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温桶里的粥见了底，胃里是暖了，心却依旧悬在万丈深渊之上。
姜池蜷缩在卧室的床上，手机屏幕幽幽的光映亮他失焦的瞳孔。周晴的微信消息像轰炸机一样不断弹出，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焦头烂额：
【小祖宗！你还好吗？！开门！让我进去！】
【声明！联合声明草稿发你了！快看！】
【祁斯程那边蒋锋联系我了！口径统一是‘朋友间的玩笑备注’！你记住了！】
【现在外面铺天盖地都是你们！你千万别再手滑点赞了！算姐求你了！】
【节目组协调了，明天杂志拍摄照常！这是危机也是机会！你给我打起精神来！】
“朋友间的玩笑备注？” 姜池看着这几个字，只觉得讽刺又荒谬。
祁斯程那个老狐狸，存这种备注能是玩笑？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就是想看他出丑！看他崩溃！
他烦躁地把手机丢到一边，把脸埋进枕头里。祁斯程无声的“现在呢？”，他仓惶逃跑时背后那道沉沉的视线，还有门口那份温热的粥……各种画面和情绪在脑子里疯狂打架，搅得他头痛欲裂。
这一晚，姜池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反复上演着直播事故的场面，祁斯程通讯录里刺眼的“宝贝”二字无限放大，最后变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死死罩住。惊醒时，窗外天色已蒙蒙亮，他浑身冷汗，心脏还在狂跳。
周晴一大早就带着化妆团队杀了过来，门一开就把他按在椅子上开始“改造”。她脸色憔悴，黑眼圈浓重，但眼神却像打了鸡血：“今天《风尚》封面双人拍摄！主题是‘破冰’！给我拿出最好的状态！把昨天的狼狈都洗刷掉！记住！是‘兄弟情’！眼神要坚毅！要信任！别给我整那些黏黏糊糊的！”
姜池像个提线木偶，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涂涂抹抹。他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被一点点修饰得精致耀眼，一身剪裁完美的白色西装衬得他像王子，心里却一片冰凉。
兄弟情？信任？对着祁斯程？他只想把那老狐狸的头按进化妆镜里！
保姆车一路沉默地驶向摄影棚。姜池全程闭目养神，努力屏蔽周晴在耳边喋喋不休的“注意事项”。
到达《风尚》顶级摄影棚时，里面已经忙成一团。巨大的白色背景板前，灯光架设得如同星海。
祁斯程已经到了。
他穿着一身同系列的黑色高定西装，站在灯光下，正微微侧头和摄影师低声交谈。光线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轮廓和挺拔的身姿，那份从容不迫、掌控全场的气场，让整个忙碌的摄影棚都仿佛成了他的背景板。
看到姜池进来，祁斯程抬眸看了过来。目光平静，深邃依旧，仿佛昨天那场核爆从未发生。只是那眼神在姜池身上停顿的一瞬，姜池还是捕捉到了一丝极细微难以言喻的深意。
姜池立刻扭开头，假装没看见。心脏却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姜老师来了！快，两位老师准备一下！” 主编亲自迎上来，脸上堆满热情的笑容，眼神却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射，带着压不住的光芒，“今天的主题是‘破冰’，展现两位从‘对立’到‘携手’的转变！张力！我们要的是那种冰与火碰撞，最终融为一体的张力！”
姜池听得头皮发麻。张力？他现在只想和祁斯程保持十万八千里的张力！
拍摄开始。
“好！两位老师靠近一点！对！祁老师手搭在姜老师肩膀上！自然一点！姜老师，眼神！看镜头！眼神要有力量！信任感！” 摄影师Ken激情四射地指挥着。
祁斯程依言靠近，温热的手掌带着不容忽视的重量，轻轻搭在姜池的肩膀上。
姜池身体瞬间绷紧！隔着薄薄的西装面料，祁斯程掌心的温度清晰地传递过来，像烙铁一样烫得他心慌意乱！他努力想做出“坚毅”“信任”的表情看向镜头，但眼神却控制不住地飘忽，身体也僵硬得像块木头。
“姜老师！放松！身体太僵了！肩膀放松！对祁老师笑一下？展现兄弟间的默契！” Ken的声音带着点无奈。
姜池扯了扯嘴角，试图挤出一个笑容，结果比哭还难看。他能感觉到祁斯程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平静，却带着无声的审视，让他更加无所适从。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好……换个姿势！祁老师从后面环住姜老师！对！手臂虚虚地环在腰侧！姜老师微微侧头，眼神看向斜下方，带点迷茫和挣扎！对！要那种冰封开始融化的脆弱感！” Ken又提出了新要求。
祁斯程的手臂从后面环绕过来，没有真正碰到姜池的腰，但那若有若无的距离感，反而比直接接触更让人心头发毛。姜池被迫侧着头，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按照要求做出迷茫挣扎的表情。
祁斯程的气息就萦绕在他耳后，很近，带着熟悉的雪松冷香。姜池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耳根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他死死盯着地面，努力维持表情，心里却在疯狂咆哮：
脆弱你个头！迷茫你个头！老子现在只想打人！
“姜老师！眼神！眼神不对！太凶了！收一点！要脆弱！迷茫！” Ken的声音透过喇叭传来。
姜池憋屈得快要吐血。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空眼神，努力去想一些悲伤的事情……比如昨天社死的瞬间，比如被没收的手机，比如被迫喝掉的牛奶……
“好！很好！保持住！” Ken似乎终于满意了，快门声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然而，姜池这努力放空、强装迷茫脆弱的样子，落在旁边围观的周晴、蒋锋等人眼里，再配上祁斯程从后方环抱的姿势和他低头凝视姜池侧脸时那专注的眼神……
“我的天……”一个女编辑捂着嘴小声惊呼，“这眼神……绝了……”
“祁影帝看姜池那个眼神……这能是兄弟情？”另一个助理也看得一脸荡漾。
周晴抱着手臂，眉头紧锁，看着自家艺人那副被“挟持”的憋屈样，又看看祁斯程那毫不掩饰的、极具侵略性和……占有欲的眼神，血压又开始飙升。她扭头看向旁边同样神色复杂的蒋锋，用眼神质问：你管管你家艺人！
蒋锋推了推眼镜，一脸高深莫测，回给她一个“淡定，一切尽在掌握”的眼神。
这时，Ken又有了新主意：“好！下一个动作！祁老师！你帮姜老师整理一下领带！动作慢一点！眼神看着对方！姜老师微微抬头，眼神里带点……嗯……被触碰的惊讶和……抗拒？对！就是那种欲拒还迎的张力！”
姜池：“……”
欲拒还迎？！他只想拒！拒得彻彻底底！
祁斯程上前一步，两人瞬间面对面，距离近得呼吸可闻。姜池甚至能看清祁斯程根根分明的睫毛。祁斯程抬起手，修长的手指伸向姜池颈间那根打得一丝不苟的领带。
当微凉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敏感的喉结时，姜池浑身猛地一颤！一股电流瞬间窜遍全身！他下意识地就想后退！
祁斯程却像是早有预料，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按在了他的后腰上！将他牢牢固定在了原地！
“别动。” 祁斯程的声音低沉，如同耳语，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他垂眸，目光专注地落在姜池的领带上，手指灵活地调整着结扣的位置，动作缓慢而优雅。
姜池被迫僵在原地，动弹不得。祁斯程微凉的指尖若有若无地划过他的颈侧皮肤，后腰那只手传来的温热和力道更是让他心慌意乱。他被迫微微仰着头，看着祁斯程近在咫尺、专注的侧脸，感受着对方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额发，一股陌生强烈的悸动，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他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和脖颈，在摄影棚强光的照射下，无所遁形。
“Perfect！！！” Ken激动得声音响起，快门按得如同机关枪，“太棒了！姜老师这个脸红！绝了！就是这个效果！懵懂！羞怯！冰封融化！祁老师！眼神！再深一点！拉丝！我要眼神拉丝的感觉！”
祁斯程似乎听到了Ken的指令。他调整好领带，手指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轻轻拂过领带结，像是在抚平最后一丝褶皱。然后，他缓缓抬眸。
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不再是之前的平静无波。里面清晰地倒映着姜池因羞愤而通红的脸颊和那双因慌乱而显得水光潋滟的桃花眼。
那眼神专注、深沉，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极具侵略性的探究，仿佛要将眼前的人从里到外看个透彻。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涌、燃烧，炽热得几乎能将人灼伤。
这哪里是兄弟情？这分明是猎人锁定了猎物的眼神！
姜池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心跳快得像是要冲破胸腔！他想移开视线，却像被那双眼睛吸住，动弹不得。脸上滚烫的温度提醒着他此刻的窘迫，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在身体里疯狂冲撞。
“很好！非常好！保持住！” Ken兴奋地大喊。
就在这时，祁斯程微微倾身，薄唇几乎贴上了姜池滚烫的耳廓。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低沉而缓慢地，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警告：
“再乱动，或者再用那种眼神看我……” 他顿了顿，温热的呼吸拂过姜池敏感的耳垂，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瞬间的颤栗，“……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
轰——！
姜池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他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祁斯程近在咫尺的侧脸。脸上滚烫的热度瞬间飙升到顶点，连白皙的脖颈都染上了绯红！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炸开！
祁斯程说完，便若无其事地直起身，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仿佛刚才那句极具威胁和暧昧的低语从未发生过。只有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依旧沉沉地锁着姜池，里面翻涌着只有姜池才能读懂的危险而灼热的光芒。
快门声还在疯狂地响着，记录下顶流偶像满脸通红、眼神慌乱、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以及影帝那看似平静、实则充满了掌控欲和侵略性的“深情”凝视。
周晴在台下绝望地捂住了额头。蒋锋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不定。
而姜池，僵在原地，像只被钉在聚光灯下煮熟的虾子。
完了。
这眼神……好像真的……拉丝了。
他好像……真的被这老狐狸的眼神……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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