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机票给你订在晚上，凌晨到那边。】
【你回去先去看看余老吧，今天还跟我联系了。】
手机上是江嵋发来的消息，南凛早起才看到，然后很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该离开了。
他想了想，慢慢敲字。
【好，知道了。】
南凛坐起来穿衣服，抬手的时候发觉手腕上沉甸甸的与往日不同。他看向手腕，那里多了一个平时绝对不会有的手链。
银色的，现在带着他的温度。
南凛看了一会，叹了口气，坐起来穿好了衣服。
临走前对着镜子整理衣服，手还摩挲着那个手链，南凛举棋不定。
最后抬手又放下好几次，终究是把它取下来小心放在了盒子里又塞进口袋里。
“凛哥，今天怎么还去？”
车上，马萧又问他，看起来昏昏欲睡。
“跟着方程一起盯戏，易欣姐也还在这边，说想待几天，带她去剧组转转。”
马萧系好安全带，又打个哈欠，“哦……”
“啊，对了。”马萧想起来什么，又道，“萧言殊前几天还问我你什么时候走。我说还没确定。”
南凛裹紧了大衣，觉得有点冷，没有多说，只“嗯”了一声。
到剧组的时候，正好刚开始准备。后期戏份基本都拍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补拍和萧言殊个人的戏。
还没开始，南凛就去了休息室，进门的时候发现刚好易欣也在。
“欣姐。来这么早？”
易欣显然早就在这等他，“闲着无聊，来找你们玩呗。”
“行。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我让方程送你。”
“不用，我等几天自己走了就。”易欣突然停顿，看着南凛一挑眉，“诶。”
“怎么？”
“你不会还不承认吧。”
南凛心说不对劲，但还是八风不动，“什么不承认？”
“少来。”易欣撇嘴，拍他一下，“别跟我说你看不出来萧言殊对你的态度。”
“上次你说不是我就信了。但是昨天晚上那情况，你怎么解释？”
南凛语塞，喉咙有点痒，张口，却没说出话。
“你肯定发现了吧。那样的眼神，想看不出来都难。”
原来萧言殊的演技有时候真差的可以，或许再迟钝的人跟他待久了，也会发现他看南凛的眼神不一样。
南凛摇了摇头，苦笑，“你就放过我吧。”
易欣叹气，“我说真的南凛，萧言殊是个好孩子，长得好人也没问题。你真的一点想法也没有？”
有没有想法？南凛不知道。
但是不管有没有，这份感情究竟真不真？或许是因为戏？又或是新鲜感？
无论如何，都是不会长久的吧。
不对，南凛又想反驳自己。
他想到自己的皮筋。
就这样，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心里一来一回瞎想。
朋友，亲人，合作伙伴，无关紧要的人……这些南凛都分得清清楚楚。
可唯萧言殊，他无法界定。
南凛拿出烟敲了敲，叼在嘴边，然后又拿下来。
“就算是真的。他也还年轻呢。”南凛说，“以后会遇到很多不一样的人。再说了，等戏拍完，或者时间久了，他会走出来的。”
“他……不应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易欣听完没说话，转而又问他，“他……是喜欢男生吗？”
南凛一怔，烟从手里掉了，“不知道。”
他老实回答。
“唉……那行吧。”易欣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南凛的神情，最后没有说。
“但是南凛，不要太悲观。”易欣说，“世界上有真心的。”
南凛松怔，他第一次听易欣说这些。
“即便我被骗过，受到过伤害。”易欣把头发撩到耳朵后，“但我依旧会告诉你，这个世界是有真心的。总有天你会遇到的。”
“不要害怕去爱。”
南凛眼眶有些发热，笑了，“你真是世界上最勇敢的女孩。”
“那当然。”易欣一昂头，“所以以后不用再为我做什么了。我会自己面对的。”
如今的易欣与那时哭诉的判若两人，让南凛觉得开怀。
“但是你……”南凛下意识要提醒。
“放心。不会做傻事。”易欣很快接话。
南凛笑了，正说着，却突然听见门边发出细小的声响。
他很快停了说话，转头看门。
易欣不解，“怎么了？”
“……”
南凛盯着门看了一会，却没再听到动静，许是自己太过于敏感。
“没事。”
“那走吧，你也该去干活了。”
南凛跟着易欣一起出门。
可是他刚出来就愣在原地。
门把手很松，轻轻一拧就开了。门外的走廊上，空气里有着淡淡的香气。
“啪嗒——”，烟盒掉下来。
南凛弯腰去拾起来。
木质香和烟草的味道。这样的香水，他只知道一个人在用。
南凛很快整理自己向前走，没有理会自己乱掉的思绪。
片场已经开始拍摄，南凛到的时候方程看上去脸色很不好。皱着眉抿着唇，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怎么了你？”南凛问他。
方程没说话，指了指监视器，“这小子从刚刚就不在状态。”
南凛去看萧言殊，正在补拍镜头。
他在不远处的楼栋里，镜头透过窗户拍着。
“卡！”方程先喊了停，“萧言殊先过来。”
萧言殊听见就垂着头走过来，看上去情绪不高，南凛心里一紧。
“我刚刚说了。这时候的陈醉漾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林溪明，情绪和感情是很内敛甚至不明显的。不是你这样外露的情绪。懂吗？”
萧言殊面无表情，但是出人意料，他反驳了，“我不这么认为。”
“即便过了很久，有些感情也是不会变淡的。陈醉漾也是。我觉得他越是在无人的时候，看到林溪明的东西反而越动情。”
方程被噎了一下，“你……”
“你就倔吧。”方程指指他，“坐着吧先，南凛，你跟他说！”
南凛突然被点名，有些不自在，他抬头去看萧言殊，对方却没看自己，南凛看到他的视线划过自己手腕，然后又沉下去。
南凛站起来走过去，萧言殊还低头坐着，手里攥着剧本。
方程走了，忙着干别的事，就剩下他们两个在树底下对峙。
南凛和他一起沉默，过了一会，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
摸人家脑袋顶不合适，南凛转而抚了抚他后脑勺，“闹脾气了？”
萧言殊没动，声音闷闷的，“我没有，我只是觉得那样对陈醉漾不公平。”
顿了顿，又说，“不应该小看他的感情。”
“没有小看。”南凛轻声回应，“只是导演也有他的想法，有他的角度。补拍之后哪个更合适或许会更明了。但是暂时先按照进度来，好吗？”
“……”萧言殊磕磕绊绊说，“你、你也觉得，是那样吗？新鲜感过去之后，感情会沉寂很多？可我不觉得。”
南凛没立刻回答，他蹲下来，在萧言殊面前。
视线和他相触。
“先别倔，好不好？跟哥聊聊？”南凛哄道，“乖。”
萧言殊却似乎因为这番话爆发，牙齿咬紧，扭头去，孩子气般地捂住了耳朵。
“我不聊，我不想听。我会好好演的。”
“你不要说。”
你要是说了，我就真的没机会了，没机会靠近你了。
萧言殊徒劳地阻止南凛切断自己的念想。
他那时无意偷听，可还是没有忍住。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萧言殊头一次哽咽，瓮声瓮气道。
南凛还蹲着跟他说话，“真的不聊吗？”
“可我快要走了。”
这话终于奏效，萧言殊犹豫了，最后才慢慢转过来看着南凛，南凛这才发觉他似乎要哭了。
南凛觉得他这样可爱，没忍住笑，手揩了揩他的眼角，“跟哥聊一会好不好？”
“对不起。”萧言殊却很突兀地道歉，“我不该听的。可是我控制不住。”
“没关系。”南凛回他。
“可我不是你想的那样。”萧言殊继续说，“我不是……”
“言殊。”南凛打断他，“听我说。”
“你还年轻。我不敢说比你大了几岁就活得比你强，但是至少多了些经历。”
“你以后会遇到更多的人，更好的人，会走出这部戏，会看到更多不一样的风景。”
萧言殊不服气，“要是我走不出来呢？”
“不会的言殊，时间会磨平很多东西。”南凛耐心道，“你会走得更远。”
“那如果我不是因为戏呢？我……”
“你真的清楚吗言殊？现在你还在角色里，还是你自己？”南凛温声说，可是藏着犀利。
“乖。”南凛又说，“听话。”
萧言殊哑火，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他。
过了一会，萧言殊才开口，“那以后呢？”
“我……还能跟你发信息吗？”
南凛盯着他，目光很温柔，可是萧言殊看的难受。
南凛说，“能。”
“那……电话呢？你会不会不接。”
“不会。”
“那，那……我呢？”
南凛没说话。
“你别不理我。”
南凛喉咙一紧，“好。不会。”
“我如果想南博万了呢？”萧言殊抬头。
“那我就给你拍。”南凛又答应。
“你听话好好拍戏，不要想太多。”
萧言殊还想说什么，但是没有继续，他换了一句，“易欣姐问我是不是喜欢男生。”
南凛回视他，看他紧张到出汗。
“我不知道。”
又说，“我只对你这样。”
南凛难以回复，又听见萧言殊轻轻说，“你要走了，我能不能抱抱你。”
南凛没有回答，而是蹲着，伸手揽住萧言殊脖颈，靠近自己，抱住了他。
萧言殊也圈住他，轻轻的，转而又紧紧的。
“下次见面，我还会弹那个钢琴曲给你听。”
我不会放弃，我会给你证明我的心意，会变强，会站到你身边。
告诉你，那首曲子，是献给心爱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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