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是影阁的霜刃级杀手,奉命借万药宗大小姐的身份潜入清风派寻找蓝体。
为贴合这一身份,她提前两年筹谋——将自己全身浸入由七七四十九种药材熬制的药液中。
那过程,如同万蚁啃噬躯体,剧痛钻心,却只为彻底的消除疤痕。与此同时,她仔细观察万药宗大小姐的举止行为,一遍遍模仿学习,努力让自己呈现那份活泼灵动的气质。
毕竟,伪装本就是无影最擅长的技能。你眼前所见的一切,不过是她想让你看见的模样。
清风派大堂里,檀香袅袅,万药宗掌门瑞渊呷了口茶,看向对面的莫俗:“可不是,上回见面,算来也有十五年了。”
瑞渊身后的无影维持着乖顺的姿态,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浅笑,仿佛全心沉浸在长辈的闲谈里。眼角的余光却以精准捕捉到左上首的身影——正是莫俗的长子莫诀尘。
去年上元节,她算准了莫诀尘会经过那处酒楼,特意引燃后厨火烛。浓烟卷着火星舔舐梁住时,她将自己锁在房内,任火焰舔上裙角,隔着呛人的烟火低低呼救。木窗炸裂的脆响里,房门被猛地踹开,莫诀尘一身寒气撞进来,衣袍已沾上火星。
莫诀尘没顾抹去脸上的烟灰,一把将她拽到身后,用宽袖护住她的头,弯腰穿过塌落的横梁,火舌燎到他的背上,莫诀尘却半步未停,踩着滚烫的地板冲到楼梯口。她故意脚下一软,莫诀尘下意识回身将她揽住,自己后背却撞上坠落的木架,闷哼一声仍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在火墙封死前,将她推出了那片炼狱。
彼时她伏在雪地里“咳”的撕心裂肺,感受着他落在背上的手,带着后怕的轻颤,眼底却无半分波澜——这场精心设计的“偶遇”,本就是为今日埋下的引线。
现在呢。
莫俗抚着胡须笑起来,目光落在瑞渊身后的少女身上,眼底带着熟稔的暖意:“这是令媛?老瑞,藏这么多年,终于舍得把女儿带出来见人了?”
瑞渊略一扬手,将身后的无影引至身前。少女抬眸长相清新又带精致感,眉眼如精心晕染,眼眸明亮,眼尾微微上扬,挺鼻与淡粉唇相得益彰,温婉中又带了些许危险信号。
“宁安,叫人。”瑞渊的声音带着几分温和。
无影垂眸,鬓间碎发摇晃,声音脆生生的裹着恰到好处的腼腆:“掌门好。”
莫俗越看那小姑娘越讨喜,捋着胡须,笑得眼角堆起细纹,看向无影时满眼慈爱:“宁安这孩子瞧着灵透,可愿拜入我门下?清风派虽不比万药宗擅药,但剑术心法也能教你几分自保本事。”
在外人眼里,这不过是老友间顺水推舟的情分,是给万药宗掌门女儿镀层金罢了。
令人意外的是,无影轻轻摇了头。
莫俗脸上的笑意顿时凝住,像是被风冻住的涟漪,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不等众人,反应少女抬手指向左侧——那里立着个玄衣青年,眉目如泼墨勾勒,长发以玉冠束起,几缕青丝垂在颊边,既有少年人的清朗俊逸,又透着几分沉静疏离。
无影的声音依旧怯懦懦的,却多了丝执着:“我想让他做我师父。”
莫俗愣神不过片刻,随即朗声笑起来,先前那点错愕早散的没了踪影。他拍了拍大腿,看向莫诀尘:“好!好个有眼光的丫头!”
他笑声稍敛,转向瑞渊时,已带上几分体面的熟络:老瑞,看来令媛是瞧中莫诀尘这孩子了。”他抬手虚虚一引,语气带着掌门的从容气度:“诀尘是我长子,性子偏冷,门中弟子里算得上数一数二,宁安跟着他,倒是放心。”
既给足了瑞渊面子,又顺理成章应下此事——毕竟是老友之女自选的,既合情理,又显出处事的周到,丝毫不见轻慢。
莫诀尘闻言抬眸,墨色眼瞳里不见神情,倒像淬了层薄冰。他先是朝莫俗微微颔首,礼数周全却透着疏离,转而看向无影,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那双眼尾微扬的眸子正怯生生望着他,像只受惊的鹿,眼尾却悄悄洇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向晨露落在初绽的花瓣上,转瞬即逝。
“父亲既允了,”他开口时声音清冽如玉石相击,没什么情绪起伏:“便依着吧。”
说罢,他朝无影略一点头,算是应下这声“师父”。姿态挺拔如松,明明是承诺的话,却听不出半分热络,像是在处置一件再寻常不过的门派事物。
这般模样,到让人猜不透他心里究竟是愿还是不愿。
从清风派大堂出来,莫诀尘在前头走,无影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声音像断线的银铃,叮叮当当的追着他的脚步:“师父,你还记得我吗?去年上元节,你在酒楼见过我得呀!”
见莫诀尘没回头,她又凑近半步,语气里裹着雀跃:“师父,你当时踏着火星冲进来的样子,真的好威风,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师父……”
“师父……”
蝉声在叶隙里滚来滚去,她的念叨却比蝉鸣更黏人,缠得人耳根发紧。
莫诀尘忽然停在路中央,后面的无影收脚不及,鼻尖差点撞上他的玄色衣料,忙踉跄着往后退了半步,手按在胸口轻轻拍着,小声吁气:“好险……”
莫诀尘缓缓转过声,墨色的眸子在日光下有点冷,视线落在她脸上时,带着点被吵得没辙的烦躁。
他薄唇轻启,语气算不上多冲,却字字带刺:“从山门到这儿,你整整说了两百三十二个字,其中四十六个是'师父'。”
他不知想到什么,眉梢挑了挑,添了句更扎人的:“再这么吵,我不介意把你丢回去,让瑞掌门重新给你找个耳朵聋的师父。”
无影立刻收了声,飞快做了个“嘘”的手势,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像只瞬间乖顺下来的小猫。
正这时,一只灰鸟扑棱棱从头顶掠过,几滴灰白的鸟屎不偏不倚落下——先是溅在莫诀尘的左肩,接着一滴滚到他乌黑的发顶,最后还有一点黏在他另一侧肩头。
莫诀尘浑然不觉,依旧维持着转身的姿势,冷冷地盯着她。
无影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在他肩头和发顶间来回打转,嘴角抽了抽,刚要抬头示意,就被他一个凌厉的眼神钉在原地。
“嗯?”他尾音里带着警告,显然是在催她安分些。
无影飞快地摇了摇头,脸上挤出若无其事的表情,甚至还刻意弯了弯眼睛,像是在说“我没别的意思”。
又跟着莫诀尘重新往前走,她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步子,拉开半尺多的距离,目光时不时瞟下他两侧肩膀那碍眼的灰白,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
两人刚走出竹林,迎面遇上几个练剑归来的弟子。见了莫诀尘,弟子们忙收剑行礼,齐声喊:“少主!”
话音刚落,好几人目光扫过莫诀尘肩头和发顶,当即憋红了脸。有的低下头使劲抿着嘴,有的转过身假装看天,肩膀却忍不住抖。有个新来的弟子没忍住,“噗嗤”笑出半声,又慌忙捂住嘴。
莫诀尘本就被无影吵得心烦,见这群人这副模样,眉头拧得更紧。他抬手掸了掸衣袍,语气里已带了火:“笑什么?”目光扫过众人,“一天到晚不好好练剑,杵在这儿傻笑,成何体统?莫名其妙!”
弟子们吓得连忙垂手,连声称“不敢!”匆匆行了礼便作鸟兽散,走时还忍不住偷偷瞟了两眼。
一路无话,直到将无影送到西厢容房内,莫诀尘刚要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怯生生的声音。
“师父,我可以说点事吗?”无影眼里藏着点憋不住的笑意。
莫诀尘正被方才那群弟子搅得心头火起,强压怒火,声音冷硬:“说。”
无影抿了抿唇,强忍着才没让笑音跑出来,指了指他的头顶:“师父,你头上……有鸟屎。”
话刚说完,无影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躺在地上,抱着肚子笑得直打滚,眼泪都快出来了:“哈哈哈……师父你刚才……则才那个样子……太好笑了……”
莫诀尘脸上的寒意瞬间僵住,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他猛然转身冲向梳妆镜,铜镜里映出他狼狈的模样——发顶那抹灰白格外刺眼,肩头的污渍更是醒目。
莫诀尘抬手摸了摸头顶,指尖沾到粘腻的触感,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力气,扶着梳妆台深吸一口气,声音里满是生无可恋的崩溃:“你为什么不早说?!”
无影笑得直不起腰,一边喘气一边摆手:“哈……是师父你……刚才不让我说话的啊。”
她笑得泪眼汪汪,瞧着倒有几分真心的快活,全然没了先前那副怯生生的模样,倒让莫诀尘一肚子火憋在喉咙里,竟不知是该发作还是该先去处理这满身的污秽。
无影笑够了爬起来,强忍住又要冒出的笑意,声音里带着点憋出来的正经:“师父,你还是先去处理处理吧。”
如果有人看了我这篇文章,发现前后文章不符合,请谅解,我正在改写全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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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师父崩溃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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