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勤啊薛，刚回来就去给大司命当孙子。
“嗨个屁，还不快出来，顶着朵大兰花好看啊”，吃瓜吃到一半的余雪卿就着身高差掐了把薛衡的嫩脸，附赠几记眼刀，“下次早点来，顺便给我俩收个尸哈”。
薛衡被掐得“嗷”地尖叫一声还不忘呸呸呸呸，身上的银甲应声褪下，他捏着碎嘴子就开始叨叨：“嗨呀，这可真不能赖我，人家在飞船上就听说了你俩的事，给我担心的鞋都没穿好就蹿出来了，结果半路遇上圣灵复活仪式，差点没给我叉火棍上烤了，还好遇上了巡城的小章章，他一听可了不得，穿上战甲带着我就飞来了”。
他转头冲宋含章挤眉弄眼道：“你说是不是啊，乐记侯”。
刚从北虞访问回来的乐记侯跑到城门口去当保安大队长？骗哪个大傻子呢。
薛衡身后是位极俊美的男子，一身黑服，有些长的头发微微盖住他平直的眉毛，扫下的阴影打在他的眼上，显得眼珠又黑又亮，像是夏日野外洞开的窗子，坦白而无暇，他的鼻子长得恰到好处，又直又挺，而嘴巴饱满地如初春高绽枝头的红色山茶花。
晴光潋滟，尽态极妍。
不过这位美男子显然没有注意到这极具找补性的话语，他只顾盯着姚珖受伤的左腿，眉心几不可闻地颤抖了一下，旋即半跪到姚珖面前轻轻握住她的脚踝，挽起她的裤脚就要重新处理伤口。
姚珖被他微凉的手指弄得倒抽一口凉气，刚想把腿抽回来就见宋含章对着手指哈了口气，又把手贴在脸上试了试温度，这才重新握住她的脚踝。
这一下可把姚珖的心戳软了，那些排着队准备上窜下跳的话都堵在嗓子眼，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长叹一口气。
宋含章手指翻飞干脆利落地处理好了伤口，又用消毒面巾把周围皮肤仔仔细细擦拭一遍，这才抬起头来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北虞的每一天都很想你，看到什么都会想到你，想知道你在做什么，在听什么歌，看什么书，有什么新想法，可我知道你在阳关遇险的那一刻，我什么想法都没了，我只想赶快见到你”，他深深抽了口气这才看着对面的人一字一句道：“姚珖，对不起，我不该因为跟你闹脾气就不辞而别，不该让你为我提心吊胆，我……”
他还想再说什么，手上的终端突然飙出红光一板一眼道：“警报！警报！先生，鉴于您的心率已经到达180，建议您检查自己有无进行剧烈运动或服食兴奋类药物，若无以上行为，为了您的生命安全考虑，建议您注射一剂镇定剂”。
我不需要镇定剂，我需要姚珖，宋含章抬手拍灭了不懂感情的终端，一把抱住姚珖，送出压在心头的最后一句话，“姚珖，我好想你”。
姚珖本能地回抱住他，宋含章把头埋进她的怀里，右耳上的流苏耳环被清晨的微风一下下吹动，锲而不舍地扫过姚珖的侧颈，很麻很痒。
姚珖也很想直白地告诉他，“我很想你，我从没觉得你的小脾气有什么不好，我只是气你拿我当外人不辞而别”。
这种话让她对余雪卿讲，她绝对能说得抑扬顿挫天花乱坠，甚至还能贱兮兮地添上一句，“不许你跟别人玩，只能咱俩好”，可对着宋含章，她那双妙嘴好像被胶水粘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想说的话在胸腔里起起伏伏，走来串去，事到临头还是临阵逃脱了，她只是撑着腰拍了拍宋含章，煞风景地来了一句，“好了，快站起来，蹲这么长时间当心头发晕”。
话一出来她就想给自己两个嘴巴子，你听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奈何宋含章实在过于通情达理，他只是喜滋滋地站起来左右端详姚珖的脸色，干脆利落地给自己下了个结论，“你在担心我，你不生我气了”。
余雪卿：……
没得到任何回复的薛衡：……
搞毛啊？天还没亮就被塞了一嘴狗粮，还有，你这身不错，回头给杨程整一身。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薛宋二人也不好穿着战甲到处招摇，只是下达指令改战甲为小型飞船，滋啦一声就赶到了鬼群聚居地，可抬眼望去，四野空空，别说是鬼了，连坨鸟屎都没有。
“他爷爷的，欺软怕硬啊”。
“就你那阵仗，鬼再不跑就要被你揍个半死了”，薛衡悠悠接道，他犯了职业病兴奋扫视刚下过雨的地面，“看！这小瓢虫的花纹多好看啊，这光泽这纹理，啊！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接着他就被余雪卿一脚蹬进了大自然，“废话恁多，安静点“，说完就皱眉摁了摁太阳穴。
姚珖知她是老毛病又犯了，向前两步熟练地替她按摩头上的穴位。
余雪卿这个毛病还是在阙都留下的，当年南北分裂各自封锁跳跃点后，南虞爆发了一次政治革命，此革命要求每个家族的家主都交出一个孩子前往阙都听训，姚珖宋含章家里被抓的只剩下他们两根孤草，自然无可避免地被连锅端了，可余雪卿家里不是，她爹光跟她后妈就生了一子一女，再加上雪卿姐姐的外公是军委的人本来也轮不到她上场，可余大仙的小心肝不干啊，她抱着自己生的那俩孩子在家里又哭又嚎，不知道的还以为余府治丧呢。
余大仙既舍不得功名利禄又抛不下浓情切意，两相夹击生生把他愁成了一只巨型法斗，据说他在客厅里枯坐一夜又卜了一卦后，趁着激情上头一狠心连夜把大闺女送了出去。
雪卿姐姐自述她走的时候/她爹抱着她哭得浑像是刚死了亲爹，升辈分了。
啧，余大仙你这么做没用，雪卿照样拔你管子，不如赶紧跪她面前连磕八百个响头或许还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这个恶心的活动美名其曰“听训”实则早上挑粪中午挨骂晚上被拉去街上游行羞辱，招数低级却磨人，像姚珖宋含章这种刚经历了巨大家庭变故已经心如死灰的当然不觉得有什么，可自小养尊处优且自觉被所有人抛弃的余雪卿可不干，尤其是在集中营没看到薛衡后，她那叫一个气啊。
于是不甘不忿不满趁乱炖成了一锅粥，在她胃里翻江倒海，在某个不知名雨夜终让她决定与这个猥琐的世界同归于尽，可惜偷鸡不成蚀把米——炸弹还没点火就哑了。
为了杀鸡儆猴，那个恶毒的头头先是痛心疾首地发表演讲，接着又要把余雪卿按进粪水让她长长记性，姚珖被他这番骚操作震惊个不行，一咬牙挺身而出，出，出。
其实这个怂蛋就是往他的饭里混了点自制的泻药，不过效果却是万分显著，缺德头头讲到一半就“电闪雷鸣”，随后在台上“一泻千里”，底下的学生看他一眼他就“噗——”一声，加上电闪雷鸣倒也十分应景。
不过后来虽然她们没泡上粪水却也被丢到野外淋了大半夜的雨，余雪卿也因此落下了病根，姚珖倒是身强体壮毫无影响，这姐们甚至还早起跑了个五公里……
从此之后雪卿姐姐就自发地把姚泻药当成了自己人，两人风里来雨里去整出很多阴招嚯嚯不要脸的死头头们，就此混成了变态集中营中的“二霸”组合，具体表现为别人被遣返时瘦的都嘬腮了，她俩吃的面色红润精神好的浑像是刚嗑了两记摇/头/丸。
余老爹至今还得瑟地对自己的老部下炫耀：你看我家闺女，苦中作乐广交好友，真有我当年的——风……范呐！后面的话没说完他就被雪姐一脚踢飞了，对，就是当着一众人的面……
余雪卿正被按得昏昏欲睡，那边薛衡就煞风景地尖叫一声，“啊！！！有人死啦，快来人呐！”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不然姐们今天一定让你伤筋动骨。
姚珖见她脸色不好，嘱咐她静坐一会，自己向薛衡方向走去。
虽未至地点，可远远就见土里埋了个人，格子衬衫黑裤子，遭了，是高远！完了完了，要出人命了，他们不是光传教吗，现在怎么还干起了杀人的勾当。
“含章老薛你们赶紧把他抬起来”，二人应声出发，把高远抬到一块平整的地面上，姚珖一面伸出二指去探他颈侧的动脉一面俯身靠近脖颈。
遭了，脉搏微弱。
姚珖十指交叉去按高远的胸骨，连按三十下却也不见对方有什么反应，她摸出帕子把高远的脑袋侧转清理口鼻腔异物，清完后抬起下颌准备开放气道做人工呼吸，后面的人突然摁住了她。
姚珖头也不回道：“人命关天”。
宋含章也跪了下来，言简意赅，“你有伤，我会，我来”。
现在不是争抢的时候，姚珖侧身让出位置，宋含章接过流程接着吹气按压，手法娴熟一气呵成，就在按到第三个循环时，倒地的高远突然咳出一口土，宋含章探了脉搏又依次检查瞳孔皮肤粘膜，这才舒了一口气道：“活过来了……”
高远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先被宋含章按住，“你还虚弱，莫动”。
姚珖的终端应声伸出一只带着氧气面罩的机械手扣到高远面上，叽里呱啦嘱咐了一堆注意事项，话音刚落就见晚间碰到的传教士们又围了上来。
好哇，还敢送上门来，找教育呢。
四人极快速地围成一个圆把高远圈在中间，又把无烟撒了半圈，两方人马对峙，谁也不肯轻举妄动。
为首的无头男发出古怪叫声先发制人——呼哧带喘地朝他们冲了过来，他毫无章法地左一拳右一拳攻击，宋含章左挡右躲抓着对方的右胳膊把他按在了地上，这种反人类的姿势本该是很痛苦的，可对方像是感受不到似的犹自挣扎，力道之大像是要生生把自己的胳膊折断，看着对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坚定信念，宋含章只好把他放开顺便送上一脚让他在远处歇歇。
头头被踹飞了，剩下的人当然不甘示弱，可是困于无烟的威力，半圆外的人不敢轻举妄动，而另外半圆的人则是一哄而上。
这群人虽然战斗力不强但是很耐打，必要时还能充当“自毁机器”，非常不友好。
眼看着圈外的人探着身子冲自己龇牙咧嘴，姚珖不禁往宋含章那边缩了缩，“我怎么觉得他们没了自我意识？”
不等宋含章回答，高远隔着氧气面罩含糊不清地抢答道：“绝对是有人给他们下毒了，他们平时不这样的，姚护，社区里的大爷大娘平时可好了，他们年纪大了撑不住这样打，不如我们……”
不如我们躺在地上任他们收拾？还是跟你一样倒插葱埋进地里？这些尖酸刻薄的话语在喉咙里焯水似的过了几遍，这才被焯成一句稍显窝囊的指令，“无烟的剂量太少，我们先去没了结节主帐避一避”。
高远长舒一口气，宋含章心领神会，薛余双双骂了一句抬着高圣母往帐子走。
我本一心想避战，奈何避战不乐意，一只手突然从背后呈爪状袭来，嗨呀你仗着自己意识不清醒就敢搞偷袭是吧。
姚珖正准备给他来个手部按摩，却见宋含章拽着那只手蓄力下劈，或许是觉得自己力气太大，在快要劈到的时候又收了点力。
可惜他小看了当代老年人的身体素质，一劈下去老头只是不满地摇了摇头，张开嘴巴就要用自己黢黄的獠牙去咬他，姚珖立马伸手去拽覆在他脸上的白纱，这才发现白纱之下的眼睛早已被竖瞳取代，甚至还冒出了许多脓水，连带眼睛一圈都冒出许多鳞片。
兽化了？这还真是被下毒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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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不谋财，纯害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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