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风裹挟着樱花香气穿过走廊，粉白的花瓣打着旋儿落在许樱摊开的《海子诗集》上。她正专注地抄写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诗句，纤细的手指握着钢笔，墨水在纸页上晕开一朵小小的蓝花。
"许樱！"教室门口传来班长刻意提高的声音，"有人找。"
许樱抬头，看见班长冲她挤眉弄眼，身后站着高三的陈渝学长。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给他镀上一层金边，白衬衫的袖口整齐地挽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教室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起哄声。许樱的耳尖瞬间红了，她慌乱地合上诗集，指尖不小心沾到未干的墨迹。
"快去啊！"林小雨推了推她的肩膀，压低声音，"陈学长可是连续三年的年级第一，多少女生做梦都想被他约出去呢。"
许樱抿了抿嘴唇，把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她站起身时，余光不自觉地扫向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课桌上还摊着几本凌乱的课本，一支钢笔随意地丢在桌角，墨水瓶的盖子都没拧紧。
宗珩又逃课了。
这个认知让她莫名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有些失落。自从上周春游他背她下山后，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每次目光相接，她都会下意识移开视线，而他则会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她心跳加速。
"许樱？"陈渝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学长站在走廊拐角的樱花树下，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学长找我有什么事吗？"许樱在距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站定，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校服下摆。
陈渝微笑着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听说你喜欢海子的诗，这是最新出版的珍藏版，里面有作者手稿的影印件。"
许樱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本诗集她惦记了很久，但因为是限量发行，早就售罄了。她小心翼翼地接过盒子，指尖触到烫金的标题时微微发抖。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先别急着拒绝，"陈渝温和地打断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浅蓝色的信封，"其实今天找你，是想告诉你，我..."
"哟，挺热闹啊。"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许樱浑身一僵，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那股熟悉的薄荷混着烟草的气息已经飘了过来，伴随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宗珩单手插兜晃到两人身边，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他额前的碎发有些湿，像是刚洗过脸，有一滴水珠正顺着他的下颌线滑到锁骨处。
许樱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学长这是在干嘛？"宗珩歪着头，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那个蓝色信封上，"情书？"
陈渝皱了皱眉，但很快恢复了温和的表情："宗同学，这是我和许樱的私事。"
"私事？"宗珩嗤笑一声，突然伸手抽走了那个信封，在指间转了转，"让我猜猜，学长是不是要表白啊？"
"还给我！"许樱急了，伸手去抢。宗珩轻松地举高手臂，她扑了个空，差点撞进他怀里，被他另一只手稳稳扶住肩膀。
"急什么，"他低头看她，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又不是写给我的。"
许樱的脸"腾"地烧了起来。她能感觉到宗珩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传到皮肤上，烫得吓人。
陈渝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宗珩，请把信还给许樱。”
"还给她？"宗珩挑眉，"行啊。"他突然把信往自己口袋里一塞，"不过得等我先看看内容。"
"你！"许樱气得跺脚，"那是学长的信，你没权利..."
"没权利？"宗珩的眼神突然变冷，他松开许樱的肩膀，向前一步挡在她和陈渝之间，"学长，撬人墙角是不是不太厚道？"
陈渝推了推眼镜："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据我所知，许樱并没有和任何人交往。"
"是吗？"宗珩回头瞥了许樱一眼，那目光让她心跳漏了一拍，"那她有没有告诉你，上周春游是谁背她下山的？前天晚上是谁陪她在天台看星星的？昨天又是谁把找她麻烦的女生吓得再也不敢..."
"宗珩！"许樱又羞又恼，伸手去捂他的嘴。宗珩轻易抓住她的手腕，顺势把她往自己身边一带。
陈渝的脸色彻底变了："许樱，这是..."
"看不出来吗？"宗珩打断他，手指收紧，将许樱的手牢牢扣住，"现在，有关系了。"
许樱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宗珩掌心里微微发抖。他的体温很高，掌心有些粗糙，应该是打篮球留下的茧。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许樱，"陈渝深吸一口气，"如果你是被强迫的..."
"强迫？"宗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头凑近许樱耳边，呼吸喷在她的耳垂上，"我强迫你了？"
许樱浑身一颤，耳朵红得几乎要滴血。她能闻到宗珩身上淡淡的薄荷糖味道，混合着阳光的气息，让她头晕目眩。
"我..."她的声音细如蚊呐。
陈渝上前一步："宗珩，放开她。许樱，如果你不愿意，可以拒绝。"
宗珩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松开许樱的手，后退半步，目光却死死锁住她："行啊，许樱，你现在选。"
他指了指陈渝："跟他走，"又指了指自己，"或者留下来，听我说完。"
樱花无声地飘落，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许樱看着陈渝期待的眼神，又看向宗珩紧绷的下颌线。阳光照在他的睫毛上，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突然注意到他的眼角有一道新鲜的擦伤，像是刚跟人打过架。
"学长..."她轻声开口，声音有些发抖，"对不起。"
陈渝的表情僵住了。宗珩的瞳孔骤然收缩，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我明白了。"陈渝勉强笑了笑，转身离开时脚步有些踉跄。
许樱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里涌起一丝愧疚。但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一股大力拽住，整个人被拉进了一个空置的楼梯间。
许樱的后背抵上楼梯间冰冷的墙壁，凉意透过单薄的校服渗入肌肤，可她却感觉整个人都在发烫。
宗珩的手撑在她耳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的呼吸很重，带着淡淡的薄荷糖味道，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气息，灼热地扑在她脸上。
“许樱，”他嗓音低哑，一字一顿，“老子的喜欢，你看不出来？”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我……”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走廊上的灯光从门缝漏进来，在他锋利的轮廓上投下细碎的光影，那双总是带着讥诮的眼睛此刻黑沉沉的，像是要把她吸进去。
“装傻是吧？”宗珩冷笑一声，指腹忽然蹭上她的下巴，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浑身一颤。
“每天带早餐，帮你打架，给你粘作业本，天台陪你吹风……”
他每说一句，就逼近一分，声音压得极低，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你真当老子闲的？”
许樱睫毛轻颤，呼吸几乎要停滞。
她当然知道。
知道他每天带的早餐总是她喜欢的口味；知道他打架是因为有人在她背后说闲话；知道他熬夜帮她粘好的作业本上，每一页的折角都被小心抚平；知道他在天台掐灭烟时，指尖微微发颤，却还是递给她一颗薄荷糖。
她全都知道。
“看出来了。”她终于小声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宗珩呼吸一滞。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死死盯着她，眼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半晌才哑声道：“那你还让他碰你？”
许樱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陈渝递来的诗集。
“我没——”
“老子差点没忍住揍他。”他打断她，声音里压着怒意，可捏着她下巴的手却松了力道，拇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她的皮肤。
许樱忽然觉得有些想笑。
这个人明明凶得要命，可手上的动作却温柔得不像话。
“我没答应他。”她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宗珩眯了眯眼：“废话，你敢答应试试？”
她抿了抿唇，嘴角忍不住翘起一点。
宗珩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啧”了一声，额头抵上她的。
他的体温很高，贴上来的时候像是块烙铁，烫得她睫毛直颤。
“许樱，”他哑声说，“跟不跟？”
简单三个字，却像是把所有的选择权都交到了她手里。
许樱屏住呼吸。
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透过薄薄的校服传来，又快又重，和她的一样。
楼梯间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和嬉笑，隐约有人在说：“刚才是不是看见宗珩了？”
许樱身体一僵，下意识想往后退，却被宗珩一把拽回来。
“怕什么？”他低哼一声，忽然拉开校服外套，直接将她裹进怀里，转身挡住门口的方向。
他的胸膛宽厚温热，许樱整张脸都埋了进去，鼻尖全是他身上清爽的气息。
“滚。”宗珩头也不回地丢出一个字。
门外的说笑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很快消失不见。
四周重新安静下来。
许樱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也能听见他的。
扑通。扑通。
分不清是谁的更快一些。
宗珩松开她一点，低头看她的眼睛：“说话。”
他的声音很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许樱攥紧了他的校服衣角，指尖微微发抖。
她想起他踹翻桌子替她解围的样子；想起他发烧时攥着她手腕的滚烫温度；想起他背她下山时，说“再乱动就把你扔下去”，却把她搂得更紧。
她轻轻点了点头。
宗珩的瞳孔骤然紧缩。
下一秒，他猛地低头吻了下来。
他的唇很烫，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却在她僵住的瞬间放轻了动作，只是轻轻贴着她，像是在等她适应。
许樱大脑一片空白，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他的衣服。
宗珩低笑一声，呼吸拂过她的唇角：“闭眼。”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随即感觉到他的唇又压了上来，这次带了点试探的意味，轻轻摩挲着她的。
生涩，却温柔。
许樱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手指不自觉地攀上他的肩膀。
宗珩呼吸一滞，忽然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舌尖舔过她的唇缝，在她微微张口的瞬间长驱直入，勾住她的纠缠。
许樱腿一软，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
宗珩的手臂牢牢箍住她的腰，将她按向自己。
楼梯间的声控灯不知何时熄灭了，黑暗中只剩下交错的呼吸和唇齿间暧昧的水声。
良久，宗珩才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平复呼吸。
“初吻？”他哑声问。
许樱红着脸点头。
“巧了，”他低笑，“老子也是。”
她抬眼看他，发现他的耳尖红得滴血。
放学铃响的时候，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空。
宗珩单手拎着书包，另一只手紧紧牵着许樱。
她的手指纤细，被他整个包在掌心里，暖意从相贴的皮肤一直蔓延到心底。
“以后，”他捏了捏她的指尖，语气凶巴巴的，“离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远点。”
许樱抿唇偷笑：“哦。”
宗珩停下脚步，挑眉：“‘哦’就完了？”
她眨眨眼，忽然踮起脚，飞快在他脸颊亲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跑。
宗珩愣了一秒，随即笑骂：“许樱，你完了！”
樱花纷飞中，少年追逐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铺满霞光的走廊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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