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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下·冰刃守护”

肃穆的和室,弥漫着比庭院对峙时更深沉百倍的凝重。九位柱级剑士,鬼杀队的脊梁与利刃,此刻如同九尊冰冷的石像,跪坐在洁净的榻榻米上。空气沉滞得如同凝固的铅块,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沉重。窗外偶尔的鸟鸣,此刻听起来都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不和谐音。

主公产屋敷耀哉端坐于上首,在天音夫人的陪伴下,虽目不能视,却仿佛能洞察一切。他温和的声音如同涓涓暖流,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今日召集诸位,是有一件至关重要,甚至可能颠覆我们与鬼舞辻无惨千年之战格局的事情,需要告知大家,并恳请诸君以超越常理的器量,做出关乎未来的抉择。”

所有人的心弦瞬间绷紧,目光灼灼地聚焦于主公。连最易冲动的锖兔和最高亢的杏寿郎,此刻也屏息凝神,全身的感官都调动到了极致。

“灶门炭治郎,鳞泷左近次门下新晋队员,”主公的声音平稳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执行任务期间,遭遇了鬼舞辻无惨。”

“无惨?!”

“那个小鬼?!”

几声压抑不住的惊呼和倒抽冷气的声音同时响起。不死川实弥猛地抬头,灰绿色的瞳孔瞬间缩紧成危险的竖线,周身刚刚平复的杀气再次沸腾,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甘露寺蜜璃捂住了嘴,大眼睛里瞬间盈满惊恐的泪水。悲鸣屿行冥捻动佛珠的手指骤然停顿,巨大的佛珠发出一声沉闷的磕碰声。宇髄天元华丽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所有表情,只剩下极度的震惊。伊黑小芭内盘在梁上的身影绷紧,毒蛇般的竖瞳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连富冈义勇放在膝上的手都猛地握紧,深蓝色的眼眸深处掀起惊涛骇浪,下意识地看向跪坐在“雪”之位的雪纱!锖兔面具下的眼神同样充满了惊诧与询问。

雪纱依旧低垂着眼帘,冰蓝色的眼眸凝视着身前榻榻米细密的纹理,仿佛一座冰雕。然而,只有她自己能感受到,当“遭遇无惨”这几个字传入耳中时,她的心脏是如何剧烈地收缩了一下!袖中,紧贴着肋下那个旧木盒的手指,瞬间收拢,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她知道,这只是惊涛骇浪的前奏。

主公的声音没有停顿,如同在叙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却投下了第二颗威力更甚的炸弹:“而随同炭治郎的,还有他的妹妹,灶门祢豆子,”他微微一顿,清晰地吐出那个字,“她,是一位鬼。”

轰——!

如果说刚才的消息是惊雷,那么这一句,无疑是引爆了积蓄已久的火山!

“鬼?!”

“带着鬼?!”

“荒谬至极!!”

不死川实弥再也无法抑制,咆哮着就要弹身而起,手已经死死按在了刀柄上,额角青筋暴跳如虬龙:“亵渎!这是对无数牺牲者英魂的亵渎!主公大人!请立刻下令!处决那鬼物!严惩那胆大包天的小鬼!”他的杀气如同实质的刀锋,疯狂切割着室内的空气,目标直指虚空中那对兄妹的幻影!

伊黑小芭内嘶哑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响起:“确有其事?主公大人,此等行径,是鬼杀队立身根基的崩塌!必须根除!” 他的身影在梁上微微晃动,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

甘露寺蜜璃的眼泪终于滚落:“怎么会…炭治郎君他…”声音带着哭腔。

宇髄天元的声音失去了华丽的腔调,只剩下凝重:“这…太超乎常理了!”

悲鸣屿行冥沉重的佛号再次响起:“罪孽…深重…南无阿弥陀佛…” 充满了悲悯与沉重。

蝴蝶忍脸上的微笑早已消失无踪,紫色的眼眸锐利如手术刀,紧紧盯着主公,又飞快地、带着审视意味地扫了一眼旁边依旧垂眸、仿佛置身事外的雪纱。炼狱杏寿郎眉头紧锁,火焰般的发梢似乎都黯淡无光,他紧抿着嘴唇,强压下翻腾的怒火和不解,灼灼的目光牢牢锁住主公,等待下文。

整个和室如同沸腾的熔炉,震惊、狂怒、杀意、不解、茫然……各种极端激烈的情绪如同实质的岩浆般喷发、冲撞!唯有雪纱,像风暴眼中唯一静止的极点。她依旧保持着跪坐的姿态,头微微低着,银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她冰蓝色眼眸中翻涌的、极其复杂的惊涛骇浪——对炭治郎处境的深切忧虑,对祢豆子命运的沉重窒息感,对众柱反应的精准预料,更有一种……深埋心底、如同休眠火山般的秘密即将被彻底引爆的悸动与恐惧。

“肃静。”主公温和却带着磐石般不可动摇力量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清泉流过滚烫的熔岩,奇异地抚平了部分躁动。那声音中蕴含的威严与悲悯,让暴怒的实弥动作僵住,让嘶嘶作响的伊黑暂时沉默。众人强压下翻腾的心绪,目光再次沉重地聚焦于他。

“炭治郎并非豢养恶鬼,”主公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带着一种洞察真相的穿透力,“灶门祢豆子,是特殊的。她在转化为鬼的瞬间,便凭借自身强大到不可思议的意志力,抵抗住了对血肉的原始渴望。至今已逾两年,未曾伤害过一个人类。她以沉睡代替进食,在危难时刻,甚至数次以鬼之身,保护哥哥炭治郎,对抗其他来袭的恶鬼。”

“两年?!”

“不食人?!”

“保护人类?”

这颠覆了所有认知的事实,如同第二波巨浪,将众柱再次卷入更深的震撼与茫然漩涡。不死川实弥脸上的暴怒凝固了,变成了极度的困惑和扭曲的难以置信。伊黑小芭内嘶嘶的吐信声变得急促而混乱。连最沉稳的悲鸣屿也微微抬起了头,仿佛在“看”向主公的方向。

“而炭治郎此次遭遇无惨,”主公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一种穿透黑暗、振奋人心的力量,“并非孤立无援!他得到了另一位‘鬼’的帮助!”

“另一位鬼?!” 这接踵而至的冲击,让柱们几乎感到麻木和眩晕。

“是的。”主公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郑重与一种……近乎虔诚的希望,“一位名为珠世的鬼!她曾是数百年前,被鬼舞辻无惨亲手转化的鬼!”

无惨亲手转化!这本身已足够震撼!但主公接下来的话,才是真正的石破天惊:

“然而!珠世夫人,凭借难以想象的、超越常理的意志,挣脱了鬼舞辻无惨的血脉诅咒!她摆脱了他的绝对控制!”

挣脱无惨的控制?!

这六个字如同九天落雷,在每一位柱的脑海中疯狂炸响!千百年来,从未有过!这简直是挑战神之领域的禁忌!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天方夜谭!所有柱的脸上都写满了极致的震惊与茫然!实弥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节发白;伊黑小芭内竖瞳急剧收缩,身体僵硬;甘露寺蜜璃忘记了哭泣,嘴巴张得老大;宇髄天元眼神剧烈闪烁,仿佛在消化一个宇宙真理;悲鸣屿行冥捻动佛珠的手指快得几乎出现残影;连蝴蝶忍的呼吸都瞬间停滞,紫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极致的探究与震动!炼狱杏寿郎的瞳孔猛地放大!

“珠世夫人,”主公用上了最郑重的敬称,声音里蕴含着无上的敬意和希望,“不仅挣脱了无惨的控制,更在挣脱后的漫长岁月里,一直倾尽所有,致力于研究一个目标——将鬼,重新变回人类的方法!她,是我们对抗鬼舞辻无惨的……潜在的、至关重要的盟友!”

和室陷入一片死寂。之前的愤怒和杀意被一种更深沉、更宏大、带着颠覆性震撼和一丝微弱到几乎不敢触碰的希望的复杂情绪所取代。盟友?鬼?变回人类?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冲击着他们根植于血脉和无数牺牲中建立起来的信念基石。不死川实弥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能发出声音,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挣扎。伊黑小芭内沉默地盘在梁上,竖瞳中的杀意被一种深沉的困惑取代。

雪纱的指尖在袖中更深地、几乎要刺破皮肤地按进了那个旧木盒的边缘!那冰冷坚硬的触感,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锚点!珠世……这个名字,这个她背负了许久的、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般的绝密,此刻被主公亲手置于阳光之下!她冰封的心湖,那坚不可摧的冰层深处,仿佛被一束来自太阳核心的强光狠狠贯穿!剧烈的、带着撕裂般痛楚的悸动席卷全身!姐姐奈落消失那天雪地里凝固的暗红血迹,父母惨死的景象,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我知道,这一切听起来如同神话,甚至挑战着我们用鲜血和生命捍卫的信条。”主公的声音充满了理解,却更带着磐石般不可动摇的信念,“炭治郎带着身为鬼却守护人类的妹妹,珠世夫人身为鬼却寻求着救赎之道……这绝非偶然!这是命运给予我们挣扎于无尽黑夜中的启示!是我们千百年来前赴后继、以血肉铺就的道路上,所窥见的一线前所未有的、划破永恒黑暗的曙光!”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激昂、高亢,如同穿越千年的战鼓,带着一种足以点燃灵魂的感召力:

“诸位柱!我们挥舞利刃,斩杀恶鬼,守护无辜,我们所追寻的终极目标是什么?仅仅是消灭鬼舞辻无惨这个个体吗?不!我们追寻的是终结他带来的、笼罩人世千年的无尽黑夜!是将那些被诅咒、被扭曲的生命,重新带回阳光普照的人间!是斩断这名为‘鬼’的悲哀锁链!”

“珠世夫人呕心沥血研究的逆转之法,灶门祢豆子所展现的、鬼亦可守护的奇迹可能,炭治郎所代表的、人类与鬼之间并非只有杀戮与仇恨的另一种深刻羁绊……这一切的一切,都清晰地指向了一个我们过去甚至不敢奢望的可能性——”主公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寂静的和室内轰鸣,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柱们的心头,“我们不仅仅要消灭无惨!我们更有可能,终结‘鬼’这种扭曲存在的根源!将被诅咒者,带回人间!让阳光,真正普照每一个渴望它的灵魂!”

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又如开天辟地的惊雷!愤怒和杀意渐渐被一种更崇高、更宏大、带着震撼灵魂的使命感和一丝微弱却无比真实的希望火苗所取代。连不死川实弥紧握的拳头都微微松开了些,灰绿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激烈的挣扎和一丝……被宏大愿景所冲击的茫然。伊黑小芭内的竖瞳中,冰冷的杀意被一种深沉的思索取代。

“这绝非坦途,前方必然荆棘密布,质疑与危险将如影随形。”主公的声音缓和下来,却依旧充满千钧之力,“但正因为其艰难,才需要我们这些立于顶点的柱,以超越常理的器量去审视这颠覆性的可能,以守护未来的决心去拥抱这份希望!以我们的剑,为这微弱的火种开辟道路!”

他微微转向雪纱的方向,虽蒙着眼,却仿佛能穿透一切,看到她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雪柱,千鹤雪纱。”

雪纱心头剧震,身体挺得如同标枪,冰蓝色的眼眸终于抬起,迎向那“望”来的方向,眼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震动、沉重、被理解的酸涩,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那“希望曙光”灼烫到的、微弱的光芒。

“你与炭治郎师弟有旧,更与鳞泷左近次有着深厚的师徒之谊。”主公的声音温和而带着洞察一切的智慧,“关于灶门兄妹的特殊性,关于珠世夫人的存在与她所追寻的道路,你并非一无所知。甚至,在座诸位之中,你可能是最早、以最隐秘的方式,接触并独自守护着这份‘可能性’边缘的人。” 他微微停顿,让这震撼性的信息在寂静中发酵,“这份在信念与同僚压力下的长久沉默,这份在黑暗中独自守护星火的隐忍与担当,同样是柱之职责的沉重体现。”

雪纱感到富冈义勇和锖兔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聚焦在自己身上,充满了惊涛骇浪般的惊诧和探寻。她深吸一口气,那冰冷刺骨的空气仿佛带着灼热的力量。她迎向主公“望”来的方向,没有辩解,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极其郑重地、用尽全身力气颔首,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足以斩断钢铁的决绝:

“……是。”

这一个字,重若山岳。承认了她知晓内情,承认了她长久以来的沉默与守护,也背负起了主公所指明的、更沉重的未来。

主公脸上露出欣慰而悲悯的笑容,那是对先行者的理解与托付:“那么,雪柱,富冈柱,”他又转向富冈义勇,“还有鳞泷左近次先生培养出的锖兔……你们三人,将是连接着鬼杀队过去血泪与未来希冀的关键桥梁。你们所拥有的羁绊与理解,是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可能性’、弥合分歧、引领方向不可或缺的力量。我希望你们,能以更深的觉悟和更坚定的信念,去守护这株在绝境中萌发的希望幼苗!”

“诸位!”主公的声音再次高昂,如同冲锋的号角,面向所有柱,“变革之风已起!旧日的铁幕并非坚不可摧!炭治郎、祢豆子、珠世夫人……他们是异数,是变数,更是我们撕破这千年如一的黑暗苍穹,迎来真正破晓黎明的……希望火种!”

他缓缓抬起手,枯瘦的手指仿佛要托起那无形的、却重逾千斤的希望:“请诸君,与我一同,守护这微弱却顽强的火种,用我们的生命与信念为盾,让它有成长燎原、照亮万古长夜的机会!为了终结这永夜,为了所有逝去的、未曾瞑目的英魂,也为了……那些被诅咒的生命可能拥有的、重回阳光之下的未来!”

和室内,死寂被一种沉重、激昂、充满使命感的氛围取代。阳光透过精致的纸门,在地板上投下明亮而温暖的光斑。雪纱挺直脊背,冰蓝色的眼眸望向那跳跃的光斑,仿佛看到了自己冰封心湖深处,那被无尽黑暗和绝望寒冰包裹的、名为“姐姐”的执念核心,似乎……被这束从天而降、名为“希望”的炽热光芒,极其微弱地……触动、照亮了一丝缝隙。她放在膝上的手,终于缓缓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松开了紧握的拳头。那条染血的围巾,隔着衣物和木盒,传递来的冰冷,似乎也不再是绝对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守护这份可能……或许,也是守护那深埋心底、永不磨灭的、关于“救赎”的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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