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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墓碑旁的小花摇晃着,仿佛在轻抚骨灰盒,秦河站起来,看向天边红灿灿的夕阳,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他没有辜负奶奶的遗愿,奶奶可以安息了。

回去的路上,苏落提议大家一起去吃一顿,热闹热闹,秦河难得放下心里的大石,笑着说好。

“二少你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

“去我经常去的那家怎么样,味道还不错……”

等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苏落听说没有人来接秦河,便想让司机先送他回去,秦河拒绝了她的好意,摆摆手说不用,他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几天相处下来,苏落知道他看似憨厚,其实有自己的坚持,也很有想法,就没有再劝,和家人们先离开了。

秦河走到路边,抬头看着漆黑如墨的天空,缓缓叹了口气。

“多愁善感什么呢?”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秦河回头见封景逸靠在路灯下,手中夹着香烟,正慢条斯理地抽着。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慵懒地靠在那里,少有的松弛随性,烟卷一吐一纳之间,神情莫辩,给人极大的神秘感,不像人,倒像暗夜魅惑的妖精。

“看什么呢傻小子,走了,接你回家。”封景逸说着,把燃尽的烟头丢进垃圾桶里,走了过来。

秦河瞳孔一缩,几乎是用吼的:“别过来!”

封景逸被他剧烈的反应弄得有些懵,奇怪的停下了,“秦河,你怎么了?”

“不,哥——!”话音淹没在尖锐刺耳的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的尖啸中,秦河几乎忘了自己在那,眼前只余一片血红,耳中轰鸣不止,鼻腔好似塞入滚烫的汽油,腿上坠了千斤,一步都迈不出去。

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空气都凝滞了,封景逸口中涌出大量的鲜血,整个人仿佛被暴力摧折的玫瑰,漆黑的瞳孔逐渐失色,呼吸也慢慢消失了。

秦河徒劳的瞪大眼睛,然而什么都看不清,脑中一片混乱的轰隆,绝望的手掌狠狠攥住他的心脏,呼吸仿佛也跟着停滞了。

“哥——!”

哥!!!!!

秦河猛然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差点忘了身在何方,呆了几秒,突然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他转过头,见众人好奇地看着他,封景逸虚弱的靠在病床上,眼角还带着乌青,听见他的动静也转头看他。

是做梦啊,秦河抚了一下胸口,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不好意思,他掀开被子下床,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缓了好一会才从绝望的梦境中回神,坐到封景逸的床边,封景逸问道:“做噩梦了?”

“嗯。”

梦虽然是假的,那些情绪却是真的,封景逸死去的时候,他的世界也崩塌了,那个时候他什么都不想,觉得人生也没有意义了,差点随他而去。

看着他苍白但充满生气的脸,又觉得还好只是梦,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膛。

说起来封景逸还真是多灾多难,前段时间的“精神病”才刚好一些,去接秦河回来的时候遇上真正的精神病,还遭了一次车祸。

真是无妄之灾,从饭店门口到车不过五十多米,就这么点距离还出了车祸。

那个时候有些晚了,秦河在路口等了很久,司机听说是去宇栎山庄都不愿意接单,说太远了一来一回天都亮了,秦河无奈,只能打电话给管家,请他派人来接。

后来莫灏说他缺心眼,只要他加钱,肯定有人愿意接单,就他傻乎乎的一直等,可怜的秦河还没有被金钱污染,不知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是一句空话。

没等到管家的电话,倒是封景逸先打来了,他问清了秦河的位置,让他再等一等,他很快就到。

“哥还没有下班吗?”

“正要下班。”封景逸说。

封景逸居然还在加班,忙到现在都没有回家,秦河有些心虚和愧疚,上次家宴之后他忙着处理秦奶奶的事,都不知道封景逸已经复工了。

初春的深夜还有些冷,秦河拢了拢衣领,心里也有些高兴,如果他知道后面发生的事,他一定不会答应让封景逸来接。

肇事者蛰伏很久,一直躲在暗处,他知道来这里吃饭的人非富即贵,大多是上流社会,而他此时最仇恨那些人,决心报复,加之喝了酒,容易头脑发热,做事不管不顾,见秦河落单便想动手,却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行动,等后来封景逸来了才想动手。

肇事者的供词是他等了一晚上都没有下手,开始是有些害怕的,后来酒越喝越上头,想到前女友刚分手就找了个有钱人,还有自己买的那支狂跃不停的股票,心里越来越烦躁,恶向胆边生,决心要出出气。

一时热血上头不管不顾的撞了上去,撞了之后他就后悔了,刚打开车门就被几个黑衣人按住,然后带到了警局。

肇事者胡子拉碴,昏头昏脑的坐在审训室,证词并无问题,暂定为仇富和报复社会心理。

危险发生在一瞬间,车祸更是一种不可抵挡的暴力,秦河还没来得及反应,封景逸已经推开了他。

他趴在地上的时候脑子都空白了,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往往会下意识保护自己,这是一种本能,然而封景逸却瞬间推开了他,这是不是说明封景逸潜意识里一直有保护他的念头?

明明上次才说过,不想他受伤,这才多久,封景逸就直接进了医院,还是因为他,秦河十分愧疚,不知如何是好,那时他站在手术室门外,心情如那天一般焦躁不安。

如果封景逸有个好歹,他万死难辞其咎。

时间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是刹那间,林路还在休假,听说封景逸出了车祸匆匆赶了回来,和秦河打了一声招呼便也等在了门口。

见封景逸被推出来,秦河连忙迎上前去,腿却一下子软了,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林路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少爷小心!”

秦河嗯了一声,医生也走出来,说万幸,封景逸伤得不是很重,左腿骨折,轻微脑震荡。

封景逸虚虚弱弱地躺在病床上,秦河眼睛一下子红了,大脑却突然冷静下来,他道:“查查他所在的公司。”这个“他”指的自然是肇事者。

林路有些惊讶,看了面无表情的秦河一眼,领命去了。

没过多久,一份资料送到了面前,秦河翻看了一下并无任何问题,家庭关系也很正常。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股东们名下的公司,并没有和这个公司有任何关系的,连合作都没有,他摩挲着纸张边缘,看不出情绪,过了一会他说:“查查股东们的亲属。”

林路又领命而去,他的办事效率极高,很快新的资料又送到了桌上。

“徐才是资深股民,上个月买股票把积蓄全花光了,赔了很多钱,他的女朋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和他分手,两个月前他的一个远房亲戚来找他,买的那支股也是亲戚鼓动的。”

林路说着,手指在一处,继续道:“他原本是一个投资人,服务过很多家大型公司,后来因为作黑手被人抓到,开除了。”

林路停顿了一下,道:“其中有一家公司曾参与黄氏公司的项目。”

……

医院里灯火通明,昼夜不歇,秦河接到电话,封景逸醒了。

他走路带风,急匆匆的奔向封景逸的病房,全无调查时冷静淡定的模样,临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闭了一下眼睛,整理了一下呼吸才推门进去。

封景逸左手打着点滴,正低声和队长讲话,见秦河进来,队长收声退了出去。

秦河见他哥虚虚弱弱的靠在枕头上,心里一阵刺痛,他坐到床边,林路跟在他后面汇报了他昏迷时发生的事。

封景逸笑了,说:“做的不错。”

秦河垂着头看着他手上红一块紫一块的痕迹,眼眶一阵阵发热。

“你奶奶的事怎么样了?”

秦河抬起头来,说:“全部弄好了,遗物也都烧了。”

“不给自己留点?”

秦河摇摇头,说:“留了照片和信。”

封景逸点点头,便无话了。

秦河看着他说:“哥,谢谢你。”

“谢我什么?”封景逸懒洋洋的问,好像不是他受伤一样,秦河说:“奶奶的事还有这次。”

上次回去的时候他向封景逸提过,请他帮忙寻找,封景逸势大,比他厉害,或许能得到线索,没想到他真的找到了。

说起这个封景逸并不是有意的,他也派人去查过,正如秦河与苏家一样,一无所获,他去国外出差的时候调查了一番莫灏在国外的事,果然给他查到了问题,就知道莫灏突然回国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顺手查了苏家,正好发现他们也在打听一个人,他也不确定是不是秦河奶奶的恋人,只是顺水推舟,没想到歪打正着。

“对不起,哥。”

封景逸:“道什么歉?和你没关系,而且别人天天盯着你,要你死,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你能防多久?”

秦河没说话,他吐出一口浊气,手伸向他垂在床上的青青紫紫的手,把它拢起来,又低又哑的说:“对不起,哥。”

封景逸受伤比伤在他身上还难受,他双手颤抖着,双肩像承担了千金重担垮了下去。

封景逸被他温热的掌心拢着有些不自在,他动了动,秦河目光含着极大的痛楚一瞬不移地看着他,封景逸心头一跳,强忍着疼痛把手抽出来。

“行了,又不是残废了,哭什么丧,我渴了倒一杯水过来。”

秦河给他倒了杯水,封景逸伸手去接,秦河避开他的手,固执的要喂他:“哥你受伤了不方便,我喂你吧。”

他小心翼翼的给封景逸喂完,末了又用手帕仔仔细细的擦干净他唇角的水渍,封景逸皱了一下眉,却没有躲,等他擦完才扭过头道:“医院住着不方便,等过两天检查完就搬回去。”

秦河嗯了一声,问他饿不饿。

封景逸有些头晕,说不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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