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死了,凭两位少主的身份和才能,少族长、祭司之位还不是信手拈来?”南寂秋客观道,“刺杀不易,但可以从长计议;何况我要杀的不只他一个,还有仙月遗女。”
一想到少族长之位和祭司之位都被夺走,冰皓就来气:“没错,这些本应属于我和尹徵!他,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算哪门子?”
——明明自己是当今族长的长子,出身与冰翎同等尊贵,能力上也旗鼓相当,凭什么自己受到忽略,冰翎独揽大权?
不公平。这些年,他恨得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请让我留在你们身侧,做一把利刃吧。”
冰尹徵差点就要同意,冰皓却警觉:“稍等,有点蹊跷。”
“大少主还有何事放心不下?”
“你用什么理由让我相信,你并非冰翎派来的间谍?因爱生恨的戏码,转折太突然了。”
南寂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少主若觉得,我被那人对待至此,却还死心塌地、不惜假装间谍也要为他办事,未免太看轻我的人格了。”
冰皓没有退让:“我并非此意。但我必须确认你的来意以确保计划安全。站在公正立场,你剿灭仙月族被处死,我不该有异议;但站在个人立场,我的确想同你联手杀了他。”
“咱俩也太委屈了吧,总被冰翎压一头。爹爹态度不明,嘴上说着讨厌他、处处针对他,结果呢,好事全给他占了。不知道爹咋想的,娘亲也没办法。”冰尹徵摊了摊手,对兄长说,“我对当少族长什么的兴趣不大,单纯看他不爽罢了。”
“要获知冰族上下所有讯息——公开或是私密的——作为少族长,他没有查不到的道理,还需增派间谍多此一举?恕我直言,哪怕真有间谍,也倾向于埋伏到族长和族长夫人身侧,而非您二位身侧。
“两位少主与他长期以来的矛盾,是明面上的事了,不算需要打探才能获知的秘密。”南寂秋坦言,“恐怕,那人唯一的心结,就是他父母之死的真相。”
“哈,真搞笑!”冰尹徵嘲讽,“他始终固执地以为是我爹杀了冰子尘和韶冉汐,其实根本没这回事儿。我问过我爹,爹骗谁都不会骗我。”
“所以,我打消二位的疑惑了吗?”
冰皓仍没有回答。但他无法否认,南寂秋说得对:在他和弟弟尹徵身上,没有任何值得打探的情报。她不是一位间谍,而是一位受了情伤、复仇心切的杀手。
片刻,冰族大少主伸出一只手:“合作愉快。”
南寂秋也伸出一只手,双方相握,冰尹徵施展术法结契,宣告同盟成立。
待一切归于静默,她回味起自己方才说的那句话。
是啊。她就是个傻子。一个被深爱之人毫不留情判下死刑,却依然死心塌地、不惜成为间谍也要为他办事的傻子;一个人格上连她自己都看不起的、彻头彻尾的傻子。
另一边。
“哥,这件事要告诉爹爹吗?”
“不必。”冰皓摇了摇头,“他是族长,明面上得和冰翎站同一立场——处死灭族凶手。把这些跟他说,倒叫他难办。”
“行吧。”
“她可以留在你身边,但多个心眼。”
笃、笃、笃,听雨小筑门口,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
琉樱羽諾推开门,有些意外:“泽枫、雨瞳?”
“早上好,諾殿!”仙月雨瞳打了个招呼。安泽枫也点头致意,然后递上手中的书籍:“小諾,圣樱校史我看完了,内容很精彩。我写了篇文章,想同你探讨一番。”
“你好,雨瞳。”羽諾回以浅淡的微笑,随即看了看挂钟,对安泽枫道,“过会儿去学堂说吧,今天时间还早。”
“諾殿,既然泽枫学长看完了,也借我看看呗。我早就想看校史了,差不多两周能还回来。”雨瞳说。
“当然可以。慢慢看,不必急着还。”
“还有……感谢諾殿小树林施以援手,如此恩情,雨瞳无以为报。”说到这里,她深深鞠了一躬。
琉樱羽諾猜测,大抵,鸢时“泄密”了自己女扮男装的事,倒也不惊讶:“无妨。很高兴看到你平安。”
话音未落,一阵吵闹声差点掀翻听雨小筑的屋顶。宁静瞬间打破,小筑的主人不由蹙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
三人齐齐朝声音的源头望去。温潼、玄慕两个冤家一碰面,便吵得不可开交: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温潼见到玄慕直接炸毛了,显然还对上次的事耿耿于怀,“来听雨小筑怎么都能碰到你这家伙?!”
“这话就奇了怪了,小筑主人的灵宠是我,此处就是我家。”玄慕慢条斯理,“难道我还不能在自己家待着?反而是你,我有邀请你来小筑做客?”
“你!”温潼火冒三丈,“我主人来拜访諾殿,我怎么不能跟着了?谁知道会遇上你。”
“喔~喔~喔~这么说,你的主人是小筑的客人了。”
“没错!”温潼自以为占了上风,非常神气。
“那客人不尊重主人——哦不,若客人的灵宠不尊重主人的灵宠,基本礼貌都欠缺,是不是有权,请、你、出、去、呢?”最后几个字,玄慕咬了重音,听起来更欠揍了。
“歪……歪理!”温潼憋了半天才从嘴里迸出一个词,心里懊糟得不对头:怎么每次碰上这家伙,都吵不过他还要被他损啊??
“嗯哼?”玄慕摇身一变化作翩翩美少年,“那你来解释解释何为‘正理’呗。”
温潼直接跳进了对方设下的圈套,绞尽脑汁开始思考正理的定义,却被毫不掩饰的笑声打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还真思考上了?”
“你笑什么!?”温潼怒了,“走开、走开啊!”
“笑你笨。”
仙月雨瞳见此十分抱歉:“我我我,我还是赶紧把温潼带走吧。不好意思啊諾殿。”
“他俩怎么回事?”安泽枫悄悄拉了下她的袖子。
于是雨瞳忍着笑,将黎枫林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羽諾忍俊不禁:
“玄慕这性子,倒是一点也没随我。”
得諾殿允许,仙月雨瞳接过校史,带着怒气冲冲的温潼往绯樱书房去了,趁没课先看点书。安泽枫和羽諾走向甲班学堂,打算趁灵修课没开始,先学术探讨一番。
在学堂门口,两人碰到了然铭绪。
这家伙好像专程在等他俩:“会长、副会长,麻烦帮个小忙呗:一会儿樱领会的人来查勤,就说我到课了。”
安泽枫嘴角抽了抽:“铭绪,你也知道我俩是樱领会负责人啊……这个月你翘课两次了,再翘要吃处分了。”
“咦,副会长的身份不方便帮忙,两年同桌的交情方不方便?”然铭绪慧黠地眨眨眼。
“……”琉樱羽諾不置可否,“缺课理由?”
“我要去趟实验室,刚想到一个特别好的点子,关于新项目穿梭板的。时间长了灵感会消失,有想法就得赶紧做,没有什么比探索新知识更令人兴奋了!”然铭绪如实道。
“好吧。下不为例。”
实验狂魔然铭绪连连道谢,转身朝实验室的方向去了。
安泽枫无奈地笑笑:“他这人就这样。每学期都翘课,每学期期末都考第一,脑子好。”
“任何热爱知识的行为都应当被肯定。”琉樱羽諾赞许地望着然铭绪远去的背影,“他有自己的学习途径和研究方法,我想,对待真正的好智者,无需太在意查课这些形式上的东西。”
“也对。”
他们来得早,甲班学堂空荡荡的,没坐几个人。
“在我看来,《圣樱校史》对学院各方面的记述都极为详细,在办学理念和发展方向的预测上,也展示出良好的前瞻性……唯一可惜的是,它缺失了一些页数。”安泽枫道。
羽諾叹了口气:“爹爹将其传给我的时候,就已经是残本了,损毁原因不明。”
“根据考证,缺失的时间段大抵在神元850年至853年间,距今20年左右。比对《神之天通史全览》对圣樱学院的零碎记载,推测可能发生过如下事件:神元851年,第29届学园祭;神元851年,占樱凋零,噩兆陡生,学院发生重大事故,两名学子不幸遇难;神元852年,圣樱重建完成……”
“但这些记载太零碎了,很难捕捉到有效信息,神元851年事故的具体原因,也没有记述。”
安泽枫点点头,突然问道:“你还记得璨星陈列室那尊白袍雕像吗?那天雨瞳随口一提,让我把两件事联系起来了。”
“她说了什么?”
“那尊白袍雕像下侧,本该镌刻名字和时间的地方,被刻意抹去了。我仔细观察过,它左右两座石像雕刻的时间,一座是850年,另一座是853年。小諾,我很难不去怀疑,抹去名字和损毁校史的,可能是同一人。”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然传来:“两位学子在讨论圣樱的历史?为师实在好奇,让我也听听。”
琉樱羽諾听到这个声音,下意识地想无视来人。念及他毕竟是宗师,才作了罢:“……韩宗师请便。”
“‘抹去名字和损毁校史的,可能是同一人’?有趣的猜想。”寒冥修表示他的赞许,“但我看到了矛盾点:能在校史上留名的,要么是建立功勋的伟人,要么是十恶不赦的坏蛋;而为其塑像在陈列室的,无疑是前者。难不成,一个享有盛名、流芳万代的人,会想把自己的名字从世界上抹去?”
“所以只是我的猜想。”安泽枫谦虚道,“间羽哥有何高见?”
“谈不上高见,一些猜测罢了。”寒冥修颇有风度地欠了欠身,“假设做这两件事的是同一人,这么做的原因只可能是:他背弃了曾经的自己,回望过去的成就觉得讽刺,世人的褒奖也成了负担;因此,才想要把有关自己的一切抹除。”
背弃了曾经的自己吗……安泽枫若有所悟,羽諾也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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