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老师压下嘴角，半晌，在那道题上打了个对勾，回身，“欣慰”地笑了笑。
“祁尧同学很会举一反三，这个知识点你已经完全学会了。”
老师捏着粉笔，指骨咯吱咯吱作响。
看走了眼了，居然是个学霸。但学霸上课发呆更加不可饶恕！！眼里还有没有老师？！这简直就是在浪费天赋！！！高考是人生大事，必须找个机会好好敲打一下。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女老师肉眼可见的愉悦起来。她松开手，粉笔断成好几截，老师选了其中一段敲了敲黑板：“来，大家一起看一下这道题。”
仅玩家可见的聊天房。
回复僵持在团结队友、齐心协力上，“一句话终结话题”还想再说点什么，突然看见没出过声的新成员发了条消息。
——QY：【嗯，不爱说话。】
顶得是那句“祁哥不说话是不爱说话吗？”
与“QY”的私聊框内。
11:33
——。：【跑去哪儿了？】
11:35
——。：【死了？】
——。：【。】
11：36
——QY：【活着。】
11:36
与“。”的聊天框。
对方输入中……
11:37
——。：【下课我来找你。】
与此同时，聊天房炸了。
——xx：【不爱说话好啊！哈哈，能捡到金子！因为沉默是金！哈哈哈！！（疯癫。）】
——逗号很累：【……呃么，冷了，我想给自己加件衣服。】
——王炸：【笑话很好，下次别讲了。】
——一句话终结话题：【祁哥，你在线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就心直口快了点儿。（苦笑挠脸。）】
这条消息挂在房间最上面，没人说话，全都保持观望状态。
几分钟后。
——。：【哥们，你戏真多。】
——一句话终结话题：【wcnm，苏现你有毛病？老子招你惹你了？】
与“王炸”的临时聊天框。
——QY：【踢了。给你一条线索。】
——王炸：【好的大佬。】
智障欢乐多。搭条通关消息，赚了。
群聊房间。
——一句话终结话题：【这么喜欢抬杠，你是杠精吗？！】！
“一句话终结话题”，你已被房主“王炸”移出房间，无权在该群继续发言。
你麻痹！！！
——预言家：【干得漂亮！（鼓掌。）】
——逗号很累：【傻儿子终于下线了。（鼓掌/鼓掌。）】
——xx：【我们管这叫茶言茶语。@oo。】
——oo：【我们管这叫茶言茶语。@xx。】
祁尧关掉了聊天房，不再理会这场闹剧。
快下课了。视线跃过窗户，跳到了外面，蓝天白云，他看见楼下枯黄的梧桐树。卷边的落叶在半空打转，最后埋于树根。
这风景里忽而多出其他人物，玻璃折射出后排漂亮的NPC，嘴唇微动，侧头看着阴郁同桌，笑弯了眼睛。好像藏了星星似的。
……
高三（十）班，某玩家愤怒地握拳，眼里冒火。
煞笔房主小肚鸡肠，上赶着捧那个死中二病的臭脚！还有房里的几个人，自私自利！什么时候了还遮遮掩掩副本线索，就这样，恐怕之后连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玩家愤慨不已，有一种举世皆醉我独醒的膨胀自信感，但不等他收拾好情绪，授课老师走到玩家身边，和蔼可亲地微笑。
“同学，我讲得不好吗？还是说你对我的课有意见？竟然敢开小差！”
“没、没有！”玩家打了个激灵，不敢再想些有的没的，急急忙忙道，"老师你讲的很好，我学到了很多！”
“是吗？"老师猛地把脸伸过去，咧着牙，“那请你来说说这道题的解题思路吧。”
数学这玩意早几百年前就忘光了，况且他从前在班里的学习成绩只能算中等，不上不下的中庸位置，进一点是优秀，退一步则是差劲。
后来他稀里糊涂过了中考，又因着那段时间国内新型病毒肆虐，听了三年网课跑去高考，时运不济，只得上了大专。
小城里的大专，乱得很，全是混日子的，他纵然心有不甘想要往上爬也抵不过底下所有人拉着拽下他。
外部环境混乱如斯，这不赖他。
但他总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该如此，小说里的主角成就大事前必定是历经磨难的。所以他从未失去野心。
是的，有个成语叫“先抑后扬”。他很喜欢这个成语，他觉得这是他人生的映照。他把它当作座右铭。连手机壳上印刷得都是这四个字。
命运的转折点在被系统拉入游戏时，他凭着聪明才智接连胜利了三场别人讳莫如深的血腥游戏。虽然过程很艰难，但他活着过本了，他一定是主角！
可黑板上的习题宛如天书，给了他当头一棒。玩家短暂地回忆起了自己进入游戏前的半生，开始后悔当年的自己怎么没好好听课了。
“我、这道题它、它——”
玩家调动空空如也的知识库企图说出来点什么，但……空白，一片空白。
这个副本里的NPC都他妈的有病！学你麻痹的数学！
他心里咒骂，额头滚下豆大的汗珠，后背衣服湿掉了。第六感告诉他如果不能解出这道题，他会面临一次危机。
“说不出来吗？”老师痛心疾首地叹了口气，“上课不认真听讲，到了高考是要临阵磨枪吗？！看来只有禁闭室才能帮你好好学习。”
老师隔空点了点某个男生：“班长，把新同学带去禁闭室。”
“好的，老师。”
健壮如小山的高中生从座位上站起来，空洞的眸子郁色弥漫，黑漆漆宛如两颗平滑的弹珠。
班长一手压住了玩家的两只胳膊，一手扯住他的头发，几乎拖着他往外走。
“老师，再给我一次机会！！”
头皮仿佛都要被拽掉了，疼得玩家涕泪直流，脚下一踉跄，班长忍无可忍，扇了他一巴掌：“老实点！”
“班长，让他声音小些，”老师无奈的摇了摇头，“别的班级还在上课呢，吵到就不好了。”
“知道了，老师。”
回答完的男生捏着玩家的双颊，逼迫他张开嘴巴。
他要做什么？！！
隐隐有种不好的猜想。
玩家崩溃大喊：“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一定认真听课！！！老师，再给我一次机会！！！”
“啪——”
一截软红的东西被硬生生拉出口腔，抛到了地上。因为惯性蠕动地弹跳了两下。
“唔唔——！！”
不、不！！我是主角啊！我怎么可能折在这里啊啊！！！啊啊啊啊！！！
玩家试图发声，可说不出来话。
嘴巴鲜血淋漓，双目被刺激得不自觉瞪大，他盯着那截软趴趴的舌头，觉得陌生。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他瘫倒在教室门上，自以为喘着粗气：“嗬、嗬……”
其实就连呼吸也微弱游丝。
副本里的NPC面目可憎，眼里泛着幽光，仿佛下一秒会扑上来撕碎他。
“做得很好，”老师鼓鼓掌，善良地解围，“送到禁闭室吧。”
……
“好厉害！”
祁尧题目做得很快，老师表扬过后又一脸淡定地回到了座位上，阮嘉玉发出小小的惊呼，意识到是在课堂，他后知后觉捂了下嘴，偷偷观察四周，想知道有没有谁在看自己。
一瞥，除了同桌再没其他人了。
很厉害吗？这道题他有三种解法。
余宿想。
阮嘉玉夸人时眼里冒着星星，很专注，只会看着他正在看着的对象。
他从讲台走下来，选了余宿当同桌，也很专注的视线。
——“同学，你好啊，又见面了！”
阮同学对着余宿尴尬地眨眼睛，随后放下了捂嘴的手。
救命，好蠢啊。
999哼唧着：【软软宿主，我还有别的解法！这个祁尧也没有那么厉害啦！】
阮嘉玉笑：【会数学的都超级厉害！小九一样呢。】
999冒心心，数据流开心地起飞。
阮嘉玉决定忘记刚刚做蠢事的阮嘉玉，随意一扫，他瞧见同桌的草稿纸上画着三条孤零零的辅助线，是老师正在讲得其它两种方法。
阮嘉玉张了张嘴，眉眼弯弯：“哇，余同学也很厉害诶！”
做口型做得不够完美，漏出点儿气声。
阮嘉玉把摊开的课本大半分到了余宿那里，想要比较比较书本习题和黑板上题目的区别，便会不自觉往同桌身边靠。
越过了课桌和课桌之间的那条缝隙，也是三八线。
余宿的地盘闯进来一只抖着皮毛的小猫，气声滑过湿漉漉的空气，飘入他的耳朵，像羽毛。
爱学习的笨宝宝。总喜欢过界。
三条辅助线，三种解题方法。学霸总是习惯一次性拿出能想到所有可能性。
但为什么要在草稿纸上画下来？浪费笔墨和时间。
余宿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不大开心地把书往旁边推了推，阮同学的脑袋就跟着往旁边移动。
他暗中松了口气。
那条无形的三八线重新发挥着作用，转校生回到了自己的领域里。可……余宿抿了下唇。
烦扰余宿的只会烦扰余宿，而迟钝的猫咪趴在太阳底下数罐头。
他又抿了下唇。
身体再往角落里挪了一点儿，手插兜，兜里方正的纸巾棱角磨过指腹，余宿不动了，用融于角落的晦涩眼神扫过专心致志听讲的阮同学。
乖巧。
感受不到危险。
可爱。
但是不该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本来就是误入的奇怪物种。
不属于这所学校，也不属于那群“玩家”。
好像一个真正的转校生。
讨……厌。
余宿想到“讨厌”这个词语，抿紧唇，两侧尖尖的虎牙抵住皮肉，划开没有愈合的伤口。他用这种方式在警醒着什么般。
手指捏住餐巾纸，想要干脆利落地揉成一团，就和对待转校生与前桌传话的“纸条”一样。
余宿心说：是垃圾，下课要处理的。
……
他展平捏过地方泛起的褶皱。
心说：垃圾，下课要处理的。
关于学霸的小剧场。
叨叨：小余，你有点儿口是心非。
余宿（舔唇）：嘉玉吃这口吗？
叨叨：做成猫罐头说不定会喜欢。
阮嘉玉本人（微笑）：别忽悠余同学了。他会当真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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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明德高校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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