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
超乎预料的情况。
在她的预想中,应当是许清柔又做了些什么,逼自己上台出一个大洋相。
可现如今,她声音清亮传出,清楚回荡。
宋晚晚能感到自己至少愣了一秒才接着背。
一切都算顺利,明明都要到最后一句了。
她看着前方。
教室最后端的门却被打开了,有人双手插兜缓缓走出,就站在那个角落里,平静地望了过来。
一身黑,漫不经心。
宋晚晚一卡顿,匆匆说完最后几个字,语气急的都有些变形,鞠躬完立马转身离开了。
掌声雷鸣,但没关系,反正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
退台处,许清柔抱着手臂站在那,挑眉一笑,随后抢过她手中话筒就朝上走。
肩膀一撞。
沉到自己身上就成了落荒而逃。
宋晚晚低垂着眼,压根都顾不上思考什么了,她抿着唇直直朝后台门口走,许清柔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却又始终盘旋在上空,压住她肩膀,压着她指尖扣在后门把手上,用力一推。
没想到推开门才是真的被吓了一跳。
刚刚还坐在台下的周扬,不知怎么又出现在了后门口,就站在那,看这姿势是站着纠结了有一会了。
校服扣子只扣了一颗,衣领敞开也不怕冷,头发尖刺着朝上立,面容却是截然不同的唯唯诺诺。
宋晚晚顾不上理他,她只想走,她不想跟刘泽然撞上。
可这就像是篮球赛的魔咒在继续蔓延。
周扬眼神期期艾艾,却拦住了她,“宋晚晚。”
接二连三的变故总让人难以应付。
宋晚晚心里急的要命,“你干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来恭喜你,看你现在变得很厉害,演讲很好,我很为你开心。”周扬语气更快了些,“我听说那天校门口有人报警了,你还好吗?”
宋晚晚语气很冷硬:“你听错了,都是假的。”
“要是……要是有什么你可以跟我说。”
“别这样。”
“那我……”
“不用。”
宋晚晚低头,手一动。
周扬急匆匆安慰的话飘了过来,“还有这个演讲,你别放心上,这个名额已经内定是许清柔了,但我觉得其实你讲的比她更好,你…… ”
砰——
门终于关上了。
宋晚晚受不了了,心想这些话你还不如不说呢。
她转身就走。
可一时间,结果就直愣愣地摆在自己面前。
她就像一个泡泡,被吹着朝上飘,以为躲过了阵风,想想接受也好,或许成为泡泡就是我的使命,再往上却是难以穿透的厚云。
碰到就消散。
消散了也毫无情绪,没有难过,没有生气,平和到这只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她一瞬间心里居然没了任何逃脱的念头,好像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反正已经发生了数不清的事情,再多几件又会怎么样。
可下意识的胆怯还是想让她蒙头就跑。
宋晚晚抿着唇越跑越快,谁知没跑几步,走廊里,隐隐约约已经看见他站在前方的背影。
她心重重一跳,慌乱失措之下,只好躲进了卫生间,走进去才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了,环顾四周看了圈瓷砖,原地转了转,她叹了声气,拧开水龙头假装冲手。
水流潺潺,微凉的流动终于能冲散些黏腻。
她就着这样的姿势发呆,想不到任何一个办法。
身旁恰有两个女生一起过来,站在洗手台这闲聊,“外面那个男的谁啊?”
“你初中不在这念的不认识吧?可出名了,长得帅又有钱,这学校是他家投资的呢。”
“这么牛?”
“嗯,性格也这么牛。”
三言两语,却早就有了个明确的指向性。
宋晚晚不是故意要听的,可听完,却也是平平静静。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她双手撑在台面,低着头,关上水龙头,抽出纸来擦了擦,把脸侧碎发勾着别到耳后。
果然,这果然都得怪篮球赛吧?
因为一场球赛,因为一场顾嘉为了他砸自己的球赛,她就一连倒霉到今天。
残留的水渍被她在指腹间揉了揉,揉到消失,她朝后站了点,向外看。
报告厅这条走廊并不算宽敞,一前一后两扇窗,西面一排窗,阳光被划分为一块一块,落在地面。
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走了吗?
也好。
宋晚晚已经做不到去细想到底是真的走了还是藏在哪里,她只想快点离开。
走廊里除了报告厅外都是些小教室,一东一西两道楼梯间,她干脆朝最近的去。
推开再关上。
沉重的防盗门彻底合拢。
巨大的窗矗立在正前方,上下都有,光线毫无阻拦,这里静的一个人都没有。
宋晚晚松了口气,掌心习惯性揉了揉颈侧。
可忽的,前方光源右侧却有些暗了下来。
她下意识抬眼。
有人单手插兜,另只手里拿了本书,像是刚从遮没的楼梯边缘走到平台上,正居高临下看着她。
一身黑,皮肤在光照下白的太耀眼,整张脸似笑非笑,缓步朝下走了,“巧啊。”
宋晚晚浑身一僵,脖颈更是扯的难受,她完全是肌肉记忆微微后退了两步,可也分不清这是真的还是被吓到出现了幻觉。
心跳的整个人都难受,她几乎是慌不择路地往下冲。
刘泽然却刚好走到底,手一拦,用手里书彻底挡住了她的退路。
《1Q84》。
她视线缓缓上移,更是格外哑然,“你干嘛?”
刘泽然挑挑眉,“你这本书忘我这了,我当然来还给你。”
“行。”
门外却突然有声音传来。
“她往哪个方向走了,还记得吗?”
“我忘了……怎么办,这间教室里也不在。”
是周扬……还有陈兆。
她缓缓按上门把,心想自己不如出去面对他们。
没想到就在快推开的这一秒,眼前人动了,他手径直反锁门。
很轻,很突兀。
宋晚晚错愕抬头。
刘泽然眼底却是一股宛若无机质般的冷硬。
一切安静了或许有三秒、两秒,或者更短。
门把手忽然疯了般强力转动,一声一声拍的震天响,无比焦急的声音传来,“里面是有人吗?”
“我靠我靠,别了哥你快来这里躲着,周赫来了!”
门外人却理也没理,那股声音整天响,争执声越发清晰,甚至是在拿肩膀撞击般。
宋晚晚后背已经渗出汗。
下一秒,一股蛮硬的力道抓着她就往楼下跑。
楼梯间旋转又旋转,不知道跑到第几层,转身就被推进了间小教室。
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课桌空荡荡,黑板上残留着人胡乱留下的涂鸦。
冰凉触感还残留在腕间,鸡皮疙瘩攀爬着没入衣袖。
宋晚晚几乎是狠狠甩开,转身就要朝外走。
刘泽然抱着手臂,向后倒退着走了几步,“你不是在躲他吗?我帮了你,还要走?”
“仇人,你放过我吧,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刘泽然一挡,垂眼看着她,“可是我有话想和你说,仇人。”
残留的情绪终于泛起涟漪,宋晚晚气到眼尾淡淡一圈红,“你别对我动手动脚,我们同桌坐的又不好,你……”
他平直看着她,径直开口,“如果我要转学回来,你准备怎么办?”
她错愕。
刘泽然缓缓笑了,嘴角勾起,上半张脸却毫无表情变化,一双眼黑的像是暴雨夜,“你们教导主任让我有了一个新想法,反正我们关系差到不能再差,如果我要转学回来,你准备怎么样欢迎我?仇人。”
所有词汇,叠在一起像惊天巨雷。
往后记忆零零散散。
她回到教室拿起书包,走出校门准备去上辅导班。
站在很多人路过又离开的马路,照着路线在走,也不知道对不对。
校门口路口多,这会红灯又亮了。
宋晚晚停下来等,脑海里还不断回放着走廊里的一瞬对视。
——压着眼,毫无情绪,冷淡的像跨越世纪的寒冰。
就是这样了。
已经这样了。
可她还是得去上补习班。
宋晚晚抬手揉了揉眼睛,继续朝前走。
没想到下一秒,身前砸下来一个书包,哐当一声落地。
“喂。”
是一道清脆女声。
她连感到惊吓的力气都没有了,平静地站在原地,抬眼。
一个短头发的女生坐在墙上看着她,言语中有几分警告,“就当自己没看见,别把我翘课的事说出去。”
这样的校园喜剧还是换个人来演吧,她已经不想再当配合着发言的NPC了。
宋晚晚一句话都没说,她只是站在原地盯着脚下的路看,离补习班开始上课还有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里,她真的能够向前,向前走到目的地吗?
-
最后还是去上课了。
卡在最后一秒到的教室。
时间眨眼就过,几乎快一个月的长度,总算安宁下来。
刘泽然没给她发过一条消息,两人也没有见过一面。
每天上学放学,演讲迟迟没个消息。
名次,奖状,全然不知,她也不想去问。
前不久还滞留在清明的雨里,一场期中考完,转眼就到了五月。
生日月。
身边好多人的生日都在五月。
如今也是放学,宋晚晚按例去补习班,下课时却见李静楠的车就停在机构外。
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一张精致打扮后的脸,“上车。”
李静楠这回在家中待了特别久,久到她都有些不太习惯。
听她说才知道是在翠府订了包厢,要宴请刘泽然来为他接风洗尘。
宋晚晚听完后默了默,“上次不是说是最后一次吗?”
李静楠一噎,“事情有变动很正常的,但妈妈可以答应你,以后会少一点的。”
她一颗心跟着天旋地转,却又忍不住想,刘泽然怎么会同意在今天这个日子来一起吃饭?
到翠府的时候还早,她坐着等了会。
时针分针一起转,重叠时,包厢门再一次被人推开。
宋晚晚下意识看去。
不是刘泽然。
是李鸣侨和她的女儿李灿绒。
当初便是因为李鸣侨,李静楠偏袒弟弟,后来宋仕铭自愿净身出户。
往后事业算不上多好,直到李静楠攀附上刘家后,才靠着漏出来的三两好处缓过来。
她很难解释这算不算卖女求荣,总觉得一切也不是四个字可以概括的。
可也正是这样的联系,自己和刘泽然才会怎么断也断不掉。
下一刻,门又被推开了。
重重叠叠站着的人影里,宋晚晚坐在原地从衣角缝隙里看过去。
无比清晰,站在那里的,只有刘泽然一个人。
而他视线转过一圈,最后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
迎着这样冷戚戚的目光,她终于想起那天在屋内自己到底说了句什么,以至于格外不欢而散。
——“刘泽然,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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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和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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