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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这里位于祖国西南部,被山地丘陵覆盖的黔东南地区莫度山,与外界隔绝联系,保留着最原始的生活方式,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群山与雾气撕扯,阳光还被重重叠叠的大山挡住,空气阴凉,好在小平房里烧起了炊烟。

松萤在厨房帮忙做饭,小孩子们的早餐有粥也有豆浆,打完饭之后负责检查纪律、批阅作业,闲暇时间就拿着相机帮孩子们拍些照片,告诉他们最后一节课由哥哥姐姐上。

在太阳转了半圈又被另一座山挡住时,学生们搬上凳子坐在小小的操场里,清夜把黑板挪过去,他们捧场地鼓掌。

松萤告诉他:“这里叫莫度山,莫度在他们民族里的意思是‘神灵之眼’,是被神灵眷顾的地方,所以他们会很真诚地照顾每位过来的人,认为他们够热情就能让更多人过来。”

孙叔叔与其他老师坐在最后,欣慰地看着他们,松萤笑着自我介绍,清夜也简单说了两句,他们今天一个穿黑T恤一个穿白衬衫,光是往那一站就很耀眼。

松萤开始上课:“我会给出很多职业,你们要在我跟哥哥中间选出你们认为的最适合那个职业的人。”

第一个职业是:护士。

小朋友们都很积极,底下不约而同给出认为答案:“姐姐。”

她问理由,大部分声音是:“因为是女生。”只有一小部分是其他答案。

于是松萤问:“那哥哥可以当护士吗?”

他们大声回答:“可以!”

松萤说:“既然男生也可以当护士,那么为什么看到护士这个职业的时候第一反应会是女生呢?”

她说:“大多数职业都没有区分性别,你们可以说姐姐能力很强、姐姐比较细心,所以姐姐适合当护士,但是不能说因为姐姐是个女生,所以应该是护士。”

下一个职业:医生。

这回的答案五花八门,有哥哥有姐姐,松萤挑了个认为是姐姐的小孩询问原因,她说:“因为哥哥太瘦了,看起来像营养不良,当医生没有人相信。”

“咳咳……”

松萤看向清夜,忽然大笑起来。

清夜耳根有些红,也同着笑:“观察得很仔细。”

有点像学生时代被起哄的男同学。

后面再问了几个职业,学生们总是勇于表达自己的想法,幸好没再听到关于性别的刻板印象。

进入第二个环节,松萤与清夜分别扮演一对姐弟,他们的年纪相差六岁,姐姐上了高中,弟弟还是小学,爸爸妈妈素日只让姐姐做家务,说女孩子就需要贤惠,这样出嫁才有人要,甚至还想让姐姐辍学出去打工补贴家用。弟弟平时除了学习,还需要帮忙干农活挣钱,爸爸妈妈让他好好学习,以后可以挣大钱,讨个好老婆。

让小孩子们自由讨论,这样的家庭里有没有什么做得好或者不好的地方。

这样的家庭状态在这种山区环境里非常普遍,很多小孩子心里不舒服,发言像是在诉苦。

有人说:“他们不让姐姐读书就是不想让她太聪明,她最大的价值就是嫁人!”

有人说:“他们就是重男轻女!爸爸妈妈明明不想要女生。”

有人说:“姐姐肯定会挨打,只要弟弟不开心了都是姐姐的错。”

说话的全都是女生。

松萤忽然有些心酸,与清夜对视一眼,清夜懂她的难受,主动接过话茬。

“那大家觉得,家里姐姐在做家务,弟弟在干农活,这有没有问题?”

有的人说有,有的人说没有,因为在他们这边家务活都是女性的事情,而挣钱这种大事是男性的责任。

清夜说:“其实家务活不该是女孩子的责任,她们可以外出干活,也可以享受教育,而男生也能干家务,这些事情从来没有性别的定义。”

底下安安静静的,大家都很认真地听。

女性的地位在这样的环境里被压得很低很低,偏偏他们没有说不的权利,甚至会默认自己的指责就是贤妻良母、相夫教子,或者是一个毫无怨言的“伏弟魔”。

松萤出声:“我们今天的目的呢,其实不是在教大家变懒,家务活该做的要做,但是一个家里妈妈能做、弟弟能做、爸爸也能做,如果我们改变不了现在回家后始终存在的这种观念,也希望以后自己组成新的家庭时牢记这些,每个人都要独立起来,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这就是我们今天想讲的男女平等。”

她继续说:“男女平等就是:一项权利男生可以享受,女生也可以享受;一项处罚男生需要遵守,女生也需要遵守。我们不应该因为性别受到束缚,也不应该有任何性别刻板印象,我们的一切生活都该是由我们自由选择的。”

下一个环节留给清夜,他讲他的内容,是松萤的知识盲区,也搬了个小板凳坐下听课。

他的声音很温柔,细水长流娓娓道来,胜在他会用轻松的方式表达观点,才不至于催眠。其实他也很适合上课,是学术上的逻辑,先引出问题,解释名词,再提到解决办法。

在此之前,清老师已经替她上了一节课。

山林里阴凉,月色落下,她看着他的备课本,问他为什么想聊山体滑坡。

他说:“在过去的三年里,这里发生过5次山体滑坡,每次都有人因此丧命,不只是住在山区里的人,所有接近大山的人都要注意。”

松萤问他:“按照正常情况下,你是不是得用点专业的名词跟我解释?”

清夜以为她想听,于是说:“简单来说是地表岩土体在重力作用下沿软弱面向下滑动引起的,像这边的页岩是山地滑坡的高发区域,山坡陡峭,重力拉拽程度大,在强降雨后土质变软,山体滑坡自然诞生。”

他没再说了,因为看到松萤打了个哈欠。

她赶紧收回,哄人似的说:“我之前上地理课就老是睡觉,不是针对你,你继续说。”

他倒不肯说了,在草稿书上将这段学术解释划掉。她不想听的,小孩子们应该也不会想听。

“你别这样。”松萤习惯用撒娇求人,“快点,继续说,灾难来临前有没有什么征兆?肯定有的是不是?”

“有。”清夜才说,“如果下过雨后路面出现长短不一的裂缝,需要特别注意。”

“有裂缝就说明会山体滑坡?”松萤赶紧看了看周围。

“可以拿根树枝插在裂缝边。”清夜弯腰拾了一根演示,“如果裂缝变大,说明有风险。如果山坡莫名开始渗水,也需要注意。”

“其实如果我长期生活在这里,估计我会神经衰弱。”松萤托腮叹气,之前没有意识到的,这周围全是危险区域。

就像供奉着一个称为上天的神,生怕哪里招惹了它,闹了个小小的动静,他们将用生命赔偿。

……

“这两个小娃子,讲得可好。”

身边两个老师说话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来。

松萤竖起耳朵听,有些小小骄傲。

“一个文一个理,可般配了。”他们说。

松萤低头捂着嘴,偷偷笑。

她喜欢这个词,般配。

……

小孩子们估计是对地理这个学科产生了兴趣,下课之后还围在清夜身边,好奇地拿着拾到的石头问他是什么东西。

松萤路过时听到有个小孩子问了句:“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很幼稚啊。”

清夜指了指她说:“不会,那个姐姐那么大了都跟你们做了一样的事。”

松萤:?

哼哼两声,转身走开。

晚上,她单独找孙叔叔聊天,她想问问明天有没有人会往山深处走。

孙叔叔知道她想干什么,便说:“你们要去村民家里?我的车借你们,小夜会开车不?”

松萤:“我不会开,他应该也开不了,明天没有人过去吗?”

孙叔叔:“明天倒是没有,要不过几天,学生马上放假了,有些家里人会开三轮过来。”

松萤:“到五一还要好几天呢,我们要去其他地方了,待不了那么久。”

孙叔叔:“怎么这么着急?难得回来,不多待一段时间?”

她摇摇头:“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还要去其他地方。”

聊着聊着话锋一转,孙叔叔给她泡了杯淡茶,手搭着桌子,小声说:“小夜那孩子,是不是生了病?”

他没学过医,但是接触过的病人多,一开始没发现异常,但清夜最近的气色比上次差了很多,他总能猜到一些。

“对,但他控制得好,所以我才敢跟他出来走走。”松萤说。

“你啊,胆子就是大。”孙叔叔摇了摇头,“不出问题没事,但万一出了问题,父母追究起来,你要怎么承担?”

“不会的,他爸妈都同意了。”松萤说。

“那也不行,人心险恶,长点心眼吧。”孙叔叔提醒。

松萤还是坚持:“他不是这样的人。”

孙叔叔无奈地笑了笑,这小孩就是特别容易相信人。这种事情从来不是相不相信谁的事,她带在身边的就像是个不定时炸弹,倘若有天在她面前出了问题,她心理压力得有多大。

但既然已经发生了,他不好多说,只唠叨几句:“带病人出来是要冒很大风险的,差不多的时候就回去吧,别让家里人担心。”

孙叔叔最后给他们安排了辆三轮车,这边的路简单,少有岔路口,很好记,最近一家住户离这大概二十分钟路程,再慢慢往里走,一天能逛好多地方。

回宿舍路上碰见清夜,他在慢悠悠散步,仅一小片距离来回走,更像是在等人。松萤过去把明天的行程告诉他,闭口不提孙叔叔说的其他事,他只说好。

清夜说道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一个圆滚滚的土豆,明显是从煤里边捞出来的,将他的手染得黑黢黢的。

“那个女孩给的,她家里又烤土豆了。”清夜说。

几年前发生的事情好像在此刻得到闭环,松萤能懂他说的是谁,心里暖暖的。

她说:“那你是不是见到脏兮兮却笑嘻嘻的她了?”

“看到了。”清夜说,“她给我的,因为你不在。”

还好她不在。

因为听人描述,与自己亲眼见到,是两种滋味。

松萤眼睛眯成一条缝:“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跟那个妹妹有点像。”

他也担心土豆冷了,抱在怀里取暖,明显看到他的洁癖,不想让上边的煤蹭到衣服,但还是蹭到了一点。

就地坐下吃烤土豆,撕下烤得软软烂烂的皮,里面还冒着热烟,在半空里飘呀飘,一口下去散在嘴里,香味十足。

在这种环境里的烤土豆味道更香,幸福感不言而喻。

……

隔天大早启程,松萤骑过三轮车,直接从后院开到前门,拧动喇叭叮铃铃,捎上穿着白衬衫白鞋子干干净净的清夜。

他的眉头拧成一团,看了看深红色的三轮车,再看了看后座满是杂物的空间。

“上车吧,我带你去玩。”她说。

清夜走到前面:“你给我指路,我开。”

“你别嫌弃后斗啊,乱是乱了点,但我刚才是打扫过的,就怕你免疫力低容易引起细菌感染。”

“……我带你。”他还是坚持。

松萤说:“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照顾你是我的责任。”

清夜抿着唇,愣是不退步,松萤想着估计他不想被提醒是个病人,只好松口:“前面还有一个座位,要不你在这?”

分明后面有宽阔的位置,偏偏要挤在前面,三轮车摩擦地面哐当哐当,好在这片是窄路,两边都是树,没有什么撞车的风险。

松萤偶尔转头看看清夜,他眼睛直直盯着前方,背脊也是直的,不回头的时候甚至没发现这里还有个人,她忽然噗嗤一笑,继续拧油门。

清夜眼神看向她,到车子停下,噪声停止,他问:“你笑什么?”

松萤不跟他说,撅撅嘴,把车锁了。

“什么意思?”他坚持追问。

“我发现你好喜欢问我笑什么。”松萤凑到他面前,“怕我笑你呀?”

“没有。”清夜说,“你不是?”

“也算是。”松萤哈哈大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喜欢同清夜说话,“我发现你坐车的时候好可爱,真的很像是个稻草人。”

她学着他的样子,手直直往前伸,屈屈腿前迈,像个行动的稻草人,更像个僵尸。

“……”清夜不想同她说话,红着耳根进入室内。

这边最多的是农地,为数不多的人基本都在地里耕作,身上会穿本民族的服饰,拿着最原始的工具弯腰辛勤。再旁边是圈起来的牲口,有鸡有鸭,有些情况好点的人家旁还拴了马,是他们的代步工具。

发现他们靠近,正忙碌的人抬头望,手上的活也没停,最多同旁边人说话问他们是谁。松萤注意到一个背着小孩的女人,她累得放下工具坐在水渠边,捧着一手心的水倒入口中,休息一会依然得劳作。

这边的女性地位亦是如此,既要求相夫教子,又要求耕田劳作。

“他们种的是什么?”清夜问道。

松萤说:“水稻?我也不知道。”

“这里存不住水,估计种不了水稻。”清夜走进看了看。

“那难道是烤烟?”松萤对农业一窍不通,“他们这边会种烤烟。”

“这里能种?”清夜说。

松萤指了指自己:“你问我?我像是知道的样子吗?”

清夜猛地一笑。

好像突然找到了在两个人知识盲区的东西,松萤走近农田区域,大声询问:“叔叔阿姨,这边种的是什么呀。”

他们性格热情,听见声音纷纷回头看她。

有个阿姨用手里的镰刀指着介绍:“这是辣椒,这是包谷,那边一片都是魔芋。”

他们说的是土话,松萤只能半听半猜,好在她最擅长的是提问。

“这些都是自己吃的还是卖钱呀?”

“都有,卖钱能卖,但是卖不了几个,路远,每天走两三个小时才到镇上,也不值钱。”阿姨说。

“那这边不种烤烟和中药吗?”松萤接着问。

“种不了,就我一个人守着这,鸟虫一来全啃光了,这山上就有中药哩,可以去采。”

旅行的乐趣来源于随时出现的意外,松萤听到采药,瞬间来了兴趣,同阿姨要了地址跟方法,迅速拉着清夜上山。

清夜根本听不懂这边人说话,不明所以间已经被拉着走了,等到停下来的时候已经上了深山老林里,他像是被卖了那般,跟着一个兴致勃勃的人,手上还被塞了一个不知从哪来的塑料袋。

“阿姨说这边的野生三七很多,还有天麻,没准我们能采到一些卖钱。”松萤说。

“你能知道它们长什么样吗。”清夜问她。

松萤说:“不知道,但不重要,觉得什么像就摘什么。”

“……”

她太虎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往前冲,相比之下清夜过于稳重,山里有很多有毒植株,他们不认识,哪能随便采。

于是有了以下场景:

松萤看到一株蓝色的毛茸茸的茎叶,好奇地想跑过去看看,清夜一把将她抓住,说这种好看的东西大部分都有问题。

松萤只能将目光转移,看到有疑似人参的东西,又把手伸过去了。清夜劝她冷静,有可能是剧毒的商陆。

松萤说那菌子总能采吧,不吃就行,清夜还是觉得不妥,万一拿到学校被学生误食了,岂不是更严重。

松萤索性撒手,问他:“那你说,我们能干什么。”

清夜往前走了走,无声了一会,忽然说:“那边土壤是红色的,可能会有茶叶。”

“茶叶总不能有毒性吧。”松萤眼睛一亮,俨然迫不及待跑过去。

走了很长一段路,到远离村子的位置才看到一小片野生茶树,但比她的人高出很多,周围被密密麻麻的树丛包围,风吹过树干沙沙作响,松萤忽然觉得有些害怕,看到清夜才放松了些。

“真的有茶叶。”她说,“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

“红土壤里富含铁元素,呈强酸性,是茶树的生长之地。”

“那好吧。”松萤又吃了没文化的亏,“但我觉得我们摘不到,太高了。”

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只是突然跑到山深处,前面是没有尽头的路,脚下是厚厚的丛林,或许会有各种虫子从脚下冒出来,她才感觉到后怕。

刚想说回去吧,余光里一双手灵活地往树上勾,带着整个人爬到树上,松萤看过去,吓得想伸手把他拉下来。

“袋子拉好。”清夜却说。

松萤没反应过来,只看着他手握住枝干,奋力一摇。

她赶紧把手一拉,袋子一扯,“哗啦”的声音回荡,大片大片的茶叶落了下来。

“哇啊!”

茶叶从她身旁飘落,好像为她下的绿色的雪,头顶上透明的袋子装了薄薄一层茶叶,鼻腔里都是绿茶的清香。

清夜跳下来,或许太过费力,他咳嗽了两声,又转身接过松萤手里的东西,晃了晃。

战绩还行,至少不是空手回去。

也不是失望而归。

……

两个人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暗下去了,原定的行程没有走完,却意料之外遇见另一个人。

“奶奶!”松萤大老远看见那个身材瘦小,拉着辆自行车缓慢行走的人,急得赶紧拽着清夜的袖子跑过去。

老奶奶没有听见,直到她临近又喊了几遍时才停下,满是皱纹的眼睛看着她,似乎在想她是谁。

“奶奶!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您!还记得我不?”松萤积极地说。

老奶奶看了好一会,才有了些眉目:“小松?”

“是我!”松萤开心得抱住她,“看见您身体还健康真的是太好了!”

“健康,健康,好久没看到你了,变化了不少。”奶奶笑着说。

这边来来往往的人很少,除了村子里的人,大概只有每年过来支教的人会出现在这,或许这会是奶奶还能记住她的原因,这已经足够让她开心了。

奶奶热情得让他们去家里吃饭,松萤没拒绝,跟在奶奶后面回家。在计划里她今天会去奶奶家里拜访,出了意外后还以为去不了了,没想到还是能碰见。

松萤在后边小声问清夜:“你知道奶奶是谁吗?”

话落多提示一句:“是你想见到的!”

“是吗?”清夜注视着奶奶,她走路极为缓慢,腰椎间盘错位严重,呼吸时会带动整个胸腔一起变形,但她关节活动性却很好,明显是长期经过某种训练的。

他没再说话,松萤与他对视一眼,知道他肯定猜到了。

奶奶家里还剩下之前志愿者捐赠的鱼,老人家总是舍不得吃,想把好的留给小辈,哪怕是只见过两面的孩子。清夜帮忙从水井里挑水,把手洗了,进厨房生火,奶奶年轻时走出过大山,会说标准的普通话,清夜听得懂,同她的交流多了起来。

他不会做饭,就帮着洗菜切菜,奶奶看着他的样子就知道是没怎么干过活的人,耐心地等着他磨洋工,又一步步地教他,要倒多少油,热到什么程度才放菜,再要加多少调味料。

这里素日只有奶奶一个人住,此时火一烧,交流声间间断断,烟火气也生起了。

松萤坐在院子里休息,看着隔间里忙忙碌碌,又从包里把相机抱出来。

拿起又放下,好几个来回,还是没忍住偷拍。

“咔擦。”

快门声音出乎意料地响起。

老人家耳朵不太好,但清夜听得一清二楚。他回头,看见她尴尬的笑容,他顿了顿,很轻很轻地叹气。

松萤飞速把相机收起来——万一他非要让她删除可怎么办。

晚餐吃得很丰盛,奶奶做了这边特色的酸汤鱼,还炒了蔬菜,围在一起聊的都是奶奶的过往,温馨故事让这顿饭更香。

帮着奶奶把碗筷收拾了,他们也到了该让奶奶好好休息的时间。她现在身体退化了很多,难以再在孩子们面前展示她的缩骨功,但也不重要了,接触的过程远比结果更有意义。

从奶奶家里出来时,松萤惊讶地发现天色比来时更亮了,像是有些许荧光在空中飘荡。

松萤往前跑了两步,细细的槐花香沾在她的鼻尖,她深吸一口气,忽然回头,试图将槐花香扇到清夜面前。

松萤说:“快闻!槐花香,我最喜欢这个味道了。”

“闻到了,很香。”清夜说。

跟喜欢的人分享气味会觉得幸福,松萤开心地笑了笑,说:“刚才我给你拍的图片特别好看,其实你还挺上镜的,怎么就不肯拍照呢。”

清夜向前走,看着她,又回避了眼神,不说话。

“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你不习惯面对镜头?”松萤试探性问。

清夜没有否认,也没有强硬地让她把图片删了,就意味着他其实没有特别抗拒拍照,她便更大胆些。

“在我们之前喜欢拍照的圈子里,一般面对这种模特,采取的办法就是让他多看看镜头——”

她观察着清夜的反应。

他依然没有回避。

她便大胆地把相机举起来,摘下镜头盖,动作快速地摁下录像。

镜头对准月光下那个白色衣服的少年,他在发现她的动作时立刻回避了视线,往旁边躲,可惜镜头追踪的速度更快。

“采访一下这位朋友,请问你对这几天的出行有什么感想?”松萤问,始终让他位于自己镜头的最中心。

清夜仍然没说话,向前跑,松萤追过去,画面里黄色光点越来越密集,几乎替代了路灯的功能,她想起什么,大声说:“前面是一片萤火虫聚集的广场!”

少年停下脚步,站在田野里,忽地萤火虫朝他飞来,在他身边围成一个圈。

镜头匆匆赶来,记录下这一幕。

萤火虫将他完全点亮,绕着他身边飞,像是被震碎的金粉,勾勒出那个瘦瘦的身影。

少年轻轻伸手,萤火虫群却忽然向上飞,绕着圈,慢慢扑腾。

他像是能操控光的精灵。

松萤忽然笑了,喊了喊他:“清夜!”

少年回头,萤火虫隔在他们中间。

松萤说:“你看!萤火虫好喜欢你!”

他站着,看着她,或是看着他们中间的星星点点。

清夜慢慢地朝她靠近。

录像还在继续,镜头里的人终于不再躲。

他说:“喜欢我?”

“喜欢黑夜。”松萤笑着改口。

清夜没争,侧过脸看着努力照亮黑夜的萤火虫。

多么微弱的光啊,还是执着地点燃在黑夜里,何不是因为喜欢呢。

但黑夜也应该喜欢萤火虫,因为萤火虫停留在他指尖,想拉着他停留在原地。

镜头依然对准少年,她说:“你给我们这段旅行的第一站打个分吧。”

他声音很小,但清晰:“满分。”

“那请问你最喜欢的是哪一个瞬间呢?”松萤继续问。

清夜说:“现在。”

“意思是,之前的瞬间你都不满意咯?”

“都满意。”

问一句答一句,无趣得很。

松萤非得逼着他多说些话:“你要不要留一句话,送给我们第一站的结尾?”

清夜说:“希望松萤永远像萤火虫那样自由。”

松萤依然笑着。

“那清夜呢?”

镜头忽然一转,相机被夺走,现在是清夜相机里的松萤。

她懂他的意思。

她说:“那就希望清夜永远像勇敢的黑夜那样,永远有自由的萤火虫陪伴!”

松萤看着清夜,大声地笑着。

她只能大笑,哪怕是不自然的。

因为她怕自己眼底的湿润被看到。

“行了,别拍了,等会我没内存了。”她故意说。

清夜没回应,固执地拍她,拧动滚轴,不断地放大,记录下她手舞足蹈的手臂、红扑扑的脸颊、不停说话的嘴巴。

还有她眯着眼却红透了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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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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