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赵澈憋了一路的话终于问出了口。
“顾晋，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顾晋看了一眼在厨房里收拾的上官凛如，点点头：“确实。这是保密行动，我们不能多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也别问了。”
“是不是，他们会替我牺牲？”赵澈望着顾晋的眼睛，轻声问。
顾晋抿了抿唇。赵澈是何等聪明的人，有些事他不明说，赵澈也都能猜得**不离十了。他没有否认。“一切还都是未知数。”
“牺牲他们换我，这买卖是亏的。”
“可革命必须有人牺牲有人流血，为信仰而死，他们无悔，只希望活着的人能对得起他们的牺牲。”顾晋鼻头一酸，眼眶有点红，“赵澈，别让我们失望。”
赵澈点点头，语气却有些落寞：“相比你们来说，我像个笑话一样。加入你们原本是为了苟活于世——可你们把我的命看得那么重要，甚至比自己的命都重要，为了我，真的值得吗。”
“值得。如果有一天组织让我为你牺牲，我也会义不容辞。”顾晋拍了拍赵澈的肩膀，微微一笑，他眼里的光亮闪烁着，好像被点燃了一般，“也许你现在还不懂，但早晚有一天你会理解的。”
赵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提醒他：“你不跟我们同去麓川，凛如跟在你身边也会危险重重，你打算怎么跟她说？”
“我会保护好她。去海江是她的夙愿，我就算担心她，也不能替她做不去的决定。”顾晋叹了口气道，“只是我这身份确实充满危险和变数，我一时间也想不出万全之策。”
“世上本来就没有万全之策，我担心的是，她会介意你不告诉她你的真实身份，她接纳你现在的身份已经是越轨的举动了，万一哪天知道了另一重真相，她可能会心存芥蒂。”
“轮到我做决定的时候，我才知道霍云开有多难。一面是理想，一面是爱人。如果我信的是岳岱，我还会动摇，但我信的是老荀，是最有可能让九州绝处逢生的人。我会告诉上官凛如，我不能爱她，更不能许诺她安稳的生活，她若执意跟我走，我也奈何不了她。像我这种人，最好，没有爱，没有纠缠。”顾晋习惯性地从怀里掏出一颗香烟，却迟迟没有点上。他最后还是把香烟放了回去。
上官凛如从厨房出来时，看到的就是相顾无言却神情肃穆的两个人。“怎么这么沉重？我跟许姐学做了饼干，你们来尝尝？”她端出一个有着精致花纹的盘子，里面摆着几块圆形的饼干，“和念念堂的小酥饼很像。就是味道，可能差远了。”
“过来坐，我有事情趁今天赵澈也在，跟你说清楚。”顾晋冲凛如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对面。
上官凛如疑惑地走过来，放下盘子：“什么事，这么严肃。”
“我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去海江了，你真的想好了要跟我一起吗？”顾晋发问，“此去海江危险重重，尤其是跟着我，会更加危险。我这个人不像你认识的那样单纯，也许有一天，我会让你失望……”
上官凛如打断了顾晋的话：“我跟着你只是觉得在海江有一个认识的人更便宜行事，你如果觉得我是你的拖累，我自己去便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凛如，我想护你一世，可我做不到，我想你别对我用情，你值得更好的人。”
上官凛如一愣，嘴角轻轻扬了扬：“谁说要对你动情了。咱俩的事就是生意，你怎么先当真了？”她嘴上说着，心里却是暖暖的。她看着顾晋俊朗、带着一丝痞气的面庞，笃定了自己要一生默默追随他，即使是没有名分的爱，她也愿意。她说不清楚这种感情从何而来，她最开始并不喜欢顾晋，可朝夕相处下来，她已经觉得自己离不开他了。
顾晋闻言，心底竟有一丝失落。“生意……也好，你千万别欠我的，我这人斤斤计较睚眦必报。”
“巧了，我也一样。所以你也别想从我身上占到什么便宜。我们公事公办，亲兄弟明算帐。”上官凛如淡然一笑，“但我‘一介女流’，在海江闯荡不易，你可要怜香惜玉一点，我把你当靠山了，你得保护我。”
“那按照商会的规矩，你要向我交钱的。”
上官凛如早有准备，直接把手腕上祖传的镯子摘了下来：“这个你可拿好了，我全部的身家都没这镯子值钱，说好了，你得保护我。”
顾晋错愕地看过去，上官凛如注视着他的眼睛，很快就挪开，脸颊上染了一层微不可察的红晕。“顾晋，我不管别的，我就想跟着你，只要你管我一天，我就跟你一天，哪天你不想管了，就把镯子还我，我绝不纠缠。”
“凛如，你这又是何苦——”
“咱们在这乱世之中都是无根飘蓬，若能彼此依靠，也算是有缘，我上官凛如出身名门，我不信我会就这样潦草过完一生，海江我非去不可，你，我也不想错过。你就跟我说，这镯子你想不想要？”
顾晋眼神有些闪躲。他看向赵澈，希望他能给自己些建议。
“凛如都不怕，你又在犹豫什么呢？错过一次，可能就会错过一辈子。既然有机会比肩同行，那不如共同面对未知的来路，剩下的，交给命。”赵澈看着眼前互相倾慕的两个人，心里唏嘘，当年他做出决定和霍云开在一起时，也是同今日的凛如一般，信誓旦旦，毫无犹疑。
沉默良久，顾晋将镯子重新给上官凛如戴好。上官凛如面色有些难看。
“我就真不值得吗？”她颤抖着问。
“镯子我不能收，凛如，这是你祖传的东西，代表着上官一族的荣耀，托付给我，我担不起。可我答应你，只要我顾晋能护你一日，便会拼尽全力保护你不受他人欺辱伤害，如若有一天我护不了你了，我必以死相谢。”顾晋将上官凛如揽入怀中，“你给我的镯子，我在心里戴好了，一辈子都不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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