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萤觉得在这段旅程里,清夜一直在强撑着。
不然不会在他们回到医院的第二天,病情加重,进入抢救室。
得知这个消息的前半个小时,松萤拿着从顺洲带回来的特产走到519病房,敲了敲门后走进去,只发现病房里是个陌生面孔。
着急地前去询问护士长,却得知钱爷爷早在十天前离开了,只是因为怕影响她旅途的心情,没告诉她。
手上拎着的东西忽然变得无比沉重,那个在她旅程过半时还跟她通过电话的人居然在几日之后去世了,她应该多给他打几个电话的,或者应该先把顺洲的东西寄过来给他。
护士长告诉她,钱爷爷在最后的时光过得还算舒服,他的新护工与他相处融洽,他的子女也时常陪伴在他身边,对于临终的老人来说,已经很幸福了。
可松萤还是难以释怀。
他离开前不应该有遗憾的,可她明明告诉他会给他带特产,最后却没有兑现,是她让他的期待落空。
护士长拍了拍她的肩膀,递给她一张纸,说是钱爷爷为她留下的。
她还没打开,先接到一个电话,用清夜号码打的,却不是他的声音。
接通,是覃恩曼再想用温柔声线也盖不住的哭腔,放下电话,她即刻跑到院本部,守在抢救室前。
好在抢救及时,情况不是特别严重,两个小时后他从抢救室进入普通病房,愈发清瘦的身体上连着各个仪器,一声,两声,他的身体状态就这么显示在一个小屏幕里。
“没事了,还好有惊无险。”覃恩曼哑着喉咙说,她早晨本想将清夜叫醒吃点东西,但他半天没反应,再观察到他的血压下降到临界值,赶紧喊了医生过来,到现在都没有从那个惊吓中缓过来。
见松萤的情绪不对,她靠近她,缓缓拍她的肩膀:“我本来应该等到他从抢救室出来再告诉你这个消息的,但他爸爸这几天出差,我一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打电话给你,我想你应该想第一时间过来。”
松萤点点头,她的心情很压抑,但又平静得夸张,一滴泪都没落下。
“谢谢您告诉我。”她说,“是我疏忽了,我应该多关注他的身体情况的,他不间断地陪我出去玩,身体肯定很不舒服。”
“跟你没有关系,小萤,他进抢救室的次数多了去了,谁都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出意外。”覃恩曼尽可能让自己语气更柔和,“其实他现在的状态是有好消息的,癌细胞在没有任何干预的情况下稳定持续了三个月,这意味着我们取得了上一阶段治疗的胜利,随时可以重新展开治疗。”
松萤总算能够稍微放松些,但她依然觉得,清夜为了他们这一趟旅行付出了非常多,他却从来不说,只是忍着。
覃恩曼将手放在松萤的肩膀上,两位女性坐在病房外的长凳上,直起腰时可以透过窗户看到里面的人。其实他不会这么快醒,但她们不放心,两眼定格在里头。
覃恩曼不希望她自责,于是尽可能找话题:“你们这一趟玩得很开心吧,好几次我给小夜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都说再等等,其实他很少有这种不制定计划也不按照计划进行的情况,我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在放松。”
“是我一直拖着不让他回来的。”松萤低着头说。
覃恩曼摇摇头:“他要是想回来,你劝一百句他也不会听你的。”
覃恩曼始终觉得他们这父母当得很失败,这么多年竟然一次都没有陪同清夜出去真正旅行过,总是给予他严格的约束,其实还不如一个小姑娘为他带来的惊喜更大。
偏偏他们算着他未来的路,唯独不知道,应该带他体检的,如果早一点发现异常,也不会拖到这么严重。
松萤说:“清夜他是个特别好的人,这一路一直在谦让我,我说想要什么,即使他没兴趣也会陪我一起,像他这样的人应该会有很灿烂的未来的。”
覃恩曼弯着唇点头,可病人就是在不断看到希望又不断失去信心中循环,谁都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覃恩曼在病房前陪了几个小时,松萤回到安宁病房,晚餐时间再回到清夜身边守着,此时覃恩曼回去吃饭休息,病房内只有他们两个人,窗外夕阳让白色窗帘变成橙红色,慢慢地飘荡,连风声都能听见。
松萤不喜欢这个时间,总觉得傍晚是最孤独的。
关注监护仪上各项指标,又看着他的检查报告,学医还是有好处的,她能看得懂,也知道清夜暂时不会出问题。
最后坐下,长时间紧绷导致的神经突突疼痛,她脑子放空,长久之后才有动作,从兜里摸到那张纸,是钱爷爷留给她的。
打开,上面只有几个字,写得歪歪扭扭,甚至需要用拼音代替。
姑娘:
谢谢你,我很开心,xi wang你也开心。
最后还画了个表情,斗鸡眼,舌头伸得很长,是一个鬼脸。
松萤猛地从这个表情上看到钱爷爷,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是以这样的表情吓她,当时她只觉得这个人很难相处,没想到后面也会因为没见到他最后一面难受。
绷着的那根弦一松,牵扯着的情绪开始不受控制,她落下一滴眼泪,鼻子更酸了,不停往下坠。
她不敢哭出声,狼狈地用手揉着眼睛,把脸埋进掌心里。
偏偏这个时候清夜醒了过来,她慌乱得想去找纸巾,但已经晚了,红肿的眸眼猛然对上他。
清夜看着她,涣散的瞳孔才一点点聚焦,过了一会,困难地挤出一句调侃的话:“……还活着,就开始哭了?”
可惜当下的松萤懂不了他的幽默,摇摇头,把纸张塞进口袋里,跑到卫生间洗了把脸。
清夜听着哗啦啦水声,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是真实存在的,有痛感,他应该不至于死了。
幸好松萤恢复得够快,用水猛烈往脸上冲,将脸颊一起搓红就不会显得眼睛有多红了。
她回到病房里,看着清夜若无其事地将病床调高,手上握着手机,平静地不像刚从抢救室出来。
她问他:“你累不累,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太舒服的。”
“不累,不饿,没有。”清夜说,哪怕他嘴唇是惨白的。
“阿姨刚才回去了,晚点给你带点吃的过来,如果你现在想吃的话我就去食堂给你买。”
“不用,我休息一会再吃就行。”清夜说。
他不喜欢她在他身边陪护,手机一拿,表情一笑,他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松萤反倒叹气,说他:“你倒不用这么逞强,我又不会同情你。”
“……”清夜没与她争辩,只说:“你今天回到安宁病房了?”
“是啊,但是没帮上什么忙,现在多招了好几个员工,我不知道能干什么了。”松萤说。
清夜看着地上的几个小袋子:“那些东西怎么提回来了?”
他知道这些是给钱爷爷准备的,离开前她专门跑了好几个地方,甚至有新鲜的猪蹄,她就这么大老远背回来。
“嗯,没来得及给,明天再给护士姐姐送过去。”松萤隐瞒了钱爷爷去世的事情,她觉得现在不应该让清夜听到这些消极的消息。
清夜往下看了看,视线又定格在松萤的口袋旁,没说话,似乎也没多想。
晚上过得很快,覃恩曼从家里带了两人份的餐食,清夜喝粥,松萤吃米饭外加红烧肉,清夜看了她好多回,馋得几乎想违反医嘱从她碗里抢吃的。
覃恩曼在病房里待到凌晨,在松萤与清夜的极力劝说之下回家休息,松萤留下来陪护,铺了床,简单洗漱,她没休息,清夜也固执得没在她之前睡觉。
关了灯,松萤躺在仅有半米宽度的陪护床上,就在病床隔壁。尽管他们一起旅游那么长时间,但还是第一次躺在同个空间里,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很微妙。
“清夜。”松萤小声喊他。
立刻传来轻轻的回应声:“嗯?”
松萤问:“你在你爸妈面前也这样吗?再不舒服也都忍着,明明很累还不肯休息。”
“嗯。”清夜说,“能忍的时候说明不是特别难受。”
“还不难受呀?别人可能会相信你,但你骗不了我,我是学医的。”松萤笃定,“人在不舒服的时候血压会往下降,心率很快,你的呼吸模式也会发生改变,波动越大,说明你越难受。”
清夜没否认,只是笑了笑:“你放弃学医是医学界的损失。”
松萤依然没心思听他的调侃:“以后别忍了,很容易呼吸衰竭。”
“好。”清夜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大概即将进入睡眠,但松萤依然清醒,不管清夜能不能听到,她轻轻说着话。
“清夜,我听你妈妈说你之前放弃治疗是觉得看不到希望,但你体内的肿瘤病灶始终呈现稳定状态,这是一种能让你看见的希望,你要不要再尝试一下,或者加入临床试验,没准能有奇迹呢。”
病房里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松萤想,他终于还是在她之前睡着了。
但是清夜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他一直在往下坠,失重感带着心跳速度增加,手上试图找到借力点,却只抓到空气,他动弹不得,身处在黑暗里,看不见光亮。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不,他还没死。
他试图通过大喘气让自己结束这个梦,却无果,他依然不停向下,从黑暗坠入黑暗。
——难道他已经死了?
张开双手,不再做挣扎,就坦然接受死亡吧,他早已经做好准备了。
却又在某刻,眼前闪过一张脸,她会紧紧抓住他的手,用力牵扯他,她不会让他独自面对。
他听到她的声音。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还会陪我去很多很多地方,不许失约。”
忽地,他抓住那只手,强劲的力量拽着他,穿过一层又一层黑暗,他们跑啊跑,终于。
他醒了过来。
钟表秒针噔噔噔噔响,月色被搅碎成窗帘的形状洒在地上,天花板晦暝,像梦里那样。
“嗯哼……”旁边竟然传来松萤熟睡的轻哼声,轻软的,带来安心的气息。
清夜坐在床边,纯白的病号服让他像纸一样薄,比人更有分量的影子落在松萤身上,她睡姿很像一只小猫咪,侧躺着,手臂本本份份交叠,垂在床外。
清夜蹲下,近距离看着她。
忽而发现地上有一张纸,微微敞开着,所以他拾起来瞬间就能看到上面的字,一句真诚的告别。
他将它叠起来,塞入搭在床头的那件外套里,轻盈的料子随之垂落,触碰到柜子上放着的特产袋子。
在沙沙声中,清夜看懂她哭的原因。
他们本不该意外安宁病房里的每个人离世,说难听点,住进里面的人都是在等死,从一开始就做好心理准备,离去时还不至于无法接受。
但她还是会难受。
他无法想象,等他离去后,她会哭成什么样。
轻轻地拉扯着只覆盖在肚子上的被子,重新盖在她身上,再将床边掉得乱七八糟的各种东西收拾起来,整齐摆放。
清夜看着她那双往下垂的手,犹豫了一会,轻轻勾住她的指尖。
她的手很凉,他触碰了一下,再握住她整双手,试图暖和那丝冰凉。
不知道是不是鬼迷了心窍。
他低头靠近她,一点点,感受她的鼻息在唇间。
轻轻地,他在她唇上落了一个吻。
扶着薄茧的手揉了揉她的脸颊,往回抽时指尖竟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握拳,将她的手送进被窝里,起身远离她。
她应该不会知道,他在她梦里偷偷回应了她的喜欢。
……
后面几天,清夜依然留在医院里,每天有数不清的检查项目,除此之外,他需要重新评估体能状态,判断能否成功进入临床组。
那些检查操作松萤在学校里完成过无数遍,但在陪着清夜的过程中还是死死皱眉不敢看,她知道会很疼,偏偏他已经习惯这些不适了。
进组的筛选耗时3周左右,其他检查做完的清夜又回到安宁病房住下,闲时看看书,或是陪着病房里一些年纪较小的孩子玩耍,时间好像回到刚认识他的那天。
在这段时间里,松萤也开始考虑自己未来的发展,她尝试着向医院投递简历,但她只有本科学历,也没有相关的资格证,只能进入一些非临床岗位,或者去到乡镇医院成为社区医生。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止步于此,便决定先以实习生身份进入医院,同时准备12月份的研究生考试。
生活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白天参加医院的笔试面试,晚上看书学习,精神与物质双重压力让她一天只吃一顿饭,体重下降得飞快。
连清夜也有了吐槽她的权利:“再这样下去,你会比我更像病人。”
大概是心疼她,覃恩曼提出资助她学习,但她拒绝了,她认为那次旅行已经足够麻烦他们了,不能再频繁地花他们的钱,这是她自己的路,她想要自己走出来。
不过很快,就收获了好消息。
松萤的摄影账号迎来第一笔收益。
有个新创立的品牌申请购买她的图片作为宣传图,松萤几乎没有犹豫,当即同意。
对方看中三张图,每张图出价1000,共3000,扣除平台手续费之后可以提现750元,这是她靠摄影挣的第一桶金。
但这只是开始,后面几日陆续有人关注她并购买图片的使用权,挣得不多,少的时候才几毛钱,又在运气爆棚的时候被大企业看见,再挣了几百块收入。
松萤才发现,卖出的那几张图片上了网站排行榜,很多人进入她的主页查看,还有人替她宣传,让她忽然间多了很多关注度。
她把这个消息告诉清夜,他似乎并不意外,让她不要错过这个挣钱机会。
松萤说:“能有人喜欢我的图片我已经很满足了,这一周挣的钱够我一个月生活费。”
清夜当时靠在院子的秋千上晒太阳,穿着熟悉的白衬衫白短裤,戴了个墨镜,姿态悠闲。
他说:“你不是还想靠摄影挣大钱?”
“那只是嘴上说说,但是怎么可能——后面我没时间了,至少在我考研前我没有其他活动,肯定没有图片发。”
“你不是拍了很多图片吗。”清夜慢慢晃着,“先留着,慢慢发。”
“我每张图片下面都会讲述发生的事,时间久不好交代。”松萤说。
清夜出声:“就像写一个故事,你不能一次性把所有剧情发出去,你要把最吸引人的东西留到最后,并且以固定的频率更新,这样就会有人一直关注你。”
松萤笑出声:“还得是你啊。”
她决定每周六更新,会附上一段她与清夜的故事,她想让全世界知道有一个向往成为稻草人的男生出现在她的人生。
难得有这么一个午后,她能与清夜安安静静相伴,从南聊到北。
手机弹出新消息提醒,松萤低头看着,后开心地抬头与清夜分享:“今天录取成绩出了,孙叔叔说村子里有两个学生考上一本大学!”
清夜先同她一起勾唇,但还是皱了皱眉:“村子?”
“对,就是我们在贵州莫度山的那个村子,你总不可能忘记了吧。”
“噢。”清夜轻描淡写,“我知道。”
“你当然知道了,我们一起去的,孙叔叔是我的第二个父亲,当时跟你也聊了很多,忘记谁都不会忘记他。”
“嗯,是。”清夜只笑。
他的电话同步响起,覃恩曼让他们上楼一趟,说是匹配到了合适的临床组。松萤迅速从椅子上跳起来,对面清夜缓慢起身,又在下地的刹那颤了一下,像腿上没力气那样难以保持平衡。
他伸手撑着秋千,就像腿麻那样踩了踩,下垂的眼皮掩盖瞳孔闪过的局促,他往前走。
松萤走在他身后,敏锐观察到他并不顺畅的姿态。
脑转移患者出现的典型症状就是肢体无力、记忆力下降,倘若是脑区结构被破坏,这些症状皆不可逆,再演变下去,他或许会有记忆障碍,会慢慢忘记所有人与事。
松萤上前,拉住清夜的袖子。
……
回到病房时,覃恩曼已经着急得准备在临床试验确认书上签字,他让清夜先看一眼,他只说:“我同意,直接签吧。”
覃恩曼说:“医学上的事我看不太懂,你先看看,确定没问题我们再签。”
清夜依然说:“既然是现在最好的方案,那无论怎么样,都会尝试。”
覃恩曼看着他,忽然又想落泪。
她还记得之前清夜决定放弃治疗的时候说他不希望自己最后的时间失去了尊严跟自由,那时他几乎失去了求生意志,甚至他们需要日夜守着避免他做出轻生的行为。
那时他们也没想过,在几个月后那个眼里无光的人会决定积极治疗,他们应该欣慰他的变化。
最后是松萤帮忙翻看报告书,与其他临床试验一样,优点是可以接触到前沿的治疗,能够用上尚未上市的靶向药,且会由多学科监护,治疗机会提升。但药物会有不确定性,可能有效,也可能含有未知毒性,谁都不知道会有什么结局。
“没什么问题,可以签字。”松萤说。
覃恩曼看了看清夜,在家属确认栏上面写下名字,把笔递给清夜,他没有犹豫,直接签名。
清夜靠在沙发上玩手机,他的身体情况已经不允许他长时间消耗,只有靠着才舒服些。覃恩曼也在旁边坐着,当母亲的总想多陪陪孩子,哪怕什么事都不干。
松萤还要准备面试,先从病房离开。人踏出一步,关上门,又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呆。
治疗肯定会伴随副作用,恶心呕吐、神经损伤、情绪失调。
希望与变数并存,从提交确认书那刻开始,他便开始新的征程。
至于她,也会有新的路要走。
……
清夜就此展开治疗,松萤每天都会往医院跑,有时陪他说说话,有时带着书本在旁边学习。但随着治疗进展,副作用越来越明显,清夜开始不愿见人,每次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通过门窗只能看到空荡的病房,以及紧锁的卫生间。
松萤知道这不是她的专属,他对谁都这样,包括父母。
很多时候她会在门口默默等待,过个一两小时再敲门,这时清夜大概率已经躺下了,但背对着她,一句话都不说。
松萤也不说话,在他旁边站了一会,弯腰默默将掉落地面的书本或某些模型收拾,很快离开。
又过了几天,松萤收到医院的录取通知,是家三甲医院,临床见习岗位,工资不高,仅有2000一个月的补贴,月休4天,但是个很好的实习机会,对她考研也有帮助。
她始终没有机会将这个消息告诉清夜,直到去医院报道的前一天,她收拾好所有行李,再走一遍从安宁病房到本部的路,一公里不到的路程,承载着厚厚的回忆。
第一次走这段路还是在刚得知清夜是病人时,她急得匆忙跑过去,漫无目的寻找许久,终究还是放弃了找他的想法。那时他们还没那么熟,她以为他们再也见不了面,更多是舍不得。
后面每次经过这段路都是去找清夜,有时是充满希望的,有时又是憋着泪的。
至于现在的心情,她也形容不上来,更多的是祝福,她要开始她的新生活,而他也会迎接他的挑战。
进入医院,病房门依然是紧锁着的,覃恩曼坐在外面,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尽管这类事情已经发生过无数遍,但是母性天生的温软还是让她的眼眶红了一圈又一圈。
她拉着松萤的手,看见她身后的行李箱,有些诧异:“小萤,你打算搬走了吗?”
“对,我没来得及告诉你们,我找到实习工作了,那边有宿舍,我也应该从这边安排的寝室搬走了,不能再在这白吃白喝。”松萤说。
“找到工作就是好事,恭喜你。”覃恩曼的笑容总能让那一圈红晕染上温暖的色彩,“在希城吗?远不远?需不需要送你过去?”
“不远,在市三院,我约好车了,半个小时就能到。”松萤说,“我开始工作之后就不能经常来这边了,但有空闲时间我一定会过来。”
“你先忙你的工作,这边有什么情况我们都会告诉你。”
“好。”松萤再看向那个空空如也的空间。
覃恩曼接着说:“你什么时候走?要不要跟清夜说一声?”
他的房间门没锁,只要他们想进去总能推门靠近,在病房里能清除听见清夜极度不舒服的呕吐声,他会虚脱得靠在墙角,也会颤抖着起身收拾。
他对药物的反应比预想中更严重,给药后会爆发性呕吐,伴随肌无力、手足抽搐,他还在观察阶段,暂时无法判断需不需要更改方案,只能自己承受。
松萤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这样的清夜。
只是有时候闲下来时她会忍不住思考,是她让一个失去信心的人重燃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如果没有她,他或许可以更无牵挂地坚持轻松自由的那个他。
怕自己在他面前哭出来,松萤摇摇头:“我不打扰他了,下次再当面跟他聊我在工作单位发生的事。”
约车的师傅给她打电话,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松萤起身拉着行李箱,把一个mp4递给覃恩曼,拜托她在清夜清醒的时候交给他。这个mp4是她从大学时候用到现在的,里面下载了非常多她喜欢的电影,让他足已消磨漫漫时光。
推动行李箱,挥手告别,电梯门合上,她也没等到那扇病房门推开。回到一楼,急诊室门口总有匆匆忙忙路过的人,有人欢喜,有人在哭,人生百态。
松萤站在那高耸的建筑物下。
仰头望,仿佛能看见那间病房里,有个人站在窗口,穿着一身白衣,向下目送她。
她笑了笑,挥了挥手。
窗台上空无一人,而她回头,清夜在不远处,气色不再病态的苍白,微笑着张开手,准备迎接她的怀抱。
她走过去,撞碎了那抹幻象。
……
松萤在交给清夜的那个mp4里面,悄悄导入了另外一个视频。
是他们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她录下的每段视频,有他、有她、有他们的笑声。
他们相处时间很短,每一分每一秒何其珍贵。
她怕他记忆力衰退,会有一天忘记那段时光。
所以她想让他一直一直看到,能永远铭记她,带着她一起排除万难。
她知道,清夜会看到的。
他一定会翻完她给他的所有东西。
也一定会好起来的。
『正文完』
让我们一起为清夜祈祷!
故事到这告一段落,但是萤火虫与黑夜的故事永不完结,在平行世界里清夜依然在努力治疗,松萤依然在努力生活追求梦想,他们的未来一片光明!
第一次写几万字的短篇,也是第一次写这种调调的文,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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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大家点个评分,想要5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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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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