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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心迹

“轰隆隆”一声,惊醒了埋头苦干的人,秦河抬头,见天边压着黑沉沉的乌云,不时有银蛇穿梭其中。

他又看了看桌上的电子日历,今天是惊蛰,是春雷响,万物长的惊蛰。

小时候奶奶经常会给他讲,惊蛰打雷会惊醒地下冬眠的小动物,如果下雨则预示风调雨顺,如果不下,则可能会预示春旱,所以千百年来都被人们重视。

今年的惊蛰,他又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会是一个丰收的好年。

他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差不多可以回家了,心情也好了起来,这时一个红色的东西掉了出来,捡起来一看,是一张生日邀请函,时间是……今天!

这时林路走进来,见他拿着邀请函发呆,道:“少爷要去参加生日宴会吗?”

秦河看着他道:“我要去参加吗?”

林路笑了,说:“这是您的自由。”

“……”

他似乎懂得莫灏了,他也有些想抓狂了,林路见他表情有些怪异,道:“能出现在您的文件里,想来是重要的。”

秦河眨了眨眼,明白了,他站起来,道:“那和我哥说一声,今天晚上吃饭不用等我了。”

林路笑道:“好的。”

宴会是在有名的五星级游轮上举行,秦河到的时候已经来了许多人了,这次只有他一个人来参加,林路回山庄了,最近陈管家总是找他,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

来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圈内的年轻人,场内热热闹闹,一片觥筹交错。

秦河也参加了很多宴会,对于这种场合也不像毛头小子一般了,他相熟的人不多,世家的孩子他都认识,人家也认识他,只是他们都没有正式打过照面,属于认识,但互相不认识的状态。

“秦河,你来啦。”这时一个声音喊住他,秦河回头,道:“苏小姐。”

苏落穿着一件束腰长裙,长发披散在肩头,脸上化着淡妆,简单的装束,却别有一番清新脱俗。

“叫我落落就行。”她道,果然是落落大方。

“封先生的腿还没有好吗?”她问道。

秦河:“刚拆石膏不久。”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去。

今日的宴会主人是慕婷,当时在封家还要了秦河的号码,只是没有成功。

“落落姐,我以为你去哪里了。”慕婷不知从哪个地方拐了出来,亲热地挽住苏落的手,这时她才从看见秦河,如玉的小脸腾地飞上一抹红霞。

“二、二少……”

她结巴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秦河,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苏落大方一笑,化解她的窘迫,道:“今天很漂亮。”

慕婷穿着洁白的公主裙,头发挽了起来,带着绿色的宝石王冠,颈间戴着相称的绿宝石项链,整个人优雅的如公主一般。

“是我母亲送的。”慕婷道。

秦河等两个女孩子聊完,才开口:“慕小姐,生日快乐。”

“谢谢二少。”慕婷礼貌回应,今日人多,她还要保持优雅。

游轮缓缓地驶了出去,宴会也开始了。

秦河尽量保持低调,然而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不管如何降低存在感都始终会被人关注。

他进入商场也有一段时间了,明枪暗箭也接了不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该怎么做,也不需要林路提醒了,封景逸给他恶补的那些知识,也慢慢懂得了,处理事情起来愈发得心应手。

今天生日宴的主角是女孩子,刚满20岁,他只要做一个旁观者就行,林路说能到他手上的东西都是重要的,可他观察了很久,也分析了一下宴会,觉得只是一个被父母娇宠的孩子的生日而已,没什么商业价值,为什么要他来呢?

他斜靠在围栏上,细细品着手里的红酒,眉眼垂下,若是不仔细看,他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场内热闹喧嚣,他却有些沉默。

“二少,你怎么不去吃东西,是不喜欢吗?”

慕婷走了过来,聚光灯也打在了她身上,她喝了一点酒,眼睛亮亮地看着秦河。

男人与初见时大不相同,甚至可以说完全不一样了,那时的他亲和随性,名贵的西装包裹着他,根本无法遮掩他的野性。

现在的他穿上裁剪精良的西装,整个人陡然一变,气质沉稳内敛,眉眼深邃锐利,身姿挺拔坚毅,如同一坛越陈越香的酒,散发出诱人的醇香,令人沉醉。

慕婷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现在的男人比起初遇时更加令人心动,只一眼便再也移不开了。

她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早把苏落的提醒忘干净了。

他们是第二次见面,每一次都给她不一样的感觉,但是心动是真的。

“我叫你秦大哥好吗?”

秦河看着眼前的女孩,觉得她实在单纯,道:“好。”

“秦大哥……”慕婷好像真的有些醉了,她走到秦河身旁,与他一样靠在了围栏上,摇晃着手里的酒杯。

宴会只包下了三层,年轻人血气方刚,是最会玩的一批,他们花样百出,节目也排得很多。

“咔嗒”一声,房间的窗户落上了锁,阻隔了热烈分子的进入。

封景逸翻阅着手里的文件,左手拇指习惯性摩挲着手里的吊坠,他看了很久才抬起头来,眼中情绪不明。

坐在他对面的人只是笑了笑,道:“他很谨慎,这些也是最近才给我的。”

封景逸点点头,表示知道:“他一向如此。”

所以在没有掌握确切有力的证据前,他们还得在钓一会儿鱼。

那人又把一份文件推了过来,封景逸看了几眼,有些惊讶,那人道:“这是他的助理给的。”

“谢谢你,逍叔。”这东西可比刚才那些还珍贵,可想而知用了多大的精力。

木逍不在意地笑了笑,道:“他们也不是铁板一块,这些年他越来越猖狂,身边的人也跟着遭罪。”

封景逸又确认了一遍,把所有东西都收了起来,放在了礼盒下面,递给了黑衣人,道:“给慕老送去,就说是给他小女儿的贺礼。”

黑衣人点头,恭敬应声:“是。”

“还有……”封景逸喊住他,道:“我会考虑他说的话。”

黑衣人出去了,这时服务员陆续进入包厢上菜。

“砰——”一颗拖着尾巴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封景逸往下瞥了一眼,只一眼就顿住了。

“砰砰砰——”

那颗烟花只是引路星,接下来不间断的烟花绽放于黑沉沉的夜幕下,五彩斑斓的花朵点亮了这片夜空。

烟花完了之后,便是无人机表演。

木逍见他痴痴望着窗外,以为他也被吸引了,道:“现在的年轻人花样就是多。”

封景逸仿佛也对新花样感兴趣,一直盯着,他头也不回,扯出一个笑来,道:“是挺花的。”

他虽然笑着,笑容却未达眼底,眼睛一直盯着窗外某处。

围栏边的女孩似乎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吓了一跳,身形有些不稳,女孩身边的男人很快伸出手扶住了女孩,防止女孩摔倒,夜风微凉,男人又把身上的外套给女孩披上。

明明暗暗的灯火映出两个人亲密的身影,男人低头注视着女孩,女孩有些羞涩,不敢抬头对视。

木逍凑过去看了几眼,道:“是秦河?他身边的女孩是……慕小姐?”

他恍然醒悟一般,道:“所以你刚才说考虑,指的是这个?”

封景逸收回目光,道:“是。”

“这是好事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过还是得看两个人的意见,你这样不问……”他又看了一眼氛围极好的两人,话转了个弯,“看来他们还是愿意的。”

“菜上齐了,吃菜吧。”封景逸声音淡淡。

“好。”

秦河抬头看了一眼游轮顶,那里窗户紧闭,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刚才被人注视的那种感觉消失了,是错觉吧?

“阿嚏——”慕婷被江风吹得有些发抖。

秦河道:“慕小姐,回去吧,这里风大,小心感冒了。”

慕婷吸了吸鼻子,抓紧身上的外套,摇了摇头,问道:“秦大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秦河毫不避讳,应道:“是。”

慕婷心道果然,她知道不应该再问,然而大脑被酒气浸染,理智的线断断续续,一种名为不甘的情绪占据了上风,她也不差,容貌不能说第一,但是也在前五,家境虽不比四大家,却也是世家数一数二的存在,到底是谁还比她要好?

她追问:“她是怎样的人?”

“他……”秦河看着女孩瞳孔中燃烧的火焰,有些哭笑不得,知道不说清楚,她不会甘心的,他道:“他很厉害,也很好看。”

他的回答并不能让女孩满意,酒气被江风吹上了头,胆子也大了不少,她不满道:“你的回答很敷衍。”

秦河默默叹了口气,他无奈道:“好吧,我重新说,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被他的容貌吸引,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

“介绍一下,我叫封景逸,是你哥。”

见色起意,女孩哼了哼,比所有人都要好看,那肯定也包括她喽?

“但是他很强势,说一不二,让你干什么就要干什么,如果不顺着他……”秦河摇了摇头,在封景逸面前,他似乎只能妥协。

“哥,我想回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

“但是他也保护着我,我知道。他就是别扭,很多事情都不说清楚,有时候又有些孩子气,喜欢打游戏。”秦河眉眼带笑,谈及心上人时整个人都温柔不少。

“不过大部分时候,他都很忙,早出晚归,养着一大帮人,承担着本来不应该属于他的责任。”

“她真的很厉害。”好吧,她被说服一些了,这样强势又偶尔温柔的女人,男人不可能不心动吧。

秦河越说越入迷,似乎也想理清楚这无序而疯狂生长的感情,他低声道:“但是他也很孤独,总是一个人承担所有,习惯了把所有事情加在自己身上,其实他可以信任别人,他身边的人都很可靠。”

“家主,您休息一下吧。”

“家主,今天山庄也一切正常。”

“家主……”

“他很多疑,也很不自信,特别是在感情方面,总是反复试探,好像走在沼泽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反复确认,生怕一步踏错就万劫不复。”

慕婷不知不觉听得入迷,女孩子总是很容易共情,她的脑海中已经描绘出一个冷峻孤傲的女子形象。

“秦大哥有没有和她说过你的心意?”

秦河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道:“别人对他好一些,他就竖起身上的刺,所以关心他的人也总是表达的很含蓄。”

“不过,”说到这里他狡黠地笑了一下,“他已经不是那么抗拒我的关心了,有时候也会信任我了。”

慕婷能感觉到他的得意和满足,到底是有多喜欢才会这样卑微和小心,他的耐心也很足,循循善诱着,就算是冰山也会融化吧。

她心里的不服气随着夜风吹散了,此刻他与她何其相似,同是为情所困,她自然看清了他眉目间嵌着的苦涩与黯然。

她抓着外套的手有些颤抖,转头看向身后滚滚而去的江水,那些心动和欢喜也仿佛随之远去了,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暗淡,她道:“能被秦大哥喜欢,她一定是个很幸福的人。”

“我只是希望他能开心一些,不用那么累。”他的目光望向远方,眼眸深处藏着浓烈的爱意,不知何时起,那埋在心底的感情破土而出,野草疯长一般,铺天盖地挤满了他的世界。

他回头看了一眼慕婷,才发觉自己鲁莽了,他已经懂了交浅言深的道理,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道:“慕小姐别放在心上……”

慕婷已经从震惊中回神,她的醉意清醒了几分,察觉到他忐忑的情绪,她释然一笑,道:“秦大哥放心吧,虽然我们无缘,不过做朋友还是可以的。”

秦河松了口气,道:“谢谢。”

他也压抑太久了,那些见不得人的感情确实需要倾诉,不然憋得也难受,这样一番剖白下来,他也理清了很多东西,只是还有一些想不明白,比如为什么会爱得如此忘我。

慕婷似乎看出了他疑惑,作为一个倾听者,她无疑是合格的。

“秦大哥你知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改观是从哪里开始吗?”

秦河诚实的摇摇头。

慕婷道:“心软,人的动摇始于第一次心软。”

秦河仔细琢磨了一下,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其实刚到封家的时候,他是有些怨封景逸的,对他的强势敢怒不敢言……好吧,也只怒了一下下,后来见他早出晚归,满身疲惫的样子,他又觉得不怨了。

第一次心疼封景逸的时候是肖然出现的时候,他替封景逸不值,莫灏的故事真真假假,他明白,但是他醉了说出的话却是真的。

封景逸确实被辜负过。

他从小听着奶奶的故事长大,明白人生有诸多遗憾,可是最痛苦的莫过于真心被辜负。

“慕小姐,谢谢你。”秦河终于找到了疑惑之处,然而,那不是心动的起点,却是情感飞升的催化剂。

慕婷看着他亮闪闪的眼睛,问道:“那你现在要去找她吗?你准备告诉她你的感情了吗?”

秦河点头,道:“不,我只是想见他。”

慕婷笑了:“嗯,去吧。”

“慕小姐,再见。”

秦河急匆匆走了,外套也没有拿,船一靠岸他便迫不及待奔跑起来,酝酿了一天的雨淅淅沥沥终于落下,打在秦河上扬的唇角,却浇不灭他心中的炽热。

苏落走过来,见慕婷神色沉静,看着岸边的方向,意味深长道:“婷婷似乎长大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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