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茗非常乖地给自己盖好被子,不知道从哪里学的还是说他的个人习惯,他躺下后的身体笔直。
板板正正平躺好,两只手交叠着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又乖巧又人机的感觉。
他闭上眼睛又突然睁开,侧头看着还站在原地的席洵钦,讲礼貌地说了一声,“晚安哦。”
看着小花妖心安理得地霸占了自己的床,席洵钦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跟一个话都说不利索、貌似常识也极度匮乏的小妖争论床位问题,显然是徒劳的。
席洵钦无法,只能转身出门,还记得帮白玉茗把灯给关了。
房门轻轻合上,卧室陷入一片黑暗与寂静,只余下窗外朦胧的月光勾勒出床上那个乖巧躺直的身影轮廓。
……
白玉茗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席洵钦已经出门了。
因为席洵钦工作的特殊性,他这个别墅里没有管家和阿姨,往常他一人独居,只觉得清净自在,此刻却留下了一个对现代社会一无所知的小妖独自在家。
白玉茗睡之前什么姿势,醒来就是什么姿势。
他闭着眼睛赖了一会床,直到口渴了忍耐不住了这才不情愿地爬起来。
穿着对于他来说过大、走路吧嗒吧嗒响的拖鞋,也没有洗漱的概念,就迷迷瞪瞪地朝楼下走去。
没有在别墅里感知到另一个活人的气息,白玉茗有点茫然,站在空旷的客厅中央,抱着那个柔软的煎蛋抱枕,小声地“呀?”了一下。
那个看起来凶巴巴但给他水喝的男人怎么不见了?
白玉茗抱着煎蛋抱枕,在一楼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席洵钦,倒是把自己给累坏了。
他不太习惯长时间用双腿走路,加上睡袍过长总绊脚,探索别墅这项运动对他而言消耗巨大。
临近中午,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白玉茗蔫巴巴地趴在沙发上,又渴又饿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感觉自己漂亮的花瓣都要蔫了。
脸蛋子搁在煎蛋抱枕上,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扫视,突然,他的目光被客厅墙壁附近一个巨大的、会反光的东西吸引住了。
那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
白玉茗有模糊的记忆,那游来游去的东西叫鱼,是可以吃的。
位于墙面前巨大鱼缸里的几条观赏鱼此刻还浑然不觉,优雅地摆动着尾巴,完全不知道已经被某个妖盯上了。
白玉茗已经跑了过去,他趴在透明的鱼缸壁上,双手张开贴在玻璃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摆着尾巴的鱼。
想吃。
但问题来了,他只记得这玩意能吃,但是鱼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封起来了,白玉茗徒劳地张开手对着玻璃抓了抓,什么都没有抓到。
肚子咕噜咕噜叫得更大声了,白玉茗低头看看自己扁扁的肚子,然后又抬头看向那阻隔了他的透明墙壁,绿眼睛里泛起一丝委屈和恼怒。
小花妖后退一步,只留了一只手按在鱼缸壁上,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下一瞬,他微微蹙起眉,紧接着,以他的手掌为中心,坚固的玻璃发出细微的咔嚓声,蛛网般的裂缝瞬间向外急速扩散。
嘣的一声巨响,巨大的鱼缸再也承受不住,彻底碎裂开来。
玻璃碎片哗啦啦散落一地,缸里的水失去了束缚,裹挟着鱼汹涌而出,一下子淹没了客厅的一角。
白玉茗好端端地站着,周身仿佛有无形的屏障,没有一滴水、一片玻璃渣溅到他身上。
他眨眨眼睛,满意地收回手,似乎对自己解决了透明墙壁这个问题感到很满意。
随后,他的目光锁定了一条在湿漉漉的地板上徒劳拍打着尾巴的、最肥美的鱼,伸出了恶魔之手……
……
晚上九点,夜色浓重,黑漆漆的别墅前终于行驶进来一辆车。
席洵钦带着一丝疲惫推开车门,抬脚朝着大门走。
他用指纹打开门锁,习惯性地先脱外套,然后伸手去摸墙壁上的开关。
“啪。”
顶灯亮起,柔和的光线驱散黑暗,也清晰地照亮了玄关后的景象。
席洵钦拿着外套的手顿在半空中,整个人愣在原地,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他离开时还整洁的客厅,此刻仿佛遭了灾。地板上蔓延着已经干涸的水渍,水渍的源头,那个他定制的大型观赏鱼缸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地玻璃碎片。
而他精心饲养的那些鱼……全然不见了踪影。
他的目光难以置信地扫过这片混乱,最终,定格在了罪魁祸首身上。
白玉茗正坐在那片狼藉不远处干净的沙发上,身上依旧穿着他的宽大睡袍,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煎蛋抱枕,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仿佛在奇怪他为什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席洵钦深吸了一口气,一股混合着水腥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味道钻入鼻腔。
他缓缓关上门,目光再次落回白玉茗脸上,试图从那张纯净漂亮的脸上找出一点搞破坏后的心虚。
但他只看到了他的茫然和坦然。
席洵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把西装外套随手搭在一边,松了松领带,一步步走向白玉茗。
他的脚步很沉,每一下都像是踩在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上。
席洵钦完全忘记了家里这位麻烦的存在。昨天热搜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一大早程曦就来接他。
忙到中午,他又赶回去公司,期间一点时间没有休息,忙得团团转的席洵钦哪知道家里有妖在等着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白玉茗。”席洵钦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带着低气压,“这里,发生了什么?”
白玉茗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危险,他仰起脸,甚至还带着点小骄傲,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指向那片狼藉的鱼缸碎渣,一字一顿努力清晰地表达:“鱼,好吃。”
席洵钦眼皮狠狠一跳,视线猛地扫向破碎的鱼缸附近。
果然,在玻璃碎片中间,他看到了几片色彩斑斓的鱼鳞,以及一小堆被啃得十分干净、只剩下完整骨架的……鱼骨头。
所以,他那几条精心喂养、用来观赏的鱼,全进了这小花妖的肚子?还是生吃的?
席洵钦感到一阵眩晕。他捏了捏眉心,试图理解眼前的一切:“你……把鱼缸打碎,然后把里面的鱼……吃了?”
白玉茗用力地点点头,绿眼睛里闪着快夸我聪明的光芒,拍了拍自己微鼓的小肚子,“饿。渴。你,不在。”
甚至还有一点对他迟迟不归的控诉。
席洵钦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生气是有的,任谁回家看到珍藏的鱼缸碎了,爱鱼成了盘中餐,都不可能平静。
但对着这张纯粹懵懂、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的脸,那火气又像是撞上了一团柔软的棉花,无处发泄。
他跟一株刚化形、常识为零、可能饿了就只能凭本能找吃的白山茶计较什么?
算了,跟自己的血压计较更不划算。
席洵钦无奈地吐出一口浊气,认命般地开始处理现场。
他先是找到扫帚,小心翼翼地清理大块的玻璃碎片,然后又拿出吸尘器处理细小的玻璃渣,最后再用拖把反复擦拭地面,试图清除那些顽固的水渍和腥味。
整个过程中,白玉茗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好奇地看着他操作那些现代清洁工具,时不时伸出手指指点点,发出“咦?”“呀!”的惊叹声,完全把这当成了一种新奇的游戏。
席洵钦忙得额角冒汗,一回头就看到罪魁祸首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满脸好奇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站好,别乱动,小心扎到脚。”他语气硬邦邦地命令。
白玉茗被他一凶,愣了一下,委委屈屈地瘪瘪嘴,但还是乖乖站在原地不动了,只是眼睛依旧跟着席洵钦转。
好不容易将客厅大致清理干净,席洵钦直起腰,看着虽然干净了不少但依旧难掩混乱的客厅角落,感到无力。
他拿出手机,联系了保洁公司和定制鱼缸的厂商,预约了第二天上门处理的时间。
做完这一切,他才将目光重新投向一直乖乖站在那里的白玉茗。
小家伙大概是站累了,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身体,宽大的睡袍下摆随着他的动作晃荡。
“饿了?”席洵钦问,语气缓和了不少。他想起是自己忙着就把白玉茗给忘记了,他离开了一整天,这小妖怕是只生啃了几条鱼。
但是席洵钦也没有想到,妖还会饿肚子,还需要像人类一样吃饭。
而且……白玉茗是白山茶花妖,席洵钦怎么会想到一株花会吃肉。
白玉茗眼睛一亮,猛点头。
“以后饿了,不准再吃鱼缸里的鱼,听到没有?”席洵钦严肃地告诫他,“那些不是食物。”
白玉茗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席洵钦叹了口气,认命地走向厨房。走到一半他又顿住,转回头看着懵懂无知的小花妖。
“走,带你去漱口。”席洵钦沉沉说。
席洵钦没有过多解释,白玉茗只当好玩,亦步亦趋跟着他来到了浴室。
白玉茗歪着身体好奇地看着席洵钦挤牙膏,那个长条东西被塞进了自己手里。
席洵钦拿起自己的牙刷,给白玉茗演示,“这样,把你的牙齿都刷了,然后含一口水吐掉。”
白玉茗连连点头,挤开席洵钦自己对着镜子龇出一口小白牙,然后刷。
席洵钦抱着手臂在一边看着,倒是不笨,一学就会。
只是有点笨手笨脚,漱口完也把自己的脸蛋给弄湿了。
席洵钦叹一声,认命地拿了毛巾帮他擦干净。然后就带着人回了一楼客厅。
白玉茗一个飞扑抱着抱枕在沙发上滚了滚,席洵钦转身进了厨房。
他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的存货。最终,他拿出了一些简单的食材,准备煮一碗最简单的番茄鸡蛋面。
他做饭时,白玉茗跑来扒在厨房的门框边,探进半个身子,鼻子一动一动地嗅着空气中渐渐弥漫开的食物香气,绿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期待和惊奇。
当席洵钦把一碗热气腾腾、色泽诱人的面条放在餐厅桌上时,白玉茗立刻蹭了过去。
“吃吧。”席洵钦把筷子递给他。
白玉茗学着席洵钦的样子,笨拙地试图握住筷子,却怎么也不得要领,两根细长的木棍在他手里别别扭扭地交叉着,根本夹不起任何东西。
他试了几次,渐渐没了耐心,眉头皱了起来,喉咙里发出焦急的哼哼声,眼看就要伸手去抓。
“等等。”席洵钦无奈阻止,认命地拿过他手里的筷子,“我教你……算了,今天先这样。”
他重新拿了一把勺子递给白玉茗,然后自己用筷子夹起面条,吹了吹,递到白玉茗嘴边。
“啊。”席洵钦下意识地发出引导的声音。
白玉茗看着递到嘴边的食物,眼睛眨了眨,然后小心翼翼地张开嘴,接受了投喂。
鲜香的面条入口,白玉茗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落入了星星。
他快速地咀嚼咽下,然后迫不及待地又张开了嘴,发出含糊的“啊”声,等着下一口。
席洵钦看着他那副全然依赖和满足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鱼缸和爱鱼而产生的郁闷,终于彻底消散了。
一边耐心地喂食,席洵钦一边问。
“怎么打碎鱼缸的?”
白玉茗着急吃饭,随便划拉了两下,“区区……我手一点……就破了。”
是了,这是妖。
随即又想,他最近虽然没有接电影了,但是依然不得闲。席氏可是在逐渐放给他接手,最近一段时间,他爸妈又出差了,很多事情压在了他肩上。
现在家里多了这么个能拆家还能生啃观赏鱼的小祖宗,他短时间内,怕是别想安心上班了。
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安顿白玉茗了。
让他独自一个人在家,席洵钦担心哪天他的房子都会被白玉茗给掀了。
喂完最后一口汤,看着白玉茗心满意足地舔着嘴角,席洵钦抽了张纸巾,动作有些生硬地替他擦了擦嘴。
他看着眼前对此一无所知的小花妖,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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