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进大本营的当夜,睡得不好。刘国川一夜惊醒数次,每次醒来都见白桃花陷入沉思的样子,然后见他醒来就安慰他。
“好好睡一觉吧!”她安慰说,“没事的,这里是大本营!”
聪明人会耍阴谋,胆子却不大。但白桃花并没有因此而没看不起刘国川,大家分工不同,人家是秀才,不是舞枪弄棍的武夫,没见过那么大的阵仗,有点反应也正常,再说,刘国川什么心里谁清楚呢?可能跟黑妹也扯上点关系,就算她白桃花也不能无动于衷。
第二天早上,门一开,已经有多人等在外头,想进来慰问。刘国川也已经心神安定了些,能跟大家见面,并连连施礼,款款地说:“让大家看笑话了,我的精神状态仍然没那么好。”大长老老妖拱手作揖说:“该抱歉的是我们,不好意思,师爷,让您受惊了,我们今天上门是特意道歉来了。”
“不能那么说,因我死了好几个小弟,该说抱歉的人是我。”
“那是他们的职责,这样的死理所应当,没什么需要抱歉的,我为他们的牺牲感到自豪,他们面对敌人先进的武器设备,没有一个是逃兵。”老骨头说,“当然,我才是那个该对他们说抱歉的人。刺桐城刺杀事件已经发现了敌人的无人机攻击,我们是死脑筋,没引起重视,还在用手枪对抗人家的飞行手雷弹,真是该死。这一点,比孙炳坤他们还不如了,他们已经在用无人飞行器搞侦查呢。”
“这倒是实话,那么这样的无人机攻击机,我们买得到吗?”刘国川问。
“没问题,在台湾,没什么买不到,我已经派龙华去采购呢。”老妖说。
“能查出来是谁要我的命吗?”刘国川问。
“四号楼已经在着手调查了,不过也不用这么查,一定是救济会和铁岛组织、西方反我势力,把账算在他们头上总是没错的。”老骨头说。
“有多少西方势力参与呢?他们就不怕我们报复?”刘国川问。
是啊,是时候扩大并制造麻烦,以被刺杀的名义。
“看他们的阵仗,肯定是不计代价,只想除掉你。可见,师爷,你对台湾有多重要啊,以后,你就住在这儿吧,外面房子那就不要去住了,太危险啦。这种刺杀,我们都是第一次见。”老妖说。
“行,我这些天就住这儿了,过后,我——”刘国川说,“你——你们让托马斯把我的‘宝贝’送过来,我——我们做个仪式,把——把它送进白塔吧。”
“这个嘛,也好。这算规矩。”老妖说,“只是——师爷,你不要觉得委屈。”
刘国川不动真气,语气中还是显露出委屈来:“都到这份上了,算不是委屈了,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也是。好了,以后这就是你的家,这栋平房就归你了,你现在可以给它命个名,以后我们也好有个称呼。”老妖说。
“就叫幕僚府吧。”
“幕僚府,挺好的。这里清静,很适合师爷你这样的人用。你会习惯的。”
“是啊,庭园静好,岁月无惊。”
睡得好不好?晚想吃什么?他的内衣,他的茶盅,一件件为他度量妥帖,意外得来,白桃花格外珍惜,真当自己是一个妻子,一个家庭主妇。
已经在准备对付救济会以及跟救济会有关域外势力,小虫子军团在行动。本次牵涉的场面还挺大,规划多,处理的文件多,晚上又睡不好觉,食欲自然不佳,刘国川一直闷闷不乐。
“我陪你出去走走吧。”白桃花说。
“好的。”
他走着,也在脑子里计较什么,有时候停下来,拔起一根草梗,在嘴巴里嚼着,轻浅的青草味。
昨天凌晨四点,虎空山贫民窟发生了枪击事件,警察正在搜查和整治,听说是□□火拼抢地盘生意,阿肥觉得不像,因为死的人是福和殡仪馆三个工作人员,其中一个叫贾佩里,而殡仪馆的主管艾美佳失踪了。
白桃花被刘国川选中,担任了福和桥殡仪馆新主任,并被告知执行的秘密使命。殡仪馆是个好地方,对刘国川来说,对她来说,都是。刘国川需要用殡仪馆来毁灭证据,而她将脱离出小虫子军团,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可以有自己情人,甚至有自己的家。
有个主任当当,还有了新生活的希望,白桃花用她的积蓄在汀州路二段一个小区买了一套房子,离福和桥只隔几个街区。当然,安全起见,她不会去那个新家,她只会在殡仪馆待着,这里有她的休息室和办公室。身为小虫子,她的做派跟刘国川似的,也怕其他人知道她的秘密巢穴,有个秘密巢穴就意味着同过去那种昏暗的、冰冷的生活告别。她可不敢给其他人这样的看法。
很早,她就憎恨自己的身份和她的职业,她靠卖命、流血生活,这样的职业注定是阴暗和不能长久的,她一直在寻找机会,寻找可能性。当碰到刘国川这个聪明鬼后,她知道机会只能出现在这个钻石王老五身上,因此,老早就主动靠过来,现在终于实现这个可能性。
白桃花尽管一个人生活,但是她热爱生命,也热爱生活,她把幕僚府那个新家打扮得很朴实,但也很温馨,甚至还有点点奢华,有些摆设是比较贵的:那个烛台,镀金塑像;还有那个餐桌,古董家具。一切都是老旧的样子,但都挺贵的。她想要有个家,也爱打扮它,舍得花钱。
有了家,必须有个男主人,接下来就是如何说服刘国川接受她的问题了。说实话,她对自己还是有点担心,她很一般,刘国川很特别,也很厉害,在各方面都无可挑剔。
刘国川点着烟,喝着酒。白桃花把热气腾腾的汤端到餐桌上来。现在家里就她们两口子,忘了过去在训练营里骇人的暴行,忘了执行任务的伤口,忘了提心吊胆的日夜,她在创造一种平常的小日子。
第二波的扫黑除恶得罪了很多人,有些还是己方的有钱有势阶层,他们会雇佣杀手,要他的命。台湾的雇佣组织还挺多,找一个杀手不难。不过,刘国川已经待在大本营里,外面的人没办法,除非他们把整个大本营轰平。这也是刘国川进入大本营的一个很好的借口,也是时机。
刘国川做事一直很庄重、很坚强,他的嗓音醇厚,很平稳,很低沉,能安慰人。在重要工作前,他一般要洗一洗,刮一刮脸,穿上工作服,戴上武器。知道他的这个习惯,每次他这么慎重打扮自己的时候,她总是像一个妻子那样伺候他穿衣服,把他的皮鞋擦亮,让他像一个公务员那样去工作。
男人走了,收拾一下,把那碟牛排用保鲜膜包好,放冰箱里,然后是洗洗刷刷,一切都弄好后,她停下来,喝了一杯咖啡。
最近好比较忙,主要是黑夜,白天倒是没多少事,白桃花正不知道如何打发,她在大本营没有朋友,没有多少业余爱好,也就看看电视,听听歌。这几天,龙华主动过来跟她聊聊天,勉强算有个朋友。
还没等龙华做下来好好喝一杯茶,白桃花的手机就响了。巴特勒打来的,让她赶紧到殡仪馆去,有一个非常的工作马上就到。这可是白天,看来尸体太多了,都等不到晚上。
她大概知道什么事,那个殡仪馆,是用来毁尸灭迹。
到了福和桥殡仪馆还不到半个小时,就来了一辆海鲜货车,里头不是海鲜,都是尸体,估计有五十多具,那场景,就算是白桃花这样的人,也感到刚喝下去的茶水在胃里胡乱翻腾,想吐。到处是血淋淋的脸,脸色还是新鲜的,还有那种大难临头的紧张感。
她吞吞吐吐地说:“这么多人,得烧好一阵子,必须有人在外看着点。”
“我明白。你忙你的吧。”巴特勒冰冷冷地说。
这辆车是巴特勒负责押送的。
“我们的人还好吧。”
“当然,能有什么事呢?有先生谋划,能有什么事呢?”
“我担心的是之后。”
巴特勒对白桃花的话感到吃惊,他问:“白桃花,你在担心什么?”
“你不知道这个行动在往深水区发展吗?”白桃花问。
“是的。”
“那么有没有借刀杀人的企图呢?”
“你是说......”
“当然,也许不用那么担心,毕竟现在先生跟咱们在一起,岛主还必须借助先生的脑袋,岛主应该不会做得那么绝。”
巴特勒有点将信将疑,因为不那么相信乔布斯,所以,他早早就选择成为刘国川的助手。白桃花的几句话已经把他吓着了。
他说:“也许我该跟先生谈谈这事,岛主可能要上大都当部长去了,我们的出路不那么多,消耗我们一部分也不是没有可能。”
“也许没必要悲观,就台湾现在的现状,我们还是有点用的,当然,用得好是助力,用不好是阻力。”白桃花说,“如果大陆相信先生,那么我们还是能很好地活下去的。”
她说话的语调,并不像听上去那么肯定,还是有疑问的。
殡仪馆的有三栋房子,呈“门”字型,周边是很大的空地上,周围有白色铁栅栏。从福和路或者福和桥到这里,都要经过一段没人愿意行走的六米宽马路,才能到殡仪馆的大门,这个大门竟然是敞开的牌坊,五开间的,中间的门开得大大的。
白桃花从焚烧炉的侧门进去,进了屋子,她看到许多尸体,正等着往炉口里送,他们个个伤痕累累,好多人不是死于枪伤,而是刀伤。可见这场行动是隐秘的,突然性的。看到这些,白桃花忍不住就产生了一个疑问:这些人是什么人呢?□□的,还是国外特工呢?
处理了一个下午和一整个晚上,白烟滚滚,到了第二天早上九点,烟少了,地上的白灰不少,只是那种灼烧的呛味**辣的,久久不散,好像冤屈的灵魂。白桃花认为这活太惹人注意了,她让人打扫后,又用吸尘器在关键地方处理一番,接着让人背着喷雾器,喷了些消毒水。最后,她还让人把殡仪馆房前院落清洁一番,有些血水尤其要处理一下,撒点消毒粉,喷洒香水。
一个上午过去,整修得差不多了,她进了殡仪馆对面的宿舍楼,她的办公室和休息室都是隔音的。锁上门,坐在办公桌旁,点着一支香烟。这是她第一次抽烟,心里闷极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是一场屠杀。可以肯定的是,这次屠杀灭掉的要么是一个团伙,要么就是一个秘密组织,里头可能有非常重要的人物。刘国川可以隐瞒他们的死讯,销毁他们的尸体,而她则承担着所有冤魂的控诉。她不是谋杀主犯,但是帮凶,万一走漏了消息,她会被灭掉,甚至死之前还要受点折磨,浑身血污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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