,或是美好,或是温暖的记忆。

她感知着那些微妙的陌生正在逐渐恢复原有的熟悉,随着熟悉的恢复,她如微粒的意志缓慢修复,修复成一个完整的人形,她的双脚踩实地面,双手落在身畔。

然后她在那虚浮的空间里迈开脚步,途经一个个曾经印象深刻的片段,从它们中间走过。

不同于先前,那些断裂的记忆只是没规律地胡乱飘摇,这次它们向江抚明靠过来,围着她绕了一圈,便慢慢接上,如轨道般一节一节地拼接起来,她走在那轨道的旁边,那轨道的拼接速度便越来越快,并且不断向前延伸,于是江抚明的目光也跟着飘远,往前望去,不巧撞见一个黑漆漆但轮廓模糊的背影,江抚明一下定住脚步。

黑影很远,落在看不见尽头的远处。

但这个感觉完全是悖论了。

若是真存在于看不见尽头的远方,那么该是连半抹黑都无有踪影的。

可当下就是这样的感受,远到无法触碰,又近到肉眼可观。

她远远地凝望了那黑影好久,最终还是选择迈开步子,先是试探着靠近,随即步履坚定。

就算凭空飘来了白色的香烟将他们不断拉远……

就算凭空伸来了一只手要将她推开……

他们之间的距离怎么都无法拉近……

——她还是步履不停。

仍旧执着地迈着步子,像是西行取经的僧,像是朝拜见佛的信徒那般虔诚。

虔诚无形,朝拜的神佛亦不见其踪,可这无形无踪的玩意似乎有些门道。

他的背影轮廓清晰起来,他的名字也逐渐浮上心头,随着心脏跳跃鼓动血液,一点一点地上浮、上浮,冲击着喉咙口的那根细线。

[“段……”]

——

“小姐,小姐!小姐,该醒醒了!”

“小姐……”

长孙苍凝一大早就派了身旁的管事姑姑刘琳来叫江抚明起床,生怕她贪睡误了时间,不能与长孙见山一道出门。

而云露自从在秋水那听过长孙见山做的事,又晓得老夫人的意图,站在刘琳身旁,语声微弱而又敷衍地唤着,

“小姐……”

但光云露一个人小声也没用,刘琳是抱着一定要叫醒江抚明不可的任务来的,她的嗓门平日就大,而今更是不顾忌扰不扰民的事了,放开了吼,江抚明在梦里方才唤出一个字,便突兀地被拽回来。

艰难地睁了睁眼。

就算而今天色没有大亮,光线温和,但凭谁也遭不住深睡时突然刺入眼睛的光亮。

眼睛干涩,没有彻底睁开便又闭上了。

江抚明企图再次钻入梦境中回忆,可画面方才在脑中一闪,就被刘琳晃没了。

梦境唯余了一片单一的黑。

啧。

江抚明不爽地叹了口气。

刘琳却是不管不顾,手握着江抚明的小臂,不停地念念叨叨,

“小姐,今日可是重要日子,科考放榜呢,你得跟着长孙公子去呀。往后结了婚,夫妻一体,这样的重要时刻,总是要一起见证的,小姐若是贪睡,明日再贪也行,今日特殊……诶呀小姐,别赖了,该起身了……”

耳边嗡嗡嗡嗡一阵响。

江抚明烦得不行,另一只被没刘琳牵着的手往眼睛上面一搭,心里又在念那句“谁想嫁长孙见山了”。

谁知刚念完,刘琳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小姐你……你说什么?”刘琳顿了一下,迟疑地将问题补充完整,“你方才说……你不想嫁?”

江抚明闻声,一下将手放下,看向刘琳和云露。

与刘琳满眼的难以置信不同,云露眼睛亮晶晶的。

江抚明就在云露的注视下,缓慢地坐直,抬手搭在脖颈前,像是失音很久的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忐忑地做了一番心理准备后,启唇,一个字一个字地,坚定地将自己的心声说出来,

“是啊,我不想嫁长孙见山。”

清楚听到每一个字音传入自己的耳中,江抚明一瞬激动得呼吸加快,再次启唇,先冲着云露和刘琳,又说了一遍自己的心意,

“我根本就不喜欢长孙见山!”

“我一点都不喜欢长孙见山,更别说跟他成婚了!”

云露在一旁看着江抚明这骤然回魂的样子,扬起嘴角。

刘琳愣了好半晌,一张老脸却是苦了起来,局促地问道:

“小姐既是不愿嫁的,怎的不早说呢?”

自是有苦难言啊。

江抚明在心里暗暗叨了一句。

她当然想说,她当然早就想说,不光想说,还想亲自去撕烂了那合婚庚帖,可握着那张红纸,她怎么想要使劲将它撕成两半,那一张薄纸像是泥鳅一样,滑溜溜握不住,她的手掌就那么从纸面上滑过去。

于是这番行径,别人非但没有看出她的不情愿,还以为她乐得不行,不停地抚摸自己的名字和长孙见山的名字,在一旁一通起哄嬉笑。

江抚明几次听得反胃,可偏生为自己直言的权利被莫名剥夺,那红纸撕不烂,她干脆碰也不碰了。

她不想听到别人那为她“喜事”添笑颜的声音。

烦躁。

恶心。

她还想着,若是她直到真正订婚那日都无法做主为自己说一句话,她定要骑上府中最好的马,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跑,跑在前头,让谁都追不上。

可如今……

江抚明摸着自己的喉咙,回答了刘琳的问题,“只要没有成婚,什么时候说都不迟。”

“再说了,长孙见山的心思根本不在我身上,他前些日子还来问我愿不愿意做妾。”

刘琳惊讶,“什么!?”

江抚明:“是啊,他的确这么问过我。”

刘琳:“他之前可是信誓旦旦与老夫人保证过,会一生一世对你好,绝对不会生二志……如今,这对你好……便是要人做妾?这是什么对人好的规矩?脑子被门夹了?”

江抚明淡淡答道:“许是对别人家的好姑娘生了心思,却又贪心,想两头讨好吧。”

“腌臜货!”刘琳气得一跺脚,只是看得江抚明的神情,“小姐你怎的不气?”

江抚明下了美人卧,随口答道:

“我又不在乎他。如今将话说清了,我有什么好气的。”

毕竟比起为长孙见山生气这件事,江抚明更在乎方才被打断了的梦,在乎那方快要看清的影子。

刘琳同江抚明行过礼,念叨着要回去找长孙苍凝告状,蹬蹬蹬就跑向门外。

江抚明没管刘琳,也没再看一旁歪头笑着看她,像是看一个好久没见到的故人一般欣喜的云露,兀自揉着胸口,走到桌边想要沏杯茶喝。

她刚提起茶壶,便见得云露往后头跑,跑到书柜旁边的台子上,一通摸索。

不知道云露要找什么,江抚明只是看了眼,便急急地喝下一杯水。

只是一杯不足以解渴,喉咙还是发干,并且江抚明总觉着皮肤开始浮起一层烘热。

江抚明不停地又喝了两杯,茶水咕嘟咕嘟下肚,干渴的感觉一点没缓解,可她眼下无暇顾及了。

江抚明侧头,盯着云露捧过来的匕首,视线移不开,随着距离的拉近,那匕首柄嵌入的绿松石像是将她的魂一并拽去了。

云露看了眼江抚明的反应,解释道:“小姐受重伤后不久,这寒松就莫名从架子上掉下来,将上头镶嵌的松石磕掉了,我送去着人重新镶嵌,人家昨日才弄好送回来,可昨日回来时,小姐便早早歇下了。所以今晨才找着机会说。小姐要不要看看……当然,我检查过了,那匠人的手艺十分不错,与原来没什么差呢!”

江抚明已经听不清云露说的来龙去脉了,右手颤抖着,搭在那松石上头,与此同时,滋啦一声电流声在脑子里掠过,带起杂乱的声音高速乱飞。

一时间,脑子里面简直像是轰然炸开了来。

“江国梓你脑阔有包!”

……

“拍一个,拍一个嘛,喔唷,这么小气!囡囡给拍啊,囡囡给拍嘛!”

……

“妈,我能不能不去相亲,我觉得这样没意思,你不能觉得你跟我爸相亲成功,就觉得世界上所有的相亲都能成功。”

“啧,你这是悲观主义!悲观主义绝不可取!再说了,不相亲,不相亲等你老了病了谁照顾你?”

“老了就去养老院,病了就上医院啊,实在老到不行了就死啊……我又不要活成老不死的妖怪,活那么久干嘛,让人抓进研究所研究吗?再说了,我一个人也能生活得很好啊,饿了会吃饭,渴了会喝水……对了,我还会呼吸,我会呼吸我就能活,我也有事可做,总之自己待着无聊的时候并不多,所以一个人就这么活到老死简直不是问题。”

“你……江抚明你别在这给我狡辩。我跟你说相亲,你在这跟我说什么吃饭喝水。”

“可我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啧,你之前又没相过亲,这是第一次,为什么不去试试呢,不喜欢以后再说。事情还没做之前就想那么可怕干嘛?”

“因为我谨慎。”

“你这么年轻谨慎个什么劲,年轻不就应该闯吗?”

“那明天我把房子卖了,我们去创业吧,勇敢地赔光家底。”

“你……你你你,江抚明你这个人怎么神戳戳的,我在跟你说人生大事,你想着赔光家底!?你跟你爸一样是个脑阔有包的!”

“可是这两件事的本质不是一样的吗,没有能力没有准备头脑一热随便创业,跟自己感觉不到幸福和无法给别人提供幸福而随便组建家庭,不是赔光余生的开始吗?跟创业失败输个底朝天有什么区别。”

“行了!废话少说,这是那人的生日和名字,还有明天见面的地点,你记得按时去。”

“………………谁相亲只给生日和名字的啊,照片也没有一张,一看就不靠谱啊,你不怕我明天去了回不来吗……不过这人姓氏也还怪少见的,姓段……”

[“段休……”]

——

“江小姐。”

“太过乖顺,则失锋利;不够乖顺,则生叛逆。私以为江氏如今把握其中分寸的手段已是炉火纯青,不妨在此指教一二?”

……

“江抚明啊……你近来似乎格外手笨,又失败了。”

“如今我为你谋算了这么多,已然是仁至义尽,你现下的处境,一无筹码,二无清白身,已经不值得我再为你多做些什么了。等会你若是不想血洒当场,死在我的手上,你当好生斟酌故事情节,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

“江小姐若是近来还忘了什么事,可以尽然找我来问询,我定会帮小姐好生回忆。”

……

“我知道,你是江抚明。”

“至于其它的……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怎么表达,你再容我用些时间好好想想。但如今我能告诉你的,我敢肯定的,就是你是江抚明。”

……

“宝刀配美人。”

“锋似寒霜,柄嵌松绿,不如叫寒松?”

……

无数的声音在脑中飞蹿,像盛大节日凌空绽开的烟火,纷乱盛大。

可待一切繁华褪去……

江抚明的手颤抖着握紧了寒松的刀柄,指尖触着那一抹蓝,那抹蓝对周遭一切暂时驱逐,一瞬间,她脑中唯剩了一个名字。

[“……瑾。”]

“段休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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