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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假面迎风笑阎罗,寒刃饮血归冥途(十)

英才带着朔云和北斗赶到山脚时,眼前的景象堪称“人间百态”大型混乱现场直播。

好家伙!那真是唾沫横飞,拳脚相加!整个营地活像被捅了马蜂窝,嗡嗡作响,乱成一锅煮沸的粥,还是糊底那种。

“把老子的灵石吐出来!!”一个壮汉脸红脖子粗,揪着另一个瘦高个的衣领子,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

瘦高个也不甘示弱,奋力挣扎,嘴里叭叭叭:“放你的罗圈拐弯屁!这是老子自己挣的!你算哪根葱?!将军说了,每人最多不能超过两颗!有种你亮亮你的袋子啊?!”

“亮就亮!怕你啊?!”壮汉吼得更大声,“你个不要脸的!仗着你哥能打,硬塞进我们队蹭任务!结果你哥累死累活,你倒好,转头就把他的那份给昧了!良心被厄兽啃了吧?!”

“我呸!”瘦高个啐了一口,“自己废物点心,还得靠哥!我好心带他,还带出仇了?我这袋子里是我勤勤恳恳参加十次八次任务攒的!每次就拿两颗!多劳多得懂不懂?!眼红病犯了吧?有本事你也去多接任务啊!”

“放屁!你当我瞎啊?”旁边又窜出来一个帮腔的,指着瘦高个的鼻子骂,“你专挑那些老弱病残的队伍钻空子!任务简单得要命!你就拿一颗灵石打发叫花子似的哄他们,说什么‘哎呀你们回去好好休息,剩下的我帮你们搞定’!转头就把剩下的全揣自己兜里!玩得一手好空手套白狼啊你!”

“我叫你满嘴喷粪!!”瘦高个被揭了老底,恼羞成怒,挥拳就上。两边人马瞬间打作一团,拳脚生风,尘土飞扬,场面堪比街头混混争地盘。

这边打得热火朝天,那边哭天抢地也没闲着。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哎哟喂我的老天爷啊!那是我老头子的救命钱啊!求求你了,行行好,还给我吧!”她死死拽着一个年轻妇人的裤腿。

那年轻妇人一脸不耐烦,用力想把腿抽出来:“得了吧您嘞!每次都演这出‘我家老头子要死了’,您家老头子都入土多少年了?骗了大家多少灵石了?还没够啊?!”

另一边,一个半大孩子扯着嗓子干嚎:“呜呜呜……饿!好饿啊呜呜呜……”声音凄厉得能穿透云霄。

抱着他的妇人立刻加入表演,声泪俱下:“大家伙儿评评理啊!我这苦命的娃儿啊,一天吃七八颗灵石都填不饱肚子!我不多拿点,难道眼睁睁看他饿死吗?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吧!”

旁边一个缺了条胳膊的汉子气得直跺脚:“谁不可怜?!我缺胳膊断腿的,全指着这点灵石续命!你可怜?谁来可怜可怜我?!”

整个营地如同煮沸的□□坑,争吵、哭喊、怒骂声浪一波高过一浪,吵得人脑仁疼。

朔云看得头皮发麻:“将军,这……”

英才面沉如水,眼底寒光一闪,手中宝剑“铮”然出鞘!

刹那间,一股凛冽如三九寒冬的磅礴剑气席卷全场!原本吵得面红耳赤、哭得撕心裂肺的人群,如同被集体掐住了脖子,瞬间噤声。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地停下了所有动作,目光齐刷刷投向场中那个挺拔如松的身影。

朔云立刻会意,带着如蒙大赦的亲卫军士兵们迅速冲入人群,把扭打在一起的、哭闹不休的几波人强行隔开。人群在英才那如有实质的威压下,一个个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喘,场面总算被暂时按住了。

等混乱稍稍平息,英才眉头紧锁,看向自家狼狈不堪的副将:“怎么回事?”

朔云抹了把额头上又新冒出来的冷汗,心有余悸:“回将军,最开始就那两兄弟闹,觉得自己分少了吃亏。结果不知怎的,那些老弱病残的队伍就炸了锅,肯定有人在里头煽风点火!然后大家就开始互相猜忌,你怀疑我藏私,我觉得你耍诈,最后……就成这样了。”他哭丧着脸,“将军,这‘任务换灵石’的法子……怕是不太通啊!”

北斗一直冷眼旁观,此刻小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冷峻,他指着还在互相瞪眼的人群,脆生生地问:“为何不镇压?为何不严惩第一个闹事者?”

英才和朔云闻言,俱是一怔。他们征战多年,刀锋所指皆是厄兽与敌寇,从未想过要将刀兵对准手无寸铁的平民。

北斗的目光扫过那些为灵石而面目狰狞的人们,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不过几颗石头,就能闹成这样。若不惩戒,只会让暴乱愈演愈烈,更多人卷入,造成更大的伤亡。”他顿了顿,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我的家乡,也曾为了一块不知从哪掉下来的金子,打得你死我活。十几口人的小村子……我大哥被人活活打死,小弟在混乱中被人踩踏致死……家中老父,听闻噩耗,当场气绝。可笑的是,他们最后竟怀疑是我偷走了金子,把我赶了出来。”

空气瞬间凝固。

英才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倔强又藏着深深悲怆的少年,一时无言。

朔云更是张大了嘴,半天才找回声音:“你……你家乡……”

北斗猛地侧过头,飞快地用袖子在眼角蹭了一下,再转回来时,眼神已恢复冷硬,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无论起因多可笑,暴乱必须立刻镇压!否则,所有人都会被裹挟进去,变成只看得见‘金子’的疯子。踩死我小弟的人里,也有曾经抱过他、给他糖吃的人。那一天,他们都像被换了魂。”他指向远处那些眼神依旧不善的人群,“就像今天的他们一样。”

朔云被这血淋淋的往事震得心头发颤,犹豫地看向英才:“将军……要不……还是用回老法子?让他们排队领吧?虽然慢点,至少……安稳?”

英才沉吟片刻,缓缓摇头:“难。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们已经尝过‘争抢’的滋味,激起了血性,再让他们回去枯等,只怕怨气更盛,适得其反。”

北斗立刻接口:“那就用惩戒!谁再闹事,抢人灵石,就收走他的所有灵石,赶出升山地界!”

“不妥。”英才再次否决,“争夺灵石虽可恨,但罪不至永久驱逐。况且,赶走了,他难道不会偷偷溜回来?隐患仍在。”

朔云眼珠一转,突然有了主意:“将军!不如……把那些闹得最凶的、总嫌灵石不够的刺头,全编入外征队!不是吵着要更多吗?让他们亲自去‘捡垃圾’,见识见识厄兽的‘热情好客’!既能消耗他们多余的精力,还能多份人手,捡回更多‘垃圾’,一举两得!”

北斗小眉头一皱:“那他们要是私藏捡回来的灵石怎么办?”

“这倒不必担心。”英才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点嘲讽的弧度,“厄兽‘丢弃’的灵石,蕴含凶戾浊气,需经山顶灵泉洗涤方能使用。他们私藏了,也不过是拿着烫手的毒石头,用不了。”他看向朔云,点头道,“此计可行,先试试。”

朔云如蒙大赦,立刻挺直腰板:“得令!属下这就去把那帮祖宗‘请’进外征队!”说完,脚底抹油,溜得飞快,生怕晚一秒自家将军又改了主意。

等朔云跑没影了,北斗才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向英才,轻声问道:“将军……您为何一定要收留这些人呢?他们与您非亲非故,也未曾对升山有过半分贡献。是不是……任何一个人向您求救,您都会像现在这样,从天而降,伸出援手?”

英才愣住,有些意外:“啊?为什么这么说?”

北斗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锐利:“我知道,这升山,是靠您一人一剑打下来的。您带着亲卫军在此扎营,我能理解。可是这些外来的平民……安分守己的也就罢了,像今天这样闹事的,为何还要留下?甚至还要带他们去外征?若他们在外不听号令,惊扰了厄兽,引来更大的祸患,岂不是得不偿失?将军您……图什么呢?”

英才看着眼前这个心思敏锐、早慧得近乎尖锐的少年,沉默片刻,缓缓道:“在我眼中,亲卫军也好,平民也罢,并无不同。都是一条命。他们若自己惜命,我就帮一把,若是不惜命,我便不管,”他语气平淡道。

这次,轮到北斗愣住了。他咀嚼着英才话里的意思,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带着某种了悟:“将军的意思是……若他们真在外征中作死,不服从命令,您……就不会费力去救了,对吗?”

英才低头,看着少年骤然明亮的眼睛,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清晰的赞许,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你很聪明。过去之事,不必再郁结于心。我再强,也只有一人一双手,做够得着事就好。”

北斗仰着小脸,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英才,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眼前这个人。他用力地、郑重地点了点头,将那句“做够得着事就好”,深深地刻进了心底。

朔云领着一队披甲执锐的亲卫杀气腾腾挤进人群时,刚才还为了几块下品灵石抢得鸡飞狗跳的场面,瞬间冻成了冰坨子。一双双眼睛瞪得溜圆,喉咙里像被塞了棉花。一个胆子稍大的汉子梗着脖子,声音却抖成了秋风里的落叶:“你、你们想干啥!我们按规矩领的灵石!”

朔云眼皮都懒得抬,冷飕飕甩出一句:“刚才蹦跶得最欢的,自己站出来。”

人群死寂。方才闹腾得能把屋顶掀了的劲头,此刻全喂了狗,一个个缩着脖子,恨不得原地变成泥塑木雕。

朔云嘴角扯了扯,慢悠悠补上后半句:“将军有令,闹事者,编入亲卫队,外征捡垃……咳,外征!与厄兽搏命,夺取灵石!”

话音落地,人群里几处地方明显骚动了一下。一个铁塔似的壮汉猛地站起来,身量足有九尺,像座小山,瓮声瓮气地问:“加入亲卫队,能捞着更多灵石?”

“外头灵石肯定比这儿多,”朔云瞟他一眼,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前提是,你得有命拿。觉得自己够硬的,站出来。”

那九尺壮汉二话不说,一脚踏出人群。接着又磨磨蹭蹭站出两三个,稀稀拉拉,拢共七个。朔云心里嗤笑一声:闹得山响,还以为少说得有百十个刺头,结果就七个棒槌?倒也省事儿。他左手一挥,跟赶鸭子似的:“你们七个,跟亲卫队走!登记去!剩下的,该干嘛干嘛,再敢闹腾,仔细你们的皮!”

七人被裹挟着带到营寨前。一个身姿挺拔如松的身影背对着他们,正检视几列肃立的士兵。那人闻声转过来,眉眼清俊,一身普通的玄色劲装也压不住那股子挺拔利落的气势,正是将军英才。

他目光扫过新来的七个,微微颔首,随即对归队的亲卫道:“归位。”又指了指队伍最末端一支人数稀稀拉拉的小队,“他们,补进十一号。”

七人挪过去,一看那队算上他们才勉强凑够十八人。果然,英才的声音传来:“人齐了,改叫十八队。全体,整备,即刻出发!”

七个人大眼瞪小眼,其中一个捅了捅旁边老兵,压低嗓子问:“整备?整啥备啊?”

那老兵斜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带好你的脑子就行。”说完脖子一扭,再不搭理。

英才领着这支乌泱泱的队伍开拔。翻过一道光秃秃的山梁,蹚过三条冰凉刺骨、水草缠腿的小河,眼前豁然一片望不到边的泥泞沼泽。浑浊的泥水里,零星浮着些长满绿苔藓的小土包,死气沉沉。

英才抬手,队伍齐刷刷顿住。“分头行动,时限一刻钟,”他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老规矩,捡完就跑!”

哗啦一声,士兵们如鸟兽散,分成十几股,熟练无比地贴着沼泽边缘迅速铺开。只剩下那七个新丁杵在原地,茫然地互相瞪视,活像被集体抛弃的呆头鹅。

英才不知何时已踱到他们身后:“嗯?都杵这儿孵蛋呢?”

七人差点跳起来,异口同声:“将、将军!您还没说要干啥啊?”

“哦?”英才恍然,一拍额头,毫无诚意地道歉,“对不住,忘了你们是‘初犯’。”他抬手遥遥指向泥泞的水岸线,“看见那些混在泥里的绿色碎皮屑没?就是那个,捡!越多越好。记住,动作轻点,谁敢把泥潭底下睡觉的祖宗吵醒……”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身影已如轻烟般消失在原地,只余下警告飘在空中,“后果自负。”

几人面面相觑,还没等有人吱声,那九尺壮汉萧大已闷吼一声:“磨蹭个屁!看老子的!”话音未落,人已几个大步冲到泥潭边,蒲扇般的大手毫不客气地在腥臭的泥浆里搅和起来。

其余六人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跟上,一边捏着鼻子在泥里摸索,一边忍不住嘀嘀咕咕。

“灵石呢?说好的灵石呢?这破地方除了烂泥就是这鬼玩意儿!”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抱怨。

“该不会是将军耍咱们吧?”旁边有人小声附和。

“不至于吧?你看别人捡得可起劲儿了……”

“老子是冲着灵石来的!没灵石?老子回去继续做任务了!”瘦子越说越气,直起身就想溜。

“喂!擅自离队,不怕将军扒了你的皮?”有人试图阻拦。

瘦子眼珠一转:“你们不说,他上哪儿知道去?”

“哼,想封口?”另一个三角眼的家伙阴恻恻一笑,“三颗灵石!少一颗,老子立马喊人!”

“你他妈打劫啊!”瘦子气得跳脚,最终还是咬牙,“行行行!三颗就三颗!掩护我!”

他正要抬脚开溜,泥潭里埋头苦干的萧大忽然直起身,指着不远处一个绿得格外油亮的小土包,粗声粗气地嚷道:“嘿!你们看那土包!绿油油的,像不像一大块翡翠?底下没准儿藏着灵石矿!”

瘦子的脚立刻粘在了原地,贪婪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绿翡翠”。他离得最近,闻言哪还按捺得住,怪叫一声:“我的了!”猛地发力,整个人像只扑食的癞蛤蟆,朝着那小山丘就蹦了过去!

他双脚刚沾上那片湿滑的“绿翡翠”,脚下的“山丘”猛地一颤!

“别碰它!”英才的厉喝从高处树顶炸响!

晚了!

瘦子脚下的“山丘”骤然掀开!浑浊的泥浆瀑布般滑落,露出一只磨盘大小的、冰冷凶戾的巨眼!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自下而上猛地咬合!

“咔嚓——啊——!!!”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同时爆发!瘦子的下半身瞬间消失在巨鳄口中,只留下腰腹以上部分像块破布一样被甩到半空,又重重砸在泥岸上。他双目暴凸,喉咙里嗬嗬作响,最后挤出半声不成调的“娘……”,便彻底没了声息,鲜血混着内脏碎片汩汩涌出,染红了大片泥地。

岸边剩下五人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如泥,连尖叫都卡在喉咙里。只有萧大还勉强能动,下意识就想拔腿逃命。

那伪装成山丘的巨鳄彻底现出狰狞真容,庞大的身躯搅动泥潭,腥风扑面!一道雪亮剑光如惊鸿乍现,瞬间切入巨鳄再次咬向瘦子残尸的血口!剑锋精准地卡在巨鳄交错的利齿之间,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英才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巨鳄身侧,左手闪电般抄起地上那半截残躯向后一甩,同时拔剑,与暴怒的巨鳄缠斗在一处!

残躯像破麻袋一样被丢到岸边五人面前,那血肉模糊的惨状让其中两人当场吐了出来。众人肝胆俱裂,抖得筛糠一般。

“怎么回事?!谁他妈惊扰了厄兽?!”一道瘦小却异常彪悍的身影如离弦之箭冲在最前,正是英才的副将北斗。他一眼瞥见将军正与巨鳄缠斗,凌厉如刀的目光狠狠剜向岸边那几个废物点心。

五人抖得更厉害了,拼命摇头摆手,恨不得把脑袋摇下来证明清白。

后续赶到的士兵训练有素,瞬间分成六队,呈扇形围住泥潭边缘。人人手中一架特制弹弓,卡槽里嵌着流光溢彩的灵石。

“将军!三号位!”北斗声如洪钟。

剑光缭绕中,英才一个精妙旋身避开横扫而来的鳄尾,气息微促:“收到!”话音未落,他手中宝剑挟着风雷之势,狠狠劈向巨鳄侧颈,逼得它猛然拧身。英才足尖在它布满粘液的头颅上轻轻一点,借力腾空,稳稳落回树梢。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空隙——

“砰砰砰砰砰!”

灵石弹丸如流星雨般攒射而出,狠狠砸在巨鳄坚韧的皮甲上,轰然炸开!狂暴的灵力冲击波将泥浆炸起数丈高,无数珍贵的绿色碎皮被巨大的气浪裹挟着,如同下了一场怪异的绿雨,漫天飞溅!

“皮袋!”英才清喝。

北斗毫不犹豫地将一个坚韧的皮质大袋凌空抛去。英才身形如风,在纷落的“绿雨”中穿梭腾挪,剑尖轻挑,掌风牵引,竟将那些飞散的碎皮精准地兜入袋中。动作快得只剩一片残影。他手腕一抖,扎紧袋口,身影已如大鸟般掠回队伍之中。

“得手!撤!”英才一声令下,干脆利落。

“呼啦——!”

刚才还严阵以待的士兵们,瞬间化身脱缰野马,抄起脚边装满收获的袋子,头也不回地朝着来路发足狂奔!那速度,比来时快了何止一倍!五个新丁被裹在人流里,身不由己地被推着跑,连滚带爬。萧大因为刚才躲避爆炸藏到了树后,此刻被落下老远,正急得跳脚。

“蠢货!这边!”北斗去而复返,一把薅住萧大的胳膊,拖死狗似的拽着他一路狂奔。

直到再次蹚过那三条冰冷的小溪,爬上最初那道光秃秃的山梁,队伍才停下稍作喘息。

萧大呼哧带喘,抹了把脸上的泥水,对北斗道:“谢、谢了,小兄弟。”

北斗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省省吧!真该谢的是将军!出门前朔云没交代吗?让你们带脑子行事!结果呢?第一次出‘垃圾’就捅出这么大篓子!”他把“垃圾”两个字咬得极重。

萧大脸上臊得通红,嗫嚅道:“我、我以为那就是个土包,谁知道……”

“呵,”北斗抱着胳膊,小脸上满是嘲讽,“听说你们在营里闹事抢灵石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机灵,一个比一个能蹦跶,怎么到了外头,脑子就落营里没带出来?”

萧大被噎得满脸紫胀,嘴唇翕动,终究没敢还嘴。

他旁边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却看不过眼了,粗声粗气地顶撞:“小崽子,你算哪根葱?轮得到你在这儿耍威风?”

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适时响起:“他是我的副将,这威风还是耍得的。”

“将军!”北斗眼睛一亮,立刻迎了上去。

英才对他点点头,目光转向垂头丧气的萧大:“外征凶险,步步杀机。我虽能应付厄兽,但你们自己也得学会把命攥在自己手里。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自作聪明,自然不会出事。”

萧大脑袋垂得更低,声音闷闷的:“对不住将军……是我害死了他。他的家小……以后我萧大管了。”

“萧大?”英才念了一遍这名字。

“是,我在家排老大,所以都这么叫,没正经名儿。”萧大道。

北斗看了看天色,插嘴道:“将军,天快擦黑了,得赶紧回营。这棒槌交给我盯着。”

英才颔首:“好。”

队伍再次启程,气氛却比来时凝重十倍。北斗边走边低声对萧大解释:“这片沼泽里的‘祖宗’不止刚才那一只!你闹出那么大动静,血腥味一散,其他窝里的闻到味儿,就知道有‘点心’闯进来了!回程这一路,都给我把招子放亮点!”他瞥了萧大一眼,“身上带了多少灵石?”

萧大下意识摸了摸怀里,老实道:“之前做任务攒了六颗……还有刚才那……那兄弟身上的七颗,一共十三颗。”

北斗脚步猛地一顿,像看怪物一样盯着他:“你什么时候……”刚才那场面,混乱血腥到极点,这人居然还有闲心去摸尸?!

萧大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声音也低了:“我们那地方出来的人,都这样……兄弟倒了,头一件事就是摸他兜。灵石留在那儿,也是喂了泥巴,浪费。”

北斗嘴角抽搐了几下,半晌才憋出一句:“……行吧,算你狠。”他压下吐槽的冲动,继续道:“有十三颗保命,勉强够了。记着,要是厄兽扑你,立刻朝它脑袋丢一颗灵石,同时用吃奶的力气喊‘将军’!将军会根据灵石的位置锁定攻击,给你争取逃命的机会!懂?”

萧大不解:“我不能直接用灵石砸它?”

北斗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现在顶多会吸点灵力暖肚子!连怎么把灵力从石头里引出来打人都不会!丢出去的灵石跟普通石头没两样,纯属给厄兽加餐!记住了,丢石,喊人,然后撒丫子跑!这是保命的铁律!”

萧大这才恍然:“哦,晓得了。”

队伍已经下了山梁,远处升山营寨的轮廓在暮色中隐约可见。众人心头刚松了半口气——

轰隆!轰隆隆!

脚下大地毫无预兆地剧烈震颤!道道狰狞的裂口在干硬的地表豁然绽开!紧接着,附近几处看似寻常的土丘猛地向上拱起,泥浆飞溅,露出三只同样庞大、眼中闪烁着贪婪凶光的巨鳄!

“握紧灵石!十二小队散开!撤!能冲回升山的,立刻冲!”英才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

训练有素的士兵们瞬间如炸窝的蜂群,分成十二股,朝着升山方向亡命狂奔!北斗反应最快,一把拽住萧大,同时对另外五个吓傻的新丁吼道:“跟我来!走外沿!绕过去!”

他们这一小队刚偏离主路,试图从侧面迂回,其中一头巨鳄竟舍弃了大队人马,庞大的身躯碾过开裂的土地,掀起漫天尘土,死死盯住了落在最后的萧大,穷追不舍!那冰冷的竖瞳里,只有猎物的倒影。

萧大边跑边回头,眼见那血盆大口越来越近,腥风几乎喷到脸上,他猛地一咬牙:“妈的!是冲老子来的!你们走!”说着竟猛地刹住脚步,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想引开巨鳄!

“你他妈找死啊!”北斗气得破口大骂,转头对那五个魂飞魄散的新丁吼道:“跟着前面队伍跑!实在跑不掉,就把灵石含嘴里,趴地上装死!记牢了——趴下就绝不能动!动一下,你就是下一顿点心!”吼完,他头也不回地朝着萧大和巨鳄的方向猛追过去。

萧大哪里跑得过厄兽?没几步,身后腥风已至!他甚至能闻到巨鳄口中那股腐肉般的恶臭!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千钧一发,他凭着本能,猛地向前一扑!

噗嗤!

巨大的鳄齿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洞穿了他左边小腿!钻心蚀骨的剧痛瞬间炸开!萧大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像被叉中的鱼一样痛苦弹起!

北斗恰好追至,目眦欲裂,毫不犹豫地从腰间皮囊里掏出三颗灵石,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巨鳄狰狞的头颅狠狠砸去,同时扯开嗓子,声音尖利得几乎撕裂空气:“将军——!!!”

最后一个尾音还在空气中震颤,一道雪亮的剑光已如撕裂夜幕的闪电,悍然劈下!

“锵——!”

金铁交鸣的巨响震耳欲聋!剑气精准无比地斩在巨鳄吻部最坚硬的骨板上,竟硬生生将其劈开一道深痕!剑尖顺势一挑,一股柔和却沛然的力道传来,将挂在鳄齿上、痛得几乎昏厥的萧大凌空挑飞!

北斗飞身扑上,险险接住萧大沉重的身体。顾不上多说,他飞快地掏出一颗灵石,粗暴地塞进萧大因剧痛而大张的嘴里,厉声低喝:“装死!闭气!”

萧大痛得眼前发黑,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立刻死死闭上嘴,整张脸猛地埋进冰冷的泥地里,屏住呼吸,身体绷紧如石雕。头顶上方,利刃破空的尖啸与重物撞击的闷响、巨鳄受伤后狂怒的嘶吼交织成一片死亡的乐章。恐怖的寒气如同实质的刀锋,一次次贴着他的头皮、脊背掠过,激得他浑身汗毛倒竖。巨鳄那穿透耳膜的咆哮,震得他颅腔嗡嗡作响。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肝胆俱裂的嘶吼渐渐变成了痛苦的呜咽,沉重的脚步声也咚咚咚地朝着远方挪去,越来越远……

终于,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笼罩下来。

“好了,没事了。”

英才那温和而令人心安的声音,如同天籁般响起。

北斗和萧大这才猛地抬起头,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仿佛刚从地狱爬回人间。英才伸手将北斗拉起来,仔细拍掉他身上的尘土,确认他毫发无损,这才看向还趴在泥里、脸色惨白如纸的萧大。

英才蹲下身,从怀里摸出一颗纯净的下品灵石,在萧大那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小腿伤口上轻轻捏碎。柔和的、带着生机的灵力光点如同细碎的星辰,缓缓渗入狰狞的伤口。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瞬间减轻了大半。

英才看着萧大额头上滚落的豆大汗珠和紧咬的牙关,眼中掠过一丝真实的赞许:“腿都快断了,哼都没哼一声。行啊,够能忍。”

萧大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嘶哑:“习惯了,将军。”

当这支狼狈不堪的队伍终于跌跌撞撞摸回升山营地时,朔云早已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在山口望眼欲穿地转了几百个圈。一见英才的身影,他立刻炮弹似的冲了上来,围着英才上下左右地打量,嘴里机关枪似的喷着碎碎念:

“将军您可算回来了!没伤着哪儿吧?衣服怎么脏了?哎呀这袖子!是不是那帮蠢货拖后腿了?下次还是别带新人了!吓死我了您知道吗……”

英才被他转得头晕,无奈地笑着推开他凑得过近的脑袋:“我好得很,朔云。倒是这位萧兄弟,”他指了指被两个士兵搀扶着、脸色灰败的萧大,“伤得不轻,劳烦你费心照料了。”

朔云这才把目光施舍般投向萧大,皱着眉,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挥手示意手下把人架走。那眼神,活像萧大是什么惹了大麻烦的脏东西。

英才也不多言,带着北斗径直上了山顶。那里有一汪氤氲着浓郁灵气的天然灵泉。一大一小盘膝坐在泉边灵石上,引导着精纯的灵气在体内缓缓流转,修复着白日激战的损耗,也洗涤着沾染的煞气。月光如水,洒在静谧的山巅。

突然,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鬼哭狼嚎般的呼喊,粗暴地撕碎了这份宁静:

“将军!将军!不好啦!那个姓萧的大个子要嗝屁啦——!!!”

西山连滚带爬地冲上山顶,脸白得像纸,声音都变了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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