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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圣樱·落子无悔

铅灰色的天,铅灰色的记忆。

“殿下圣祭过后修炼过度,灵力失控血脉尽裂,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族长夫人节哀……”

脚步声,私语声,哭声,还有棺椁挪动的声音……一切都那么真实。

真实得……好像回到了过去。

女子拉着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然而她开口,话语一如既往果决镇定:“不。我不相信。子尘之死必定另有原因。”

他记忆里的娘亲,一直是个极其坚韧的人。哪怕亲临丈夫之死,在众人面前,她依然倔强地昂起头,未曾掉半滴眼泪。

她忽然俯身,擦去他满脸的泪水:“小翎别哭,要坚强。”

时间在快进,梦境始终缺乏逻辑。

他以为他醒了,因为他感觉自己躺在榻上,洁白的被衾裹拥着他。上空是临风院的穹顶,熟悉又陌生。

少年言卿推门而入,声音都在发抖:“翎……我跟你说个事,你做好心理准备。”

他忽然很害怕听到结果——那是,潜意识最深处的震颤。

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事?明明对方什么都还没说,为什么……为什么那种恐惧,已经排山倒海地向他压了过来?

不要说了……

求求你……

不要……

但他无法开口,仿佛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于是,他只能被迫等待,等待对方宣判最终结果:

“韶夫人……殁了。”

他怔怔盯着挚友开合的嘴,大脑一片空白。

……

他醒了又梦,梦了又醒,梦里套梦,同一个片段千次百次重复。他反复从那张榻上醒来,每次以为自己醒了,到头来又绝望地发现仍困在梦里。而每次醒转,都要再听一遍娘亲的死讯。

爹爹死时他哭得多伤心,后来就多冷静。

娘亲葬礼上,言卿站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他神色如常,一滴眼泪都没掉。

伸出手,轻轻合上韶冉汐的眼睛。那是他最后一次望向她碧瞳,一望成永恒。

只记得,数九寒冬的雨,比雪更冷。

不知多少次往事闪回后,冰翎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圣月宫,并非临风院。他暗松一口气,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醒了。

很久没做梦了——准确来说,只要不睡觉,就不会做噩梦。他披上白衣,站到镜前洗漱时,略微有些愣神:

镜中那张脸一如既往平静,看不出喜怒哀乐。噩梦后,没有崩溃失控,没有眼角泛红,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行,情绪控制有进步。他自嘲一笑。

……虽然,梦中的心如刀割是真实的,梦中窒息般的疼痛也是真实的。

“玦祎,你没安全感。你只是假装不在乎。你承认吧。”她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创伤。他突然想道。

这些年,他下意识回避这个词,也拒绝接纳自己的情绪。他讨厌一切让他看起来易碎或矫情的东西。但潜意识不由他作主——或许,创伤早已刻入血肉,长成了生命的一部分。

爹爹走的那天,他躲在门外,听见娘亲与赤明烟在交谈:

“夫人,您可确定?”

“我曾见他们兄弟俩比试过,”韶冉汐语气笃定,“飓天环,也能造成类似内伤的效果。不排除这个可能。”

“族里传言说冰子翼妒其兄长……”赤明烟喃喃,“若是如此,他的嫌疑很大。”

“以子尘的稳重,圣祭后非但不凝神调息,还急功近利修炼,实在不像他的作风。明烟,帮帮我,我要弄清真相。”

“祭司大人于我有恩,得知他死讯时,我的难过不必您少。属下一定尽全力,配合夫人彻查到底!”

那时候他还小,但他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

冰翎回过神,朝桌旁看了一眼。六位峰主联合上书的纸鸢,还整整齐齐叠在案上。

在他的太阳短暂降临之前,世界上唯一陪伴他的人只有言卿。如今,他的太阳说与他永不相见,连言卿都选择背叛他——背叛了护法契约词,背叛了他多年的信任。

背叛是为南寂秋,求情也是为南寂秋。

他想,这是他应得的。言卿给他磕头的时候,他就知道,再也回不去了。寒冬永久侵袭,冷漠是底色,背叛是常态……明明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为何竟还是会疼。

南寂秋。

他想到这个名字,生冷的心又被利刃砍上一刀。一种后知后觉、近乎尖锐的刺痛,带着恨意泛起:

是啊。此前,她已让他背上两条人命——小岑和凤昳锦;如今,他又被迫背上仙月族一百四十多条人命。她还毁掉了他与太阳的感情,毁掉了他与言卿多年的情谊。

她的爱与他无关,但因爱而起的罪孽,最终却都得落到他头上。可笑之处在于,他连选择权也没有。

本来就不存在亲情了;来之不易的爱情与友情,又被她尽数摧毁,得到了再失去。除去冰子翼,他还从未如此恨过第二个人。

是她一次次把他推上该死的神坛,是她一次次将他推向恶魔的王座,一次次被奉若天神,又一次次被视作魔鬼。

薄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南寂秋,你说你懂爱,“爱”这个词你背得起么?

——你不是爱吗,你不是愿意为此披荆斩棘不顾一切吗?

好,那就利用。

“利用”这个词,让一切都变得公平。她毁了他的感情,那他就利用她的感情,布一局棋。

他倒想看看,她能做到什么程度。

理性已然回归。在六位峰主已联合上书的情况下,处死南寂秋人心向背,不利于冷月派的长期发展;至于言卿,这么多年在他身边,知根知底,没有人比言卿更适合左护法之位……如要重选,效率与时间造成浪费不说,重选结果还未必满意。

南寂秋若死,除了解恨,没有任何实质性效果。言卿会恨他,两人间的罅隙进一步扩大;冷月派高层一片混乱,派中无序之风渐长。倒不如顺水推舟,就着六位峰主的意思,暂时饶过南寂秋。

思及此,他给言卿传了只纸鸢。

半个时辰后,两位护法和六位峰主到齐,静立在圣月宫上。

白衣之人清冷一笑,南寂秋手上的抑灵铐应声落地。惶恐多过欣喜,她不敢置信地望着他:“殿下……?”

“本宫同你,做个交易吧。”

离开圣月宫时,言卿心乱如麻。

他没被革职,小秋也没被处死,一切看起来都幸运过了头……众峰主皆在感激,他却越想越觉得不对。

殿下说,把小秋安插到冰族,刺探有关飓天环的信息,并将其找到带回;他则配合掩护,声称小秋是他救出而非殿下放走,演一出背叛大戏。

成功了,她就恢复右护法之位。那,失败了呢?

分明是死局!这些年殿下一直在寻找飓天环——听说,飓天环联结着当年的真相。未果。凭殿下的能力都暂时无法做成的事,小秋能做成简直天方夜谭!

成功了还好说,一旦失败,无非两个结果:小秋要么死在冰子翼手里,要么死在殿下手里。

思绪终于理清,心乱如麻变成了心如刀绞。

“小秋!”言卿喉头一哽,忽然喊道。

走在前面的南寂秋回过头。他发现,她眼里竟也有泪水——她比他更清楚,这是个死局。

“言卿,你要相信我。别担心。”南寂秋温柔地笑笑,甚至反过来安慰他,“我们口径一致,冰族那边看不出什么端倪的。”

她看起来太平静,他一时失语。

“小秋,万一,我是说万一——”言卿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才艰难开口,“万一失败,你千万要从冰族逃出去,然后……千万别回冷月派。”

她淡然一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猜不透她的想法。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他心中那种不安愈发强烈了。

众人离开后,白衣之人在圣月宫兀自踱步。

这局棋,如何下?

白子与黑子。修长的手指轻按于白子之上,走出决定性的一步。每一步都得精准,一步错,步步错。

一个优秀的棋手,是懂操控全局,运筹帷幄的。

南寂秋屡屡将他最珍视的毁掉,与冰子翼有什么实质区别?他恨她还来不及,会让她活着?

任务如此艰难,几乎不存在完成的可能。她若在夺取飓天环的过程中被杀死,那最好,省得他动手;她若任务失败,加上仙月族之罪,他有绝对理由将其处刑;她若成功携飓天环而返,他也能获得部分当年的线索……无论怎么算,他都没有损失。

人的感情,是棋局里唯一的变数。最坏的结果,就是言卿和南寂秋一起背叛他。

他只赌这一次。赌他的左右护法,是将背叛大戏完美演绎,还是假戏真做。

不惧失去者无坚不摧,不求结果者战无不胜。

落子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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