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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下·寒冰孤月”

就在这决定生死的瞬间!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悸动,猛地攫住了悲鸣屿行冥!这悸动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他体内那早已被锤炼到极致、在无数次生死边缘徘徊的斗气与意志,在濒临毁灭的绝境下,轰然引爆的质变!他眼前永恒的黑暗,骤然被一股无形的洪流撕裂!

不再是凭借气流的波动、地面的震动、敌人杀意的指向来模糊感知。而是……洞彻!

血肉、骨骼、奔涌的血液、破碎的内脏……黑死牟体内那如同深渊般浩瀚、冰冷、非人的鬼之力量,如同奔腾的黑色冥河,其流动的轨迹,其核心的节点,其每一次细微的起伏,都无比清晰地“映照”在行冥那失明却已“通透”的“心眼”之中!甚至那柄异形之刀上凝聚的、即将爆发的恐怖月华之力,其能量的脉络、其爆发的临界点,都如同掌上观纹!

“噗!”

行冥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这并非伤势加重,而是强行开启“通透世界”带来的巨大身体负荷。但就在这口血喷出的同时,他那张因痛苦和失血而灰败的脸上,一种近乎神圣的、洞悉一切的明悟光芒,骤然绽放!他猛地抬头,紧闭的眼睑对准了黑死牟,口中发出如同黄钟大吕般的断喝,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却重若千钧:

“右肩…下三寸!气机流转…将发未发…核心…在膻中!” 这吼声,不仅是对自身捕捉到致命破绽的确认,更是对同伴最精准、最及时的指引!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黑死牟的动作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他那六只冰冷无情的鬼眼中,第一次掠过一丝真正属于“惊愕”的情绪波动!这个盲眼的僧人,竟在绝境中,窥破了连他自身都引以为傲的、完美无瑕的剑技运转轨迹?!

“风之呼吸·柒之型·劲风·天狗风!”

几乎在行冥吼声落下的同一刹那!一道裹挟着疯狂意志的青色狂风,带着刺鼻的血腥味,如同濒死巨兽最后的咆哮,从不死川实弥所在的位置狂暴炸开!他全身数十道伤口同时飙射出滚烫的鲜血!这些蕴含着他特殊稀血力量的血液,并未洒落,而是瞬间被他催动到极限的风之呼吸卷起、融合!

“呼呼呼——!!!”

一道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刺目血色的狂暴龙卷风骤然成型!这风不再是纯粹的气流,而是混杂了不死川实弥疯狂意志、特殊稀血之力以及不顾一切燃烧生命本源的——血风!风刃切割空气发出厉鬼般的尖啸,带着浓烈的腥气,目标并非黑死牟本身,而是精准无比地轰向他右肩下三寸、那被行冥点出的、力量即将爆发前的薄弱节点!以及他胸腹之间,膻中穴的位置!

“什么?!” 黑死牟冰冷的声线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明显的波动!那血色龙卷来得太快、太刁钻、太不顾一切!正好卡在他月华之力凝聚、旧力刚去新力将生、核心力量集中于膻中准备爆发的那个微乎其微的间隙!

他不得不强行中断即将挥出的致命一刀!异形之刀猛地回旋格挡,无数细小的月牙刃气瞬间在身前交织成一片防御光幕!

“轰轰轰轰——!!!”

血色龙卷狠狠撞上月牙光幕!刺耳的爆炸声和能量湮灭的光芒瞬间将那片区域吞噬!狂暴的冲击波再次将重伤的实弥狠狠掀飞,撞在远处的断壁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而就在这惊天碰撞的光芒与巨响掩盖下,一道微弱的、几乎与破碎环境融为一体的身影,如同飘忽的晨雾,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黑死牟的视野死角——他的正后方!

时透无一郎!

不知何时,他竟已挣扎着爬起,捡回了他的日轮刀“霞”。他小小的身体摇摇欲坠,全身浴血,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近于无,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然而,他那双刚刚睁开的、如同雨后初晴天空般澄澈的眼眸深处,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超越□□极限的、近乎神性的光芒!

悲鸣屿行冥那如同明灯般的指引,不死川实弥那以生命为代价创造的绝杀机会,如同两道惊雷,在他濒临熄灭的意识中炸响!无数破碎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鳞泷师父严厉却慈祥的教导,炼狱杏寿郎大哥般爽朗的笑容和那句“遵循本心”,千鹤雪纱师姐在雪中练剑时那清冷而坚定的侧影……最终,所有画面都凝聚成那个雪夜,哥哥有一郎临终前虚弱却无比清晰的叮嘱:“无一郎…要活下去…连同我的份…一起…变得强大…保护大家…”

“哥哥…” 无一郎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干裂的唇瓣渗出鲜血。

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从他那看似油尽灯枯的身体最深处,如同沉寂的火山般轰然爆发!那不是肌肉的力量,而是意志、是觉悟、是灵魂燃烧的光辉!他手中的“霞”之刃,瞬间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如梦似幻的七彩光芒!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净化一切污秽、洞穿一切虚妄的神圣气息!

“霞之呼吸·柒之型·胧!”

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了!并非速度太快,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如同融入了一片飘渺绚丽的七彩霞光之中!这霞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黑死牟周身那恐怖的剑压和护体鬼气,如同晨曦穿透最浓重的黑暗,无声无息地掠过了黑死牟的身体!掠过的轨迹,正是行冥所指出的核心——膻中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黑死牟格挡血色龙卷的动作僵住了。他六只鬼眼难以置信地圆睁着,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没有巨大的伤口,只有一道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七彩光痕,如同朝霞在天边留下的一抹淡影。

然而,就是这道看似微不足道的霞光之痕,却精准无比地刺穿了他力量流转的核心节点——膻中穴!仿佛一根最细的针,刺破了一个承载着无尽黑暗之力的气球!

“呃…啊……”

一声低沉、沙哑、充满了无法理解与荒谬感的嘶鸣,从黑死牟的喉咙深处挤了出来。他周身那如同实质、令空间都为之扭曲的恐怖威压,如同退潮般疯狂消散!手中那柄妖异的异形之刃“虚哭神去”,发出一阵哀鸣般的嗡颤,上面凝聚的冰冷月华瞬间溃散、熄灭!

“噗通!”

时透无一郎的身体在霞光消散后,如同耗尽了所有生命力的枯叶,软软地倒在冰冷的碎木堆中,手中的日轮刀“霞”当啷一声掉落,七彩光芒彻底黯淡下去。他闭上了眼睛,气息微弱,脸上却带着一丝近乎解脱的平静。

“不…不可能…” 黑死牟踉跄了一步,试图抬起手臂,却发现体内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正不受控制地疯狂流逝、崩解!那道细微的霞光之痕,此刻正以惊人的速度蔓延、扩散,所过之处,他那强横无匹的鬼之躯体,竟开始如同风化的岩石般,寸寸碎裂、剥落、化为飞灰!

“我…上弦之壹…超越缘一的存在…怎会…败于…蝼蚁之手…” 他的声音充满了不甘、愤怒,以及一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和恐惧。身体崩解的速度越来越快,从胸口迅速蔓延至四肢、头颅。

就在这彻底崩解、意识即将坠入永恒黑暗的瞬间,黑死牟(继国严胜)那被怨恨和嫉妒蒙蔽了数百年的灵魂深处,一道被遗忘的光,骤然刺破了厚重的阴霾。

那光并非来自太阳,而是源于一个遥远的雪夜。

冰冷的雪粒拍打着破旧道场的窗棂。幼小的继国严胜独自在冰冷的木地板上挥汗如雨,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枯燥乏味的基础剑式。手臂早已酸痛得抬不起来,每一次挥剑都牵扯着疲惫的肌肉,带来针刺般的痛楚。汗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又在寒冷的空气中变得冰凉刺骨。道场空旷而寂静,只有木刀破风的单调声响和他自己粗重的喘息。

为什么?为什么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触及父亲眼中那期许的顶点?为什么那个总爱对着花草发呆的弟弟,却总能轻易得到他梦寐以求的认可?不甘如同毒蛇,啃噬着他幼小却骄傲的心。他咬着牙,强迫自己再次举起沉重的木刀,汗水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和酸涩的模糊。

就在这时,道场那扇沉重的木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同样年幼、有着赤红火焰般斑纹的孩子探进头来。是缘一。他赤红的眼眸清澈得如同最纯净的宝石,里面没有丝毫杂质,只有纯粹的关切。他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小小的身影在昏暗的道场里显得有些单薄。

他没有说话打扰,只是安静地跪坐在角落的阴影里,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专注地凝视着场地中央,那个正在与自身极限搏斗、倔强得近乎悲壮的兄长身影。

每一次严胜挥汗如雨的劈斩,每一次他因力竭而微微颤抖却强撑着站稳的身体,甚至他紧抿的唇角流露出的那一丝不甘和倔强……都被那双清澈的眼睛,一丝不漏地、无比认真地看在眼里。

小小的缘一,就那么安静地坐着,像一尊小小的守护石像。他看得那样专注,那样认真,仿佛哥哥每一次挥剑,都是这世上最值得凝视的风景。窗外呼啸的风雪,道场刺骨的寒冷,仿佛都被那双眼睛隔绝在外。他的世界里,只有那个在努力变得强大、想要守护家人的哥哥。

一种奇异的暖流,在那个瞬间,悄然流过了继国严胜冰冷疲惫的心田。虽然短暂得如同错觉,虽然很快就被更深的执念淹没,但那份被纯粹地、毫无保留地“注视”着、“看见”着的感觉,那份来自血脉相连的弟弟的、笨拙却无比真挚的认同……

原来…我一直在追寻的…从来不是斩断缘一的力量…

而是…那个雪夜角落…那双清澈眼眸中…倒映出的…属于我的…微光啊…

这迟来了数百年的明悟,如同最温暖的晨曦,穿透了怨恨和嫉妒筑成的冰冷高墙。继国严胜(黑死牟)那布满裂痕、正在飞速崩解的脸上,六只妖异的鬼眼中,最后凝固的并非愤怒或恐惧,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的释然和……一丝微不可察的、属于人类的悲凉与追悔。

他最后残存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无限城崩塌的穹顶,看到了遥远的、澄澈的夜空。无数细碎的、闪烁着微光的星尘,正从那片夜空温柔地洒落,如同那个雪夜,弟弟眼中纯净的星光。

“缘…一…”

一声微不可闻的呢喃,如同叹息。

战场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血水滴落的滴答声,以及重伤者艰难的喘息。悲鸣屿行冥庞大的身躯晃了晃,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半跪在地,仅存的左手死死拄着阔斧,才没有彻底倒下。他紧闭的眼睑下,一行混浊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无声地滑落。上弦之壹,黑死牟那残破的身躯,终于彻底化为无数细碎的灰烬,盘旋着、上升着,在冰冷的空气中归于虚无。原地只留下那柄失去了主人的异形之刀“虚哭神去”,斜斜地插在破碎的地面上,刀身黯淡,如同失去了所有意义,映照着这片惨烈战场的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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